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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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剛才齊雨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也是為了這個事吧?可是容少白早就跑的不見了影子,錦繡織的事又破在眉梢,怎麼辦才好?
“齊叔,我去吧。”方靜好想了想道,“我也算染過布了,也許可以幫上一點忙。”齊叔這才鬆了一口氣,卻又不好意思的道:“怎麼好勞煩四少。”
“沒什麼。”方靜好微微一笑,“我對染布還有興趣的。”這話倒也不全是客套,自從那次染布之後,她有成就的,何況容少白是在她眼前走掉的,現在人一時也找不回來了,她也不想齊叔為難。
他們匆匆而去,身後,葛氏從屋子後面走了出來,臉上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到了容家的作坊裏,只見下人們都在各自忙碌着趕製一批布,碩大的染缸前,蹲着幾個人,其中一個聽到腳步聲回過身來,方靜好愣了一下,居然是韓澈。他穿着一身和下人一般的衣裳,起袖子,正在染布。
方靜好站住了腳步,韓澈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她想起桃心在她耳邊説的那些話,輕輕低下頭。
“韓少爺,四少説要過來幫忙。”齊叔道。
韓澈站起來,沒有多説客套話,只是輕笑道:“既然這樣,四少跟我來。”方靜好跟在他後頭,到了一隻染缸前,地上是一大堆絳紫的麻布。
“這些布已經着了,不過麻布要去蒸房濕蒸後才能保持顏不退,現在我們就去蒸房。”韓澈道。
方靜好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彎下想要抱起那一大堆布,韓澈卻已經拿了起來,見她怔怔的站着,輕輕一笑,陽光灑下來,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像一枚動的寶石。
方靜好有片刻的怔忡。
蒸房裏水汽瀰漫,讓方靜好沒有想到的是,這裏竟然沒有一個下人,除了她和韓澈,就只有一批批掛在竹竿上的布。
韓澈練的把一匹布攤開,置於蒸汽之上,方靜好呆了半響,也學着他的樣子把剩下的幾匹布一一放好。
其實這件活兒不難,只是要隨時看着,不到火候不行,蒸過頭布也會變。蒸房裏安靜的讓方靜好不知為什麼有些心慌,而且裏面的温度也實在太高了,不一會,她額頭上便冒出了一排細密的汗珠,只覺得身上的衣裳裹得難受,特別是脖子上的那“元寶領”恨不得解下幾粒釦子才痛快,方靜好伸了伸手,看了看韓澈的背影,又放了下來。畢竟不是在現代,哪有在男人面前解釦子的道理?何況這個男人在名義上也算是自己半個小叔子。
她正遲疑着,忽然眼前出現一塊雪白雪白的方帕,一抬頭,便對上韓澈漆黑的眼睛,見她一動不動的望着他,韓澈揚了揚角:“裏面温度很高,還有一會便好了。”方靜好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鼻間傳來一股淡淡的乾淨的氣息,像是花香,又像是陽光的味道。她有些出神,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帕子是染了香料,還是韓澈身上的味道?
回過神來,她甩了甩頭,甩開那些不太純潔的想法,抿了抿道:“我洗乾淨再還給你。”韓澈只是輕笑的望着她,卻沒有説話。
方靜好覺得氣氛實在有些尷尬,張了張嘴,輕聲道:“那天…謝謝你。”
“哪天?”韓澈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方靜好吐口氣道:“拜堂的那天…”韓澈目光微微一動,斂下眼,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在容家的花園裏,桃心俯過來説的那番話浮上方靜好的心頭。桃心告訴她,在她拜堂成親那天,因為找不到容少白,所以二姨太便提議以柳眉鎮上千年來的規矩執行,所謂柳眉鎮上千年的規矩,便是如若新婚當天丈夫不在,新娘便要與一隻公雞拜堂。
剛聽到時,方靜好的拳頭就忍不住握了起來,要她跟一隻公雞拜堂?她是人不是畜生!可是桃心接着説的那些話,又讓她的心輕輕的一動。
柳氏本來對這個提議還未發表意見,只是在沉思着,韓澈卻輕笑了一下緩緩道:“宗書族譜規定,男方或有病,或死亡,才能以公雞代替行禮,不知四少爺是應了那一項?”二姨太葛氏一愣,不滿的撇撇嘴道:“那依韓少爺看,少白人影子都不見,新娘子卻已經進了門,要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拖下去,讓那些賓客和鎮上的人看我們容家的笑話不成?老爺雖然已經不在了,可我們容家在鎮上也還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啊。”
“就讓阿澈替少白行禮吧,他是我的義子,又未成親,也算符合規矩。”此時,柳氏淡淡的開口道,“最要緊的是快點把少白找回來。”聽了桃心的話,方靜好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桃心曾經説韓少爺幫過她,想來就是這件事。在作坊第一次見到韓澈的時候,她曾冷冷的質問他,不是容家四少爺卻為什麼要跟她拜堂?卻沒想到,如果不是他,她的下場會更難堪。不,不止難堪,甚至是…恥辱。
她深一口氣,抬頭看着韓澈道:“那次對不起,是你幫了我,我卻…”韓澈凝視她片刻,目光望向窗外,看不清表情:“在湖邊的那天,我不知道你就是那個即將要嫁進容家的人。”方靜好一滯,不自然的垂下眼。那天,那天如果他帶她離開,現在又是怎樣的情景?她不是沒有想過,甚至每次看見他總有些怨氣,説話間也不免冷冷的。可是現在想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説如果,不如説如果她沒有來到這個時空,那麼什麼都不會發生。過去的事,是無法改變了。
“算了,都過去了。”沉默了片刻,她淡淡一笑,笑容裏有幾分無奈,“你不認識我,不肯載我過河也是正常的,誰知道我是不是什麼土匪?”韓澈怔了怔,不覺勾起一抹笑:“如果我是土匪頭子,就一定招你。”
“為什麼?”方靜好愕然。
“因為誰都想不到。”韓澈笑道。
除了他,誰也沒有這樣的笑容。淡淡的,像一湖水忽然泛起漣漪,雖然只是穿着下人的布衣裳,但卻能叫人一眼便認出來,那抹輕笑像是一朵盛開的白蓮,明明在眼前,卻又有些恍惚。然後,她的腦海裏忽然浮出另一張笑臉,歪着嘴,扯一下角的哼笑,明顯的不削和輕蔑,是容少白招牌式的“腐笑”完全是兩個極端的人,相差的又何止是一點點?
她笑了一下道:“可惜你不是土匪頭子,否則我倒情願去做土匪,佔山為王,天空海闊,自由自在。”韓澈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沒有説話。
忽然,方靜好驚呼一聲:“遭了,忘了時間。”她跑過去看那匹蒸汽上的布,幸好,沒什麼事,反而在蒸汽燻過之後,那層染料透着晶瑩的澤,看上去更妥帖了。
韓澈用手指輕輕在麻布上沾了沾:“好了,只要把這些都掛起來,讓它冷卻,便可以出貨了。”兩個人各自抱着一匹布,方靜好找了一空着的杆子,想把麻布掛上去,可是她踮了幾次腳,因為身高問題,都沒有成功。
忽然,她的身後伸過一雙手,拿起她手裏的麻布,輕輕鬆鬆便掛了上去,她猛地轉過身,心一跳。韓澈舉起來的雙手還未來得及放下,就這麼伸在她雙臂之外,那姿勢,像極了一個****間的擁抱,淡淡的氣息飄過來,方靜好凝注了。
韓澈似乎也怔了怔,卻輕輕一笑帶過,緩緩放下手,退後一步道:“走吧。”説完走過去開門,那一瞬間動作卻猛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方靜好走過去。
韓澈眉心動了動:“門打不開。”
“什麼?”方靜好伸手去拉門,用了很大的勁,門卻只是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她呆呆的望着韓澈,韓澈也看着她,眼睛裏帶着一絲若有所思。她立刻反應過來:門——被反鎖了!
可是怎麼會呢?大白天的,還有許多貨正待燻蒸,誰會鎖了蒸房?可若不是鎖住了,這門是從裏面關上的,又怎麼會打不開?
方靜好沉思着,只覺得頭開始暈暈乎乎,剛才還不覺得,但現在蒸房內的水汽越來越濃,像是霧的森林,讓她透不過起來,呼漸漸急促,而房裏的温度也比剛才更高了。
韓澈皺了皺眉,用力推搡着門,又退後了幾步,踢了一腳,可是門依然只是晃了晃而已。方靜好緩緩坐了下去,渾身被汗水濕透。
“你…”韓澈回過頭,蹲了下來,“怎麼了?”
“好暈,像是…不過氣來。”方靜好斷斷續續的道。
“蒸房裏濕度太高,不能待的太久。”韓澈沉了沉眉,“手帕呢?”方靜好糊糊的指了指懷裏,想伸手去拿,卻沒有一絲力氣。韓澈了一口氣,伸出手探到她懷裏,拿出手帕。方靜好的身子顫了顫,那一瞬間,韓澈的指尖透過薄薄的衣襟傳來一陣微涼,她的臉紅了起來,閉上眼,覺臉上被什麼東西輕輕擦拭着,應該是那塊手帕。而給她擦臉的人…她已經不敢睜開眼睛。
直到韓澈輕聲道:“別睡過去,堅持住。”她才慢慢睜開眼。
韓澈似乎舒了一口氣,垂下眼,又抬起來:“以前生病的時候,怎樣才會舒服些?”方靜好怔了怔,才明白過來是在問她,腦子裏混混沌沌的,隨口説道:“唱歌。”讀書時偶爾生病,許懷安下了課便會飛奔過來看她,給她補上功課,然後趴在牀頭,給她唱歌,那個時候他正處於男孩子的變聲期,聲音有些,但唱給她聽的時候,卻特意變得很温柔,每次一聽他唱歌,她便能安心的睡過去,病痛好像也輕了。
她沉浸在回憶裏,身邊卻想起了歌聲:“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chun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韓澈扶着她坐起來,在她耳邊輕輕哼着。方靜好依稀覺得這好像是一首什麼詩詞,但也聽不太清,與其説他是在唱歌,不如説是低,嗓音帶着微微的暗啞,讓她恍惚中彷彿回到了那些消逝的時光裏。
除了許懷安,她從未和另一個男人如此親密過,不應該這樣,可是身子軟綿綿的,她放棄了掙扎起來的念頭,糊糊的靠在韓澈肩頭,虛弱中望到他的臉,微微閉着眼睛、容顏沉靜,在一瞬間,她竟然不再那麼害怕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門外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韓澈的身子動了動,方靜好也醒了過來,兩個人齊齊望向門口——沒什麼預兆,門突然打開了!
陽光照進來,方靜好第一個反映便是狠狠的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頓時覺得人清醒了不少,正想站起來,忽然門外閃進幾個人。
葛氏看着地上的兩個人,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卻又驚慌失措的道:“你們…”臉陰沉下來,“四媳婦,你們這是做什麼?”方靜好這才反應過來她現在正如八爪魚一般膩在韓澈身上,這種姿勢,不由得人不懷疑,她飛快站起來。
韓澈也站了起來,淡淡的道:“門不知被誰反鎖了,四少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便可以這樣嗎?”葛氏打斷道,“你們難道不明白男女收受不清的道理?還是——”她語氣一頓,“你們早就這樣了?”
“二姨娘!”方靜好氣結,“説話要有證據!”
“證據?”葛氏眼睛一斜,“是我親眼所見還不夠作為證據嗎?要不是我來鋪子拿些布想叫人做幾件衣,聽到下人説四媳婦在這裏所以不放心過來看看,我們一家子都被矇在鼓裏!”她側臉喚道,“來人啊,把這對姦夫婦給我抓起來帶回去聽憑太太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