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猶如井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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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不管選得盟主門主,比劍奪帥,勝者為雄!以你的武功,還不是手到擒來?”這“驅虎狼”之計委實太糙,連平生不使詭計、不諳機謀的染紅霞,都聽出了其中骨的挑撥。
但它就厲害在二明知是挑撥,卻戳中了鬼先生心底最忌憚處。他費盡心機,詭計百出,可不是為了替人作嫁,搭好成王稱雄的戲台子,拱他人上龍牀。
無論南冥惡佛有無此意,這一戳捅破的是兩邊窗紙,不止鬼先生疑他,惡佛亦不免要擔心受疑,乃至先下手為強,以免身受其害。
早在聶冥途開口之前,鬼先生便已想到這一處,暗自提防,惡佛卻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沉聲道:“盟主之位,我沒興趣。結盟於七玄有利,我便贊成。於七玄有害,我便反對。”轉身下階,再不看鬼先生一眼。鬼先生萬料不到赤眼妖刀回來得忒容易,更沒想到三十年來不見天的牢獄生涯,硬生生將天下第一惡漢關成了“傻漢”這等拿來撐場面的堂皇説帖,居然説服了手底下極硬的南冥惡佛。
當夜在血河蕩的初心會中,只惡佛與雪豔青兩人的武功,他沒有取勝的把握,因此一逮到機會,便先將“玉面祖”打落河中,拔去一棘手的中之刺。
他本是乘便取巧、機百出的脾,也打算再試試惡佛,看他是不是眞傻了,以防這廝裝傻充愣,另有別圖,也好事先防範。
踏前一步,朗聲道:“能得惡佛支持,我等距同盟又更近了一步。可惜薛老神君、鬼王等俱持異見,若最終無法談出個結果來,七玄仍是各行其是,永無團結之。”這會兒連媚兒都聽出言外之意,怒道:“喂,姓胤的!你説得什麼渾話?本來就得七家都願意了,方有同盟一事,人家閨女若不願嫁你,難不成還搶親麼?你挑撥惡佛來説事,存的什麼心?”
“到底是你變靈光了,還是他這手太難看?”聶冥途忍不住嘖嘖兩聲,徑對拾級而下的惡佛叫道:“你千萬別上當啊,南冥。這小子到處找人下場攪和,正好證到你身上,你莫理他,他就得篚老太婆和小女娃兒去啦。眞個是變態。”被聶冥途指説“變態”實令人哭笑不得。好在鬼先生無有潔癖,並不把聶冥途的諷刺放在心上,若與魔君易地而處,眼耳中容不下一絲齷齪穢污,哪怕傷勢沉重,料想也要殺下去同狼首拚命。
南冥惡佛聞言停步,iii領問道:“是不是將七柄聖器都了上去,同盟就算成了?”鬼先生怡然笑道:“能夠平和地上去,那就最好了。有時候固持己見,自以為善,所造成的傷害,反較存心為惡者多,便是這個道理。”惡佛思索片刻,走下階台,往四人所在處行去,沉聲道:“那我就得請各位,收回反對同盟的成見了。”遠方,聶冥途唯恐眾人不知,扯開喉嚨大聲叫嚷:“喔…出現了!這是‘規勸’啊!南冥一次、南冥一次!”鬼先生一聽這兩字便不住惱火,若非形勢逆轉,一下變得太過有利,讓他有點飄飄然,説不定就要對聶冥途那張嘴皮子下功夫了。一旁,祭血魔君將他的眉飛舞看在眼裏,低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有詐。”鬼先生嘴角微揚,目光不離場中五人,喃喃輕道:“詐又如何?將計就計,於我們有利即可。計劃裏最棘手的狀況還未出現,惡佛若能替我等掃除些許麻煩,也能稍補先前的失着不是?”祭血魔君知他是諷剌自己,不再作聲,又盤膝運氣,再度調復起來。場中原來的四個人,就算連手齊上,也未必能在惡佛手下討得便宜。
況且他挑明針對的,僅是反對同盟的一方?媚兒、薛百塍換眼,心知今是到下下籤了,不約而同摒除雜念,專心思考應付巨漢的對策。以媚兒的立場,大可兩手一攤,説“我也贊成”鬼先生縱有算賬的心思,眼下也只能任她自去。
可如此一來,大妖婦陷於敵手,再也搶之不回,休説違背盟約委實下作,大大踐踏了鬼王的尊嚴,媚兒也不想後再遇這妖婦時,被她指着鼻子大罵“背信忘義”云云,那可眞是受不了,對小和尙更是難以代…
想到小和尙忽然勇氣百倍,心念一動,彷佛腦筋從未如此清明過,低聲對薛百膳道:“一會兒開打,你將大…那姓符的女人手裏的長劍揮出去,她腕力遠比不上你,這點你能做得到罷?”
“…然後把劍還給你?”
“不,把你的刀朝漱玉節身後扔去。”媚兒低道:“有多遠扔多遠,能扔上看台就最好,爬死她!大…呸呸,老改不了口。姓符的空手打不過你,你搶了人往白大蟲那兒跑。”薛百膳會過意來,龍以符赤錦的安危為先,想起在蓮覺寺時,防此獠如惡鬼,想不到有並肩作戰的一天,心中五味雜陳,不忍見她捨身,苦笑:“你的法子雖好,卻沒想過如何擋下‘碎骨金輪’一擊。年輕人,你不要命了麼?不如咱們對對扳兒,換個位罷?”
“媚兒哈哈一笑,轉過一張大花臉來,豎起右手拇指,不知為何,薛百膳總覺那張眉目難辨的厚厚油彩之下,有着撥雲見的朗笑顏,彷佛她無犧牲之意,只是去做一件定會成功的小事般。
“你傻啦?我起碼擋他三擊!老頭兒,別瞧不起至陽至剛、威震羣的役鬼令神功啊!”薛百縢中熱血上湧,喝道:“好!這個人情我收下了!”身形微晃,倏朝符赤錦奔去。
這一下委實來得太快,翠明端應變不及,況且她仍未被告知能不能對這老頭出手,抱着降魔劍往身前一擋“鏗”的一聲,薛百膳準確無誤地斬在劍格上,距她握劍之手的虎口不過寸許,翠明端持劍不住,降魔青鋼劍手飛出。
老人鑄鐵般的五指攫住她的右腕,連着脈門一掐,女郎半身痠軟,再也使不出絲毫氣力。薛百媵霍然轉頭,長刀對準猱身撲來的漱玉節一擲,漱玉節料不到他説扔便扔,本能舉劍一格,刀劍鏗然擊,食塵刀打着旋子飛得半天高,果然落在她身後的望台之間。
漱玉節原意便是取刀,見老人拖着符赤錦往另一頭的望台階梯處奔去,猶豫不過一霎,立即掉頭掠上望台,循一地青芒尋找失刀。
而媚兒這時終於對上南冥惡佛。鐵塔般的巨漢一見薛百滕發難,立時停下腳步,媚兒卻沒忘了自己身負牽制惡佛的重責大任,靴尖蹬出,整個人宛若一杆貼地出的響箭,長腿飛快錯着,倒拖右掌如曳碑,沉聲斷喝:“…南冥!來見掌門神功!”猛將萬鈞巨力甩過身前,朝着巨漢的膛轟然砸落!同樣一式“山河板蕩開玄冥”此際卻有江山一廓、清肅妖氛的氣勢,便一擊將鐵塔般的魁梧巨人攔轟成兩段,似也不令人意外。
鬼先生兩度見她施展《役鬼令》,無論是破驛中與耿照對打,抑或血河蕩攔截大太保雷奮開,實力在七玄諸首腦中,只能説是敬陪末座。
若非武功質天生剋制陰煞,怕還非是狼首聶冥途的對手。料不到此番出手,內力宏大,招式妙,整個人宛如胎換骨,更可怕的是周身正氣凜然,連狐異門的功體似都隱受牽制,本能想背轉身子,不與那沛如江海的浩氣相對。
在場不受役鬼令神功影響之人寥寥,惡佛卻是其中之一。悍招臨門,強如惡佛亦不敢託大,雙臂一橫,猶如井欄,正是碎骨金輪中的防守極招“五百由旬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