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命是自個兒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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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實滿滿的稻穗飽和壯碩,一串串連成一大片一望無際的金黃稻海。
入秋了,是豐收的季節。
健康位於南方少山的平原,雨水豐沛,支遍及,每年有充足的水源供給附近幾座大田的農耕,一年兩獲,再加上鄰近大湖,還有捕撈不完的漁獲,儘管邊關地區連年來大小戰役不斷,可是相隔千里,金戈鐵馬和震耳聾的廝殺聲干擾不到這兒的平靜,百姓們安居樂業,是個富裕又平和的小城鎮。
此時,一輛平實無華的驢車行駛在沙塵漫起的官道上,不像在趕路,倒似出外野遊一般慢的,車內的人兒也不急,一手拿著書,一手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紅棗茶,隨着驢車的晃動輕輕搖擺着身體。
那是一名穿着茜衣裙的小姑娘,年約十三、四歲,眉宇間帶着淺淺的慵懶,雖然她的模樣不是讓人一見驚豔的絕,卻有股耐人尋味的韻味,她的表情也和年紀不太相符,平靜得宛如山間潺潺過的小溪,任他落花風湧,打了個漩渦照樣河水東,不因外界的打擾而大起波瀾。
在她身邊伺候的是個眉目清秀的丫鬟,看來不甚起眼,温順的添着茶水,不時攪動紅泥小火爐、加加炭火,讓爐上的陶盅維持着微熱的温氣,不燙舌也不涼胃。
駕着驢車的是一名五十開外的老叟,他的掌心有一層厚厚的老繭,手指得像在石礫堆裏磨過,初看他的雙手會被嚇一跳,想着一個駕車的老頭哪來的滄桑,不就是被大户人家養着的車伕,只要駕駕車而已,不做活,但是在那雙恍若死水的雙眼中,不時閃過令人一肅的鋭光,滿布風霜的臉上有着不容小覷的堅毅。
“小姐,你歇一歇吧,在車上看書傷眼,你瞧這一晃一晃的,眼睛都要看壞了。”青桐是個直腸子,想到什麼就説什麼,心事也憋不住,像只麻雀,總愛喋喋不休的嘮叨。
“好,再看一頁。”知識就是力量,她的起步慢,要多看一些,以補某方面的不足。
“你方才也説再看一頁,可是一頁之後又一頁,整本書都快看完了,小姐,那麼艱澀難懂的書,你怎麼看得下去?”青桐受不了的搖了搖頭,她只看了幾行就眼花亂、頭昏腦脹了,本沒法耐着子往下看。
“我倒覺得好看的,非常有意思。”就是印刷差了點,字體有些模糊,老要用猜的。
佟若善自得其樂的靠着車壁,不以為苦的看着她好不容易找來的醫書,久遠的記憶宛如昨般湧現,既悉,又陌生。
外公用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語氣説——明明是過目不忘的醫學天才,為什麼偏偏就是學不會,為什麼呢?
是呀,為什麼學不會?她雖然不敢自誇過目不忘,但是再艱澀難懂的文字在她腦子裏過了一遍,十之八九都能記住,再看第二次就能完全記住了,十年、八年內都不會忘記。
兩、三歲時她便展背書的天分,能輕輕鬆鬆的背出《李時珍草藥譜》,通藥理、身為中醫的外公一聽,高興的大喊後繼有人了,一心要培養她成材,將一本又一本的藥草書籍往她面前堆。
所以她小的時候大多住在鄉下的外公家,跟着外公上山下田的採藥草、種藥草、辨識藥草,還學習如何用藥草救人。
可惜世上無完人,她唯一的缺憾竟是…
沉書中的佟若善忽然想起這一切那已經是上一世的事了,她已經不是忙得沒沒夜的腦外科醫生,而是母亡,父再娶,寄宿姥姥家的小彪女。
她有爹,有繼母,有一兄長、一繼弟、一繼妹,還是個侯府千金,只是…沒孃的孩子註定得不到完整家庭應有的關愛。
“小姐,你就歇歇吧,不要累着了自己,要是奴婢沒把你照顧好,讓青蟬姊知曉,奴婢又要捱罵了。”小姐太不懂得照顧自己了,沒人盯着不行。
青蟬比青桐大一歲,今年十六了,她和青桐同為佟若善的丫鬟,青蟬為人穩重且聰慧,掌理着小姐的屋內事,如小姐的銀錢、首飾,還善做帳。
不過青蟬比青桐晚來到佟若善身邊服侍,她原本是侯爺夫人的一等丫鬟,就得夫人器重。
當年程氏懷第二胎時,意外發現丈夫在外私養外室,對方還有了和她差不多月分的身子,侯爺戀外面的女子帶回府中立為側室,夫人一氣之下動了胎氣,女兒才七個月大便早產了,也就是佟若善。
不足月出生的佟若善自幼身子骨就弱,一度被大夫斷定活不過三個月,要及早做準備。
身上掉下來的一塊怎麼不心疼,程氏豁出命了也要把女兒養活,不讓外室女得意,怎奈產後虛弱,加上丈夫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讓她鬱結在心,沒多久就把身子拖垮了。
無可奈何之下,她將養了一、兩年,哭聲像小貓嗚咽的女兒送回孃家,由孃親代為照顧。
只是她以為會有所好轉的身子卻每況愈下,又拖了兩年終是撒手人寰,臨終前她連女兒最後一面也沒看到。
原本母喪,身為子女都該回來奔喪,但是大佟若善四歲的大哥佟仲陽卻阻止她回府,她只好繼續寄宿在姥姥家,今年她都十四歲了,侯府那邊還是沒派人來接她。
青蟬是夫人死後才來到佟若善身邊,她來的時候還帶來夫人留給小姐的嫁妝,一匣子的首飾、房契、田契、幾間傍身的鋪子、一座茶園,可見青蟬是個忠心不二的。
可是誰也料想不到,真正的佟若善早在十歲那年就死於傷寒,在死了一夜又復活的,是來自現代的靈魂佟若善,她死於醫院的急診室,一名動的傷員一刀刺中她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