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陰險義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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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風雪逐漸減少,屋外梅林,經這風雪一摧,吐豔竟收,萬株梅樹,一片花海,紅白輝,香氣襲人。
老和尚停步凝目,望着那萬樹盛開梅花,心底中泛起來無窮慨。如果一個人能擺塵寰間一切情愛牽纏,無憂無慮地嘯做山林,打發去那悠悠歲月,既不費心機,又無煩惱,多好!自己本已是避世遁禪的人了,世間一切事物,原已和自己無涉無關,那曉得力霞琳這個孩子,又捲入是非漩渦,當前重重磨折,已是心神憔淬,更不知最後是一個什麼結局?
這是個極難思索透澈的問題,看去很簡單,想起來卻十分繁雜,澄因望梅出神,思索良久,仍難想出個所以然來。
再説玄都觀主和玉蕭仙子各出全力,搶登斷崖,兩人輕功不相上下,登上峯頂,仍然是並肩聯袂,一步不差。
玉蕭仙子陡然收步,揚起手中玉蕭,遙指前面一座突出的高峯,道:“那座峯間,有一片突出冰岩,下臨千丈絕壑,掉下去非摔個粉身碎骨不可,咱們在那冰岩上動手,就是分不出勝負,只要有人用力踏裂那積冰也可能掉在山谷中摔死。”一陽子淡淡一笑,道:“姑娘別具匠心,選的地方實在不錯。”玉蕭仙子臉突地一變,温道:“你看此處距那高峯有多少路程?”一陽子吃力一打量,笑道:“大約有二十里左右。”玉蕭仙子冷笑一聲,道:“這段行程總不能白白地放過,咱們邊走邊打如何?”一陽子仰臉一陣呵呵大笑,道:“妙極!妙極!姑娘果是名不虛傳。”説罷,翻腕指出一劍。
玉蕭仙子突然向前一躍,反手一蕭點去。
一陽子揮劍架開玉蕭,一挫,人劍飛起,疾如星,指襲後背。
兩人一面走一面打,既要搶在前面,又要攻敵防襲,各出生平絕學,打的花樣百出,但見漫天大雪中劍舞蕭飛,兩條人影隨着起伏的山勢,盤旋錯,忽高忽低,轉眼間已到數十丈外。待慧真子聽得澄因大師警言,趕上峯頂,兩人已到了六七里外。
她佇立峯頂,心中暗自發愁,四外盡都是綿連不絕的羣山,到哪裏去找兩人呢?
突然問,正東方陰雲下遙現一點黑影,快如破空矢,倏忽間已到慧真子站的峯頂上,待她看出那是朱若蘭養的大白鶴時,巨鶴已掠空飛過。
慧真子心中一動,暗道:這巨鶴既在此地出現,如不是朱若蘭遣送夢寰回來,定是她親身到此…
心裏想着,不覺轉臉向那巨鶴望去,只見一點黑影在空中動瞬息間隱沒不見,低頭見峯下怒放梅花,如錦如繡,風雪中越覺得繽紛耀目,傲冠百花。
忽然間一條人影,在那梅林中一閃而逝,慧真子心頭一震,正想縱身躍下斷崖,入林察看,心中突又一動,反而轉身向後遲去,然後借岩石松樹隱身,復登峯頭,藏在一株巨松後面,凝神下看。
足足等了有一頓飯工夫,才見那梅林濃密之處,走比一個奇裝少年,因為距離很遠,又下着雪,慧真子目力雖然很好,也難看清那人形貌,但從衣着體形上看,可辨出那人既不是楊夢寰,亦非朱若蘭,好像在哪裏見過他部身裝束,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只見那人借梅樹掩身,向霞琳住的茅舍處走去。
距茅舍大約還有十幾丈遠,霍然縱身躍上梅樹,競施展出輕功,踏樹飛渡,快到茅舍時,突然停下,一飄身,落在屋頂上面。
慧真子看得暗吃一驚,忖道:此人輕功不凡,童淑貞絕非敵手,如不及時趕去救援,只怕要出差錯,當下顧不得再隱身形,疾躍下峯,直撲茅舍。
慧真子全力急奔,快似出雲飛車,不過片刻之間,已近茅舍,只見那人微閉雙目,盤膝坐在屋頂,似是正在運氣調息。澄因大師已搶先一步趕到,站在屋頂一側,手橫禪杖,蓄勢戒備,兩人相距,也就不過有六七尺遠近,但那少年卻視若無睹,仍然閉目靜坐。慧真子停住步,仔細看那少年兩眼,只見他面如冠玉,美似處子,手套金環,背一支奇形長劍,端坐雪中,神定氣閒,不一怔,喝問道:“你是什麼人?”那少年慢慢睜開眼睛,目光一轉,橫掃了慧真子和澄因一眼後,笑道:“二位真是健忘得很,咱們在祁連山中見過一面,不過才隔半年,兩位怎的就忘記了呢?”要知當時陶玉傷脈正重,除了一陽子替他推拿道,印象較深之外,澄因和慧真子都不過是一瞥而逝,如何能記得清楚;但他數度夜入三清宮,暗探茅舍,已見了崑崙三子和澄因數面,隱身絕峯看玄都觀主力鬥玉蕭仙子時,更從幾人言詞之間聽得很多內情,他本是極端聰明之人,把聽得許多片段之言,聯起一想,心中早已瞭然,崑崙三子在祁連山中大概經過,知慧真子和澄因都是當時在場之人。
慧真子想了一陣,突然憶起大師兄在祁連山一座石中救人之事,微微一笑,答道:“閣下可是天龍幫李幫主的門下弟子嗎?半年前得令師妹李瑤紅引見,和閣下見過一面,不過那時你正在病中…”陶玉冷笑一聲,截住慧真子的活,道:“不錯,我叫陶玉,在祁連山時,我不是生病,而是受了人家的暗算,我這次到崑崙山來,就是想找暗算我的人,清結一下舊帳。”慧真子一皺眉頭,道:“暗算你的人,在我們金頂峯嗎?”陶玉格格一陣大笑道“起初我懷疑是你們崑崙三子之一,但現在我知道不是你們了。”慧真子看他神態狂妄,不心中有氣,臉一變,微愠道:“崑崙三子非但不是暗算你的人!而且還是你救命恩人…”陶玉又打斷慧真子的話,接道:“救我也許確有其事,不過,我陶玉不領這空頭人情,如單憑玄都觀主那幾下推宮過手法,只怕我早已葬身在祁連山冰雪之中了。”慧真子冷笑道:“救人命,意在行仁,並不要你心存;我只問你到這裏來做什麼?”陶玉緩緩站起身子,暗中試行運氣,只覺勁力難達四肢,心知元氣未復,不宜和人動手,微微一笑,抖抖身上積雪,答道:“我來酬謝祁連山相救之恩,替你們門下弟子療傷。”慧真子笑道:“她傷勢很重,只怕你不能醫得。”陶玉道:“我要不替她療治,恐她早已抱恨九泉。”澄因半信半疑地接口問道:“她現在尚未全好,你既醫療過她,為什麼不把她完全醫好?”陶玉轉臉望了澄因一眼,冷冷答道:“你們提杖橫劍,如臨大敵,我要替她療傷,是不是先得和你們動手打個勝敗出來才行?”澄因收了禪杖,躍下屋頂,陶玉緊接着飄峯而下。老和尚當先領路,陶玉走中間,慧真子走在最後,到了霞琳卧室門口,澄因陡然轉過身子;目注陶玉問道:“你要是信口開河,當心我手中禪杖!”陶玉冷笑一聲,答道:“只怕你手中禪杖,未必就能勝得我一雙掌。”澄因大師臉一變,呵呵大笑道:“小施主好大的口氣!”説罷,霍然一閃身,讓開去路。
金環二郎傲然一笑,大踏步直對霞琳卧榻走去。
童淑貞本來手橫寶劍,坐在師妹牀沿,見陶玉直對卧榻走來,只得站起退到一側。
陶玉走近榻邊,低頭望了霞琳一眼,見她正沉睡未醒,心知是剛替她打通的四脈,血道初活,必需要睡一段時間,才能醒來,轉臉掃了澄因和慧真子一眼,説道:“她受冰雪陰寒侵傷了體內脈,必需打通她奇經八脈,傷勢才能好轉,我已為她打通了八脈之七,現在單餘一脈未通,你們去準備一碗薑湯,待我把她最後一脈打通,把薑湯替她灌下,然後給她蓋上被子,大約沉睡一個時辰左右,清醒後就算完全好了。”這當兒,澄因和慧真子,只得照他吩咐去辦,慧真子指名童淑貞準備薑湯,自己卻走到霞琳牀邊,目注陶玉,靜待他動手療傷。
金環二郎知她目的在保護霞琳,似是對自己的話還不十分相信,冷笑一聲,潛運功力,左手閃電般把霞琳嬌軀翻轉,右手拍中沈姑娘的背心。
慧真子本想出手攔阻,但一眼看見陶玉頂門上的汗珠兒,心頭一凜,停下了手。
陶玉拼耗本身元氣,替霞琳打通了最後一脈,已累得輕聲息,停住手,退兩步,道:“她奇經八脈已通,一個時辰之內,必可清醒。”説完,緩步向外走去澄因大師急搶兩步,擋在門口笑道:“小施主不借耗損本身功力,捨己救人,老袖萬分。現在風雪正大,如何能夠走得,請到老袖房中,吃杯清茶,俟風雪梢住時,再走不遲。”陶玉知他並非真情留客,留客作用無非是怕自己暗中對霞琳下了毒手。
但金環二郎心中卻很明白,霞琳奇經八脈全通,在頓飯工夫之內,必可清醒過來,自己剛剛損耗不少元氣,正好藉機會調息一陣,當下微一點頭,隨在澄因身後,進了老和尚卧房。
澄因倒了一杯松子水,送給陶玉,金環二郎毫不客氣地接過一飲而盡,隨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謝也不謝一聲,就在澄因卧榻上盤膝坐下,閉上眼睛運功調息。
老和尚雖然修養極高,但也受不了陶玉的冷做神態,不一揚慈眉,正要發作,突地心念一轉,暗道:如果他真能把霞琳醫好,我就忍點氣也不要緊,如果他醫治不好霞琳,等會兒和他一起清結總帳,現在還是忍受些好。
他心念一轉,暫壓下心頭一股怒火,在陶玉對面坐下。
表面上看去,兩個人相對靜坐,都在運氣調息,進修內功,其實兩人心中都在想着心事,澄因擔心霞琳傷勢,是否正在好轉,假如陶玉在霞琳未醒之前要走,又用什麼方法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