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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4章但修為之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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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然一響,半座廳堂炸得粉碎,聶雨被震飛兩丈餘,落地時碾過無數破片,扎得身臂滲血,不敢停留,拖着傷驅一跛一跛掠向後進,免得被對子狗追上,除死無他。他以“鳧喧鱗躍青玉筆洗”為陣樞,其實是誘敵計。

此寶價值連城,不容有失…尋常之人多半如是想。對子狗自負聰明,一旦逆向思考,毀去陣樞,此陣非但不能由內解除,連從外頭都無法打開,少不得要關他個幾天幾夜,屆時己方以逸待勞,有利無害。

“隱聖”之名卻非得,殷橫野幾次折在他手裏,氣憤難平,花心思鑽研聶雨的佈陣手法,不能悉辨處,逕以無上修為碾壓,居然透過陣樞的誘餌解開制。

萬幸聶雨慣留後手,早在銅託下埋設硝石藥引,雖不能炸死殷橫野,卻把“鳧喧鱗躍青玉筆洗”炸得粉碎。

若非內外皆傷,聶雨簡直忍不住要大笑。殷橫野揮散硝霧,滿目狼籍,連堂檐都塌毀大半,玉盆豈能有幸?心痛如絞。略一沉,先以“分光化影”身法掠出宅邸,將那塊“不如歸”真跡取下,藏於遠處草叢,免遭戰火波及。

重入二進時,聽聶雨正對另一人冷笑:“…若非我備了硝藥,對子狗搶入此間,大夥兒橫豎是個死。成驤公又怎麼了?有本事你讓他來助拳哪。”老人心疼“鳧喧鱗躍青玉筆洗”死無全屍,指氣無聲飆出,卻在堂前戛止,彷佛撞上無形高牆。

矮小蒼白的青年咬着一口血,盤膝席地,堂內那處原本應有的烏木地板全被揭起,出土,繪滿繁複的術式,全無遮掩。

殷橫野立時會意…瞧這模樣,怕連屋下所夯都被掘穿,填以血壤土一類利行術法的材料,讓聶雨能直接縱地氣,陣壁才得如斯強韌,而堂內除了笑意厲的聶二,並無餘子,顯然適才是故作疑兵,引老人殺入內院。

聶雨隨手發動陣法,滿山的蟲鳴鳥叫頓時不見,彷佛整座院子被浸入深海,陣式的強度遠非前度可比。

殷橫野怡然前行,直至檐階前的那堵無形障壁,伸掌一按,閉目受其中錯亂五行、逆轉九宮的術式理路。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僅只一霎,老人才垂落手掌,額間微見汗漬。此陣的術式結構前所未見,並非以奇宮嫡傳之法所建,其中依稀有來自《絕殄經》的部分,但皆非核心棟樑,無論以奇宮或《絕殄經》之法,都不能悉數判讀,遑論破解。

(這是…他自己的發明創見!)“…不只是你,才懂‘勤勞思命重’啊,對子狗。”聶雨笑,無視殷紅血絲淌下嘴角,飛快按轉地面紋咒。

“你要花多久時間,才能破這個陣?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殷橫野面沉落,也不見挪身使臂,驀地鋭芒似金陽炸裂、星經天,四向飛撞,颼颼聲不絕於耳,刺目的光華勾勒出陣形五面,以內院廊廡為限,如憑空搭起一幢透明的水屋子,壁厚盈尺,方方正正,可説是異常華麗的囚籠。

這一輪指氣並未將陣壁打穿,兩側廊間與前堂階下各現一條人影,分作鼎足之勢,將老人圍在院中:左首之人昂藏如鐵塔,前襟袒膛生滿黑,襯得髑髏頸串益發雪白,正是以武力傲視七玄同盟的南冥惡佛。

右側之人身量只比惡佛矮小半截,一身雪膚金甲,倒拖大槍,渾圓結實的修長玉腿令人難以移目,卻不是“玉面蠨祖”雪豔青是誰?兩人身上皆有刀魄,惡佛掛於頸間,雪豔青佩在際,以避佛血障。

最末一人雙手負後,橫持刀鞘,立於階頂。殷橫野冷笑以對:“堂堂七玄同盟只出得三枚歪瓜,你這盟主也不易啊,耿小子。還是怕有去無回,七玄從此江湖除名,特意拈了死鬮?”耿照閉口不語,雙目如電,彷佛默算着什麼。殷橫野自恃武功,夷然弗懼,正挑釁,耿照忽然暴喝:“開!”聶雨轉動術式,大陣應聲而啓。

同一時間內三人各出兵刃,齊齊殺至!

“…天真!”殷橫野差點笑出聲“分光化影”之至,勢如塔傾的惡佛首當其衝,慘呼一聲,左眼爆出血霧,總算及時偏轉,未被指勁貫腦,巨軀彷佛失控的礟石,斜撞一旁。

雪豔青於他中招的瞬間出手,長槍封住周身可及處,槍影猶如水銀地,無所不至。殷橫野“咦”的一聲,難掩驚詫:“這是…《玄囂八陣字》!”雪豔青聽聲辨位,竟在身後一臂開外,卻未轉向,專心應氣機,滿天槍勢重凝於一,橫裏疾出,似刺中什麼又落了空,肩被一股凝勁一撞,身子不由自主向後彈。

倒踩十數步將槍一抵,化去指力衝擊,遙見殷橫野的袍影已至盟主身前!

“‘分光化影’在逃跑上是無敵的,於進攻卻不是。”在冷爐谷的靜室裏,耿照對參與此役的眾人如是説,神情比平更加嚴肅。

除燈燭照明,桌頂還攤着文房四寶。盟主拈筆蘸墨,在紙上畫了三個小圈,連成三角形,當中圍着一個叉叉。她猜那是指殷橫野,但既然旁人沒問,她也不好開口。要是姥姥在就好了。女郎微蹙着柳眉,靜待少年解釋。

“…這是殷橫野。”還好盟主接着説了,雪豔青有點高興,只是面上依舊淡淡的,沒怎麼表現出來。

“這是我們三個人。”耿照在圈圈邊上各寫一字,以示身份。

“據刀皇前輩所言,‘分光化影’只是身法快絕,這份驚人的速度似無法挪於他處,如出招或拆解。”鳳翼山中行家當主中行古月,據説就是把出劍的速度,練到了分光化影的境地,縱使身殘,仍為峯級高手所忌,恁誰也不想無端招惹。此一特例,恰可為證。雪豔青抱臂支頤,喃喃道:“原來不是麼?我以為是。”才發現自己打斷了盟主,本致歉,耿照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不用,繼續道:“換句話説,只消知道他的攻擊目標和路徑,按理是能上手的,不會一味捱打。這就是我們一次,只讓三個人上陣的原因。”少年環視眾人。

“我會是最後一個。殷賊不會放過讓我目睹同伴俱亡的機會。”

“所以…”誰也沒想到,是南冥惡佛率先開口:“只要犧牲頭一個人,其攻擊路徑就容易判斷了。”耿照嚴肅點頭。

“正是。犧牲的那個人,可以讓我們撐過第一輪。”耿照摒棄耳目,全以先天胎息相應,刀成虛影,牢牢卸住周身每處氣機異動,不躁不息,勿固勿進,就像對付見三秋的無形刀氣,將敵我的攻防應對化成一個連綿不絕的、完整的圓,渾無罅隙,再也完美不過。

殷橫野滿擬一指戳穿少年丹田,豈料耿照守得鐵桶也似,始終無法得手。老人若以“分光化影”的優勢退開,先殺雪、惡二人,甚或單純重整攻勢,斷不致陷入進退維谷的僵持,但他的自尊心不允許。

不過十數光景,耿小子的刀法怎能進、蜕變至這等境界?內功能靠服食靈丹異寶突飛猛進,但修為之一物,豈是説提升便能提升的?

世上…何來這等荒謬絕倫之事!老人並不知道,耿照在虛境之中,與武榜碩果僅存的天下第一刀對戰無數回,被各種三五異能殺死的次數多不勝數。

刀皇無法教導耿照如何以凡人之軀,對抗三才五峯等級的高人…他自己年輕時便已躋身峯級,沒遇過這樣的問題。

他只能讓識海里的少年,悉三五等級的力量、三五等級的速度,三五等級的驚天破壞力,以及他們在面對凡俗之軀時,心裏想的是什麼…“我們是人,不是神。即使擁有神力,依舊只是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