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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萬骨的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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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翎“撲哧”一聲笑開:“我早就知道,詡兒姑娘對殿下很重要。”我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右肩已經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已經來到了塌陷地面的邊緣。

墨痕眉頭微蹙,迅速合攏了扇子,伸出手,拽住了我的手臂。

我險險地來到了他們的身側,離那塊突然塌陷的地面極近,一眼望下去,只看到無邊無際的黑暗,像是噬人心的旋窩。

我捂住心口,臉發白。

墨痕的手擋在我的眼前,聲音淡淡:“閉上眼睛。”

“莊若翎,你想要的,無非是我們下去。”小公子冷冷的聲音從耳側傳來,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有點陌生。

若翎輕輕地笑着:“我可沒有強迫你們呢。只是單純地想邀請詡兒姑娘參觀參觀…殿下的故居。”當她説到最後的“故居”二字,我從墨痕手指的縫隙中看到,小公子的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攏起來,越發用力。

故居…

我下意識地想抬眼去看向小公子,墨痕收回了手,打開了摺扇,輕輕搖動着,嘴角噙着三分清淺的笑容,緩緩説道:“若翎小主有心邀請我們,不下去似乎太不近人情了。(mht。la棉花糖小説網)”若翎輕輕揚眉,似乎沒料到始終保持沉默的墨痕會突然開口,她柔柔一笑:“公子客氣了。”她的態度客氣,語意温和,不似面對小公子時的咄咄人,我一時有些茫然,繼而將紛亂的情緒全都壓抑住,開口問道:“這下面,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若翎的睫輕顫,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緩緩地説道:“這話,應該問殿下。

“小公子冷冷地看着她,緩緩説道:“好,我們下去。”説罷,他用深深的目光端視了那幽深不見底的黑許久,縱身躍下。

我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墨痕,他並不看我,而是伸手攬住了我的,語意淡淡:“閉眼。”我依言閉上了眼睛,只聽到耳畔有略微的風聲,和若翎輕聲的低笑。

我整個人在墨痕的懷抱中安穩得彷彿沒有移動過,腳下的地面忽而消失,當雙腳再度踏上堅實的地面,受到略微的涼意和浸透着鮮血的氣息,我知道,我們已經來到了地下。

地下的地下。我們一步步接近的,應當是怎麼樣被掩飾的過去?

我的睫輕輕顫動了一下,而後,試圖睜開眼睛。

“別急,詡兒姑娘,我們還沒到呢。”若翎吐氣如蘭,她的氣息就在我的身側。

墨痕沒有開口,但他的氣息略微顫動了一下,似乎在驚異於見到的場景。

我有些好奇,略微偏過頭,閉着眼試圖去問墨痕究竟看到了什麼。

還沒等我問出口,他的手又一次捂住了我的眼睛,他微涼的手心帶來一絲絲冷意。

“別看。”我銀牙輕搖下,隱約,已經猜到了什麼。

墨痕雖然帶我刻意地繞開了地面上的東西,但從風中若有若無的腥臭味中,我能猜出,這裏埋藏着的,是許多枯骨。

這一路,誰都沒有開口。

走了許久許久,若翎才在我的耳畔輕笑着説道:“詡兒姑娘,你瞧。”我隨着她的話,睜開了眼看。

但此時,我們所處的位置,並不是我所想象的平地,而是在山崖之上。

誰能想象,在皇宮下,長長的甬道,一路通向的竟是山崖。

“這裏…?”我頗為訝異地看向了墨痕,他輕搖着扇子,若有所思,觸及到我的目光,緩緩地抬起了頭,嘴角噙着的三分清淺笑意掩不住眼底的深思。

“詡兒,你應該往下看。”若翎好意地提醒道。

我探出身,往下望去。

遍地的屍骸,遍地的殘肢,我猛然後退一步,喉嚨間湧上一股血腥味。

在漫無邊際的屍骸中,還站立着許多活着的,卻如同行屍走般的人,他們忌憚般地看着站在屍骸所堆疊起來的山坡上的人。

他一身紅衣似血,手中的刀飲滿了同伴的鮮血,或者説,那不是紅衣,那只是破褸襤衫,被鮮血浸透。

那也不是刀,只是殘破的一把兵刃,在無數次的廝殺中,殘缺。

“這裏是?”我心下驚駭,只是口問道。

墨痕神漠然清冷,嘴角緩緩勾勒出微涼的笑意:“這裏是萬枯殿。”他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視着我,幽深不見底:“在這裏,只有殺死你最親密的人,將他們的屍體疊成山坡,才能逃出去。”我只覺得,在他墨淵般的眸子中,有莫名的神采,讓我的心底開始緩緩湧現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無力改變的命運

“兩軍戰,誰若被引入萬枯殿,下場就是全軍覆沒。”若翎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語氣雲淡風輕,她手指間的那塊藍寶石就像一滴眼淚,沉澱着濃重的悲傷。

“他們,沒有必要相互廝殺。”我按耐住心底最紛亂莫名的情緒,有些急迫地開口説道。

她偏過頭,嘴角緩緩勾勒出微冷的似笑非笑的笑意:“…是嗎?詡兒姑娘,”她定定地望着我“這裏,沒有食物,沒有水,只有人。你要活下去,就要出去。人,總有**。活下去的**,想見親人的**,報復的**。一旦有人試圖逃出去,就會有無數的人想要逃出去,一旦有人開始屠殺身邊的人,就會有無數的人開始屠殺最親密的人。朋友、戰士、將軍,那又怎麼樣,能逃出去的只有一個人,你不想出去,你不願傷害別人,那你就是被人踩在腳底下的屍體!”像是誰把空氣從周邊一點點地去,我幾乎難以呼口的憋悶,耳畔的轟鳴,湮沒了我所有的想法。

是誰,遙遙站立在山崖上,手中執着琉璃杯,盛滿了清酒,她的面容上,有五光十的碎光在跳躍着。她神空茫,嘴角帶着淺笑,靜謐美好。白的衣袖順着手臂滑落,出瞭如雪凝白的皓腕。

在充滿血腥的地方,只有她一身白衣,不染纖塵,美好如畫。

那是…傾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