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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玉簫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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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夢寰掙扎着再起來時,突然覺得身上已發起高燒,頭疼裂,勉強走了幾丈路,不自主又坐下來。

他試行運氣,可是四肢關節要,都已不能由心主宰,丹田真氣,上達至,即留滯不動,連連試行數次,都是徒勞無功,這時,他意識自己真的病了,而且這病來得異常兇猛。心念目動,真氣隨散,頓覺全身一陣寒意由孔中透發出來,連坐着都覺得費力,他不得不向病魔服輸了,緩緩地仰卧地上。

這時,他神智還很清楚,看着天上浮動的白雲,四周山峯上的積雪,蒼翠的巨松,盛開的野花,幽谷是這樣寂靜,世界是這樣美麗,但他已失去了生命的信心,別説身處敵人勢力範圍之下,隨時有被敵人殺死的可能;就是敵人搜尋不到這條山谷中,像這樣人跡罕到的地方,一個病人,除了坐以待斃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可想,何況,還有虎、豹之類的猛獸,經常出沒,即是一隻餓狼,楊夢寰也沒有抵禦的能力了。

突然間,一陣刺耳的鳥鳴,劃破了山谷的沉寂,夢寰猛地醒來,隨眼望去,只見一隻奇大的怪鳥,低掠飛過。怪烏形狀如鷹,但比鷹要大上十倍,兩翼開張,足有七八尺大小。

夢寰心中驀然一動,暗道:怪鳥這樣碩大威猛,形像非鵬非鸞,可能就是霞琳西來時所乘大覺寺中養的怪鳥了。

夢寰追隨一陽子學藝十二年,不但盡得崑崙派中武學,而且還讀了一肚子書,不過他讀的書不盡是五經四書之類,而包括了儒、釋、道,樣樣都有,他雖然沒有見過那種碩大的怪鳥,但略一沉思,就想到那可能是屬於鵬類的一種猛禽。

正當心念轉動當兒,那怪鳥突然又折反身來,急掠而過,去勢較來勢尤其快速。

這怪鳥突然折反回飛,又觸動楊夢寰一個意念,暗忖道:這大鵬要是大覺寺和尚養的,用他們搜尋敵蹤,咽是不錯,心念及此,忽又憶起昨夜力鬥羣僧時,那自稱伏虎羅漢元覺説的幾句話來,他説:“料你們也逃不出祁連山中,如果他們利用這大鵬追尋敵蹤,那當真是難以逃避。”掙扎起,立覺全身痛楚難當,心頭一涼,又頹然躺下,長長嘆息一聲,索閉上眼睛,靜以待變。太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吃力地取下背上長劍,使自己躺得更舒服些,他已不再去用心思索,只是靜靜地等待着死亡,不管是被敵人殺死,或是讓虎、豹吃掉,病魔剝奪了他抵抗的能力和生命的希望,他安靜得沒有一點畏俱,同時不願再去回憶,只是領受那唯一能給他温暖的陽光,不大功夫,又自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有多少時間,突然一聲沉喝,把他由酣夢中驚醒過來,睜眼看去,三個身着黃袍的和尚,並肩站在距他五尺左右的地方,中間那黃袍僧人,正是伏虎羅漢元覺。

元覺臉上掛着一份冷冷的笑意,看夢寰睜開眼睛後,才傲然問道:“進了祁連山青雲巖百里以內的人,從沒有一個能活着出去。你躺在地上幹什麼?快起來,我們再鬥三百回合,看你能不能闖得過去”夢寰淡淡一笑,道:“我病勢沉重,哪還有力氣和你們動手,殺割活捉,我都認命,你們請動手吧!”説罷,又閉上眼睛,靜靜地躺着,神情十分安祥,毫無恐懼之。元覺冷笑一聲,銅鐵護面,慢慢地移近夢寰,看他臉上紅暈似火,卻似有病一般,蹲下身子,左手摸摸夢寰額角,確是高燒燙手,知他所言非假,沉一陣笑道:“我們要殺一個有病的人,自然是舉手之勞,不過你這樣死了也不會甘心,再説你昨夜作為,還不失英雄本,現在我們破例的把你送到大覺寺去,給掌門方丈發落,生死那要看你的造化了!”夢寰睜開眼睛笑道:“生死的事,算不了什麼,我楊夢寰還不會放在心上…”一語未畢,驟聞一個甜脆的女人聲音接道:“生死是人間大事,你這人真奇怪,怎麼竟不放在心上!”三個和尚同時吃了一驚,轉身望去,不知何時,幾人身後己多了一個黑衣婦人。

這女人裝束詭異,臉上也蒙着一片黑紗,長垂數尺,全身除了兩隻白的手外,再也看不到一點其他顏,但身材卻異常玲瓏嬌小,右手橫握着一枝玉蕭,站在大陽光下,真似一個黑魔影,山風吹得她黑衣和蒙面紗飄動着,愈使人望而生恐怖之

元覺疾退三步,左手摸出鐵筆,喝道:“你是什麼人?快説,再要裝模作樣地嚇人,當心我們要動手了!”黑衣婦人揚了揚手中玉蕭,由那長垂數尺的蒙面黑紗中,發出來一陣甜脆動人的嬌笑,道:“你們三個掃地捧香的和尚,也配問我的姓名嗎?識相的趕緊給我滾回去,我看在幾個老和尚的面上,饒你們這一次…”説到這裏,聲音突然由緩和變成嚴厲,繼續説道:“如果你們再多説一句廢話,當心我要你們由羅漢變成怨鬼。”這女人幾句話口氣好大,元覺和另外二僧,一時間倒被她唬個暈頭轉向,過了半響,元覺才問道:“這麼説,姑娘是本寺方丈、監寺們的人了,請姑娘隨便列舉一位法號職掌,也讓我們回寺去有個代。”黑衣婦人似已不耐,身子一晃,曲膝跨足,陡然間已欺到三個和尚身側,玉蕭左掃右打,眨眼問,攻了三僧每人一招。

這三招快速絕倫,三個和尚雖然早都有了準備,仍被迫得向後退避了六七尺遠,那黑衣婦人出手如電,一招攻勢中似有幾個變化,若打若點,似劈似掃,使人有一種封架全難的覺。

三個和尚各試一招,已然覺出對方招術奇幻難測,不覺全都一怔,元覺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立時間道:“看姑娘這身裝束,芳駕可是玉蕭仙子嗎?”黑衣婦人笑道:“不錯,你們三個如果知道厲害,那就趕快回去,只要你們提起我來,想幾個老和尚還不至於罵你們沒用。”元覺一聽,來人果是玉蕭仙子,心裏登時冒上來一股寒意,這個神龍般隱現無常的女魔頭,三年前已到過青雲巖大覺寺一次,為硬討一粒雪參果,和大覺寺的和尚們動上了手。她單人匹馬憑手中一隻玉蕭,把大覺寺擾了個天翻地覆,當時大寺三個長老,正在閉關期間,八個一代弟子,三個行腳未歸,一個被逐出門牆(即一明禪師),四個一代弟子,和二代遠字排名的弟子,大都出手,但仍被她取了一粒雪參果衝出了羣僧圍截,因此玉蕭仙子的名頭,在大覺寺中已非陌生。當時元覺本不在寺中,但他歸寺後,卻聽得同門中談起過那次驚險烈的拼搏,因此,元覺一看黑衣婦那身奇異的裝束,頗似同門口中所説,三年前大鬧青雲巖的玉蕭仙子,隨口一問,果然不錯。

這玉蕭仙子三年前大鬧青雲巖時,力鬥一代弟子四人尚佔上風,元覺和另外兩僧,自知非其敵手,但又不願就此退走,略一猶豫,玉蕭仙子已是不耐,嬌叱一聲,縱身而上,玉蕭左掃右打,瞬息間連攻十幾招。

這十幾招,招招奇幻莫測,三僧一齊出手,鈸封筆架,仍鬧得手忙腳亂,退避**尺遠,才算讓了開去。

元覺等接架了玉蕭仙子這一陣快攻後,強弱之勢,已極明顯,三個和尚心裏都很明白,再不見機撤走,想生還相當渺茫,一語不發,轉頭就跑。

玉蕭仙子望着三個和尚狼狽去遠,格格大笑起來,聲音雖很嬌脆,只是發自那長垂蒙面黑紗之中,卻使人有一種陰森森的覺。躺在一側的楊夢寰,心裏不自覺生出一種寒意,暗自忖道:這女人趕跑了三個和尚,卻不知如何來收拾我這病人,看來今番是凶多吉少了。

直待那三僧身形消失之後,玉蕭仙子才轉過身子緩緩走到夢寰身邊,問道:“你是哪裏來的?為什麼會和大覺寺的和尚結了樑子?”聲音甚是柔和,似乎毫無惡意。

夢寰隔着那蒙面黑紗望去,隱隱見對方櫻微啓,臉上似乎帶着笑意,膽氣一壯,答道:“晚輩楊夢寰,是崑崙派門下的弟子,為追尋一位朋友,深入祁連山來,遇上大覺寺和尚,一言不合,動手結敵,剛才他們追我至此,幸得老前輩仗義出手,救我一命。”玉蕭仙子冷笑一聲,道:“什麼老前輩不老輩的,叫得難聽至極。”説着話,人卻蹲在地上,伸手摸摸夢寰額角,只覺滾熱燙手,隨又接着問道:“你好像病得不輕?”夢寰苦笑一下,答道:“昨晚我和剛才那幾個和尚打了半夜,睏倦難支,宿半宵,不小心受了涼啦。”玉蕭仙子站起身子笑道:“那你現在是想死還是想活?”夢寰心中暗想:我死在此地,原不要緊,只是霞琳安危未知?既然生存有望,何苦硬要自絕生機。當下便答道:“想死如何,想活又如何,請賜示,也好待晚輩斟酌斟酌。”玉蕭仙子笑道:“我這幾年來,足跡踏遍了大江南北,也遇上過不少奄奄待憋的人,可是我卻從來沒有伸手救過。”夢寰聽得心頭一震,暗道:最狠婦人心,果是不錯。

只聽玉蕭仙子繼續説道:“你要想我救你,那就得先答應我一件事情,我知道崑崙三子那點本領有限得很,料他們也教不出什麼了不起的徒弟,你只答應今後跟着我走,我不但替你醫病,而且把我一身本領也傾囊相授,十年之後,保證你可稱霸江湖,我也不要你行什麼拜師大禮,只要你答應就行。”夢寰搖搖頭,道:“背叛師門,武林大忌,我楊夢寰還不屑為得。”玉蕭仙子笑道:“這麼説,你是存心想死了?”夢寰道:“生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我還不放在心上。”説罷,索閉上眼睛,連看也不再看玉蕭仙子一眼。

但聽玉蕭仙子一陣格格嬌笑道:“你這個人就快要死了,還是這般強嘴,我偏要把你醫好,不要你趁心如願地死去。”説完話,探臂抱起夢寰,施展開“踏雪無痕”上乘輕功,翻山急奔。

夢寰病勢正重,四肢軟麻,那還有力掙扎,只得任其挾持着,向前跑去。

玉蕭仙子翻越幾座峯嶺後,在一個山角下面,放慢腳步,挾着夢寰登上一段峭壁,走進一片突巖下面。

兩邊都是天高峯,這突巖卻生在雙峯之間,好像是人工藉着那天然形勢,搭成的石帳一般,深有丈餘,下臨絕壑,形勢異常險要。

玉蕭仙子放下夢寰後,慢慢地取下蒙面黑紗,現出本來面目,笑對夢寰説道:“你現在還願不願跟着我走?”楊夢寰轉臉看去,只見她膚白如雪,櫻噴火,黛眉如畫,星目,襯着嘴角間蕩起的盈盈媚笑,嬌媚之態,得人不敢多看。楊夢寰看兩眼,不自主別過頭去。

玉蕭仙子從懷中取出一粒白丹丸,放入夢寰口中笑道:“你先吃了我這粒定神丹,等到天黑時,我到大覺寺去給你偷一粒雪參果吃,那雪參果是天地間無上奇品,一粒百病可除,看你現在情勢,病得在很重,不用雪參果治療,恐怕三兩個月內也難復元。”夢寰看她一時間態度大變,心中甚不安,觀察這女人行事格,和陶玉有很多相似之處,冷熱無常,頗難捉摸。

處此情景,楊夢寰也只有暫時任她擺佈,下定神丹,閉上眼假裝睡去,過了一陣,竟然真的睡。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夢寰被一陣口渴急醒,睜眼看時,夭已入夜,.身旁四周,都堆滿了一種異常柔和的草,大概是那黑衣女人,專門去為他的。

這時,玉蕭仙子也不知哪裏去了,這斷崖突巖下面,只餘下夢寰自己,他病中醒來,口渴難耐,忍不住低喊了兩聲要水。

可是,這等人跡罕至的深山中,千丈懸崖中的突巖下,玉蕭仙子走了,有誰去理他呢?他夢囈似的、幽沉地叫着口喝,一聲接着一聲不斷,而且聲音也愈來愈大,從突巖飄出去,挾在山風中,飄到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