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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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狹小空間裏,温度因為水蒸氣的揮發而慢慢上升。即使我只穿着薄薄的襯衫,汗珠仍是滲出了額頭。
但我心知肚明,這灼燒着我的熱源絕不僅僅是因為水蒸氣的温度。雪白的巾順着充滿力量的肌理來回移動,從肩膀到背胛,並謹慎地繞過大片傷殘區域直達部。
清洗完巾,我繼續第二輪的機械作。很顯然,第二輪的區域作難度要比第一輪大得多。面對向修聿深沉的目光,我的視線只能專注於那片小麥的剛毅肌理。
拭擦完修長有力的頸部和肩部,我手上的巾不得不繼續下行,同樣身為男人,我當然知道膛是一大弱點區,因此我稍稍用力地使巾快速穿越這個地帶到達向修聿的腹部。
贅或者是將軍肚,對於眼前這具看來本不像是中年男子的身軀而言,顯然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取而代之的卻是連我都稍嫌遜的緊實腹肌,即使是隔着厚實的天鵝絨巾,仍是能清晰地覺到它們的形狀和藴涵着的力量。
由此,我深刻地發現,世上也許真的沒有‘天理’這種東西的存在,否則為什麼所有的完美都會集中在向修聿一人身上?
“俞虞,可以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此時向修聿的嗓音聽起來比方才更低沉了幾分,微微的沙啞摻雜於其中,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誘惑。
我抬起頭,但隨即便發現這是一個錯誤。因為那雙凝視着我的眼在下一秒鐘就將我的意志入其中…至少在我的覺裏,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們的視線就這樣織在一起。
一股無法抑制的火熱從我的下腹奔湧而上,在口堆積成一陣難耐的窒息。他的眸子在我的視域裏漸漸擴大,他的氣息慢慢地在我周邊砌起一道無形的牆,越來越近的距離甚至能讓我清清楚楚地看見盛滿在他眼底的柔情和慾望…
就在那一瞬間,我的被無法辨明的生物碰觸了一下…然而,這一瞬間也如同魔法被解除了那樣,我們都清醒了過來。空氣中充滿了沉默的味道。我站起身,走到理台前清洗巾,然後將乾淨的雪白到他的手裏。
“剩下的我想你自己來會比較好。”向修聿的神情已恢復了平裏的淡然和自律“謝謝。”
“不客氣。”話音落,我已走出浴室。十五分鐘後,已自行穿戴整齊的向修聿打開浴室門,我走上前再次充當枴杖的角支持他回到了病牀上。只是這一次,我們都避開了可能存在的肌膚接觸。***人生無常,二十六年來我從沒有料到會有為同魅力蠱惑的一天,更何況這個人還好死不死正是我的岳父大人…全然是生動而又不折不扣的同加亂倫教材,身為別人女婿的千萬不要有樣學樣,否則後果自負。
窗外的天已漸漸泛起了魚肚白,不幸的我一夜無眠,想太多的後果除了身心俱疲外還有兩隻炯炯有神的熊貓眼做額外附送,可謂一箭雙鵰、一舉兩得。
在浴室裏洗完澡後,我對着鏡子颳去隔夜冒出的‘小荷’。與此同時,我也仔細端詳着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國寶眼’。十分鐘後,我終於研究出了心得…此次熊貓眼的重現江湖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其盛況空前絕後。
想象一下,一個本就算不上是貌比潘安、型若f4的男人眼下多了兩顆四分之一大小的青皮蛋會是如何驚世駭俗的光景,怕是連氣質俊男都沾不上邊…這是多麼令人鬱卒的事實!
回到房間裏,我臨時決定倒回牀上睡個回籠覺。當然,黑眼圈只是其中的一個理由。基於飛往巴黎的機票已經在沐浴之前用電話跟機場服務枱確認過了,所以今天即使要去醫院做例行探望,也只是告別而已。…該永遠休眠的種子如果不幸萌芽了,那麼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把幼苗連拔除,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舒展開手腳,我以最愜意的姿勢平躺在牀上,仰視着浮雕天花板,想象此時一隻又一隻白且肥的羊正不慌不忙地從牧場的欄杆上依次跳過,一二三四五六七…也不知數了多久,這套愚蠢的催眠大法終於起了作用,我的意識慢慢開始模糊。
雖不至於完全失去知覺,但好歹也算是睡着了…虛無的夢境中,二十六歲的靈魂被錮在十六歲的軀體裏,我愕然地發現身着黑燕尾服的自己正不受意識控制地走向某個角落,而我的周圍,是一片猶如電影特效般模糊的衣香鬢影。
站立在距陽台最近的角落,我冷眼旁觀眾多陌生且刻意偽裝過的臉龐來回地穿梭着,與蚊子的嗡嗡聲無異的讚美之辭從我的左耳進去,右耳出來,絲毫不留痕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小提琴天才?無知!真正的小提琴天才絕不會在十多歲時才嶄頭角。…在藝術領域裏前途無量?要是全天下所有有幸在國際小提琴大賽上獲得那算不上是什麼東西的名次的小提琴手都能拜君金口而前途無量的話,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窮困潦倒,直到死後才被人發掘的音樂家。…有一顆仁慈可媲美天使的心?不知是否是此人的情報網太多罅漏,任誰都知道眼下這個頂着慈善拍賣的光環,卻不知道是為誰舉辦的奢靡宴會我是迫於父親的壓力才不得不來參加的,更不用提那把我剛剛才被通知已經捐獻作拍賣物品的意大利制菲爾那多小提琴了。
不過,所幸我對它並沒有什麼情,即使它曾屢次伴我出賽,更何況我在昨天舉行的國際小提琴決賽中已經不小心在它的琴身上擦掉了一塊水晶漆。
那塊漆掉得很有藝術,形狀像是意大利的地形圖,我還特意為此沾沾自喜了一番,只是要可憐了那個有錢無處花的買主不得不接受一個瑕疵品而已。在一片花枝招展、爾虞我詐中,一場號稱慈善和民主的拍賣會終於開始了。
令我意外的是那把編號為‘6’的意大利籍瑕疵品居然也叫到了二十萬美元的天價,倍諷刺之餘,我下意識地朝買主看了一眼。
可不知為什麼,我卻看不清他的廬山真面目,只能隱約地知道那是一個身材頗為修長高大的男子。無所謂,只不過也是一個偽慈善家而已,我聳聳肩,無意再探究下去。…夢境到這裏,便漸漸為一片空白所取代…糊中,我進入了深層次的睡眠,所有的一切都不復記憶…一覺醒來,竟然已是中午時分了。走進浴室洗了把臉,順便看了眼鏡子。不錯,黑眼圈已基本消失,神飽滿,意氣奮發,又是有為的大好青年一個。回到房間換上貼身舒適的t恤和休閒褲,隨手把一些隨身攜帶的小物品扔進polo揹包裏,一切就緒,萬事ok。
今天的行程,第一站是醫院,第二站則是機場。出了門,坐上計程車,我的心情似乎隨着黑眼圈的消失無蹤影而有所好轉…如果我要去的第一站就是機場的話,我想我的心情會更high。
一路,清真寺風格的建築從我眼前比鄰而過,又在我身後接連而去,一如在我身邊來了又去,不留任何痕跡的人們。
在漫長的人生裏,我不斷地在改變。只是,我的改變並非因為他們。如果世界上有所謂的‘命運’,那人生就如同一出按劇本進行的木偶戲,我們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牢牢地維繫在命運的手中。
然倘若沒有‘命運’這種東西,那每一個人本身就應該是這出木偶戲的縱者,所有的劇情都應該由自己來譜寫,所有的人物都應該由自己來決定,同樣地,所有的表演也應該都由自己來掌控。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人生的木偶戲卻常常是一半由虛無縹緲的命運縱,而剩下的另一半才由自己掌握…這是凡人的幸運,也是凡人的悲哀。如果不能免俗,那麼只有試着從命運手裏竊取更多的木偶線,讓人生最大幅度地貼近自己的理想。
“先生,到了。”車穩穩地停在了醫院門口,黝黑憨實的本土司機用不太利的英語提醒我,並透過後視鏡朝我比劃。付了車錢和小費後,我將polo包隨意地搭在肩上,筆直朝向修聿的病房而去。
閃爍着的橘黃‘26’在條狀的屏幕上清晰地顯示出電梯所在的層面,跨出沉悶的金屬箱,我拐彎來到走廊的盡頭。
站定在門口,我的心臟漸漸地加快了運動的頻率,不知名的猶豫更是突如其來,毫無緣由。門的另一側悄然無聲,完全聽不到有任何動靜,向修聿或許是在睡覺,也可能是在閲讀書籍。
儘可能輕地旋轉金屬把手,推開門。但下一秒鐘,我卻愣住了…猶如電影畫面般突兀地映入我的視野,又像是荒誕的肥皂劇那樣令人驚異而不可思議。
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此時正坐在向修聿的面前…或許説‘坐’並不貼切,而應該將這種充滿曖昧的互動關係形容為是一種情人之間的親暱體位。
“下午好,抱歉打斷了你們之間的親熱。”在他們發現我的同時,我已像往常一樣平靜地走向向修聿。
“不過不用擔心,我只是來告別的,五分鐘就好。”
“哦?”身為桃現場的另一男主角,莫晟茗也是出人意料的鎮定,或許我該稱之為‘深藏不’或者是‘老謀深算’。
“所謂貴人多忘事指得應該就是莫先生。我尚在月期間,既然岳父大人已安然無恙,那我的責任也了了,十分鐘後我準備搭班機去巴黎和小語彙合。”岩漿翻湧,黑煙滾滾,燒灼地表,沸騰地心。火山爆發是何等壯烈的奇蹟,只可惜由於環境遏止,所以暫時只能內部爆發。
“不錯,新婚夫婦是該有新婚夫婦的樣子。”莫晟茗笑得志得意滿,彷彿勝券在握“那我就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我順水推舟“有身為岳父愛人同志的莫先生在,那我就能安心飛去巴黎了。”
“俞虞…”
“那就這樣。我出發了,再見了二位。”不等向修聿把話説完,我便義無返顧地朝門外走去。載我去開羅機場的通工具依然是放眼望去滿大街都能看見的計程車,然而我的心情卻比來時更惡劣了數倍。
雖然自認為是一個沒有暴力傾向的遊民青年,然而此時此刻,當我的眼角無意中瞥見街邊一個華人女士遭歹徒搶劫時,我便毫不猶豫地讓司機踩下剎車,隨手扔下一張大面額的紙幣後就跳下車去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