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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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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攤牌姚小巧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方靜好盯着孩子出神,她笑着道:“哎喲,你可醒了,把我嚇死了。”方靜好回過神,朝姚小巧虛弱的笑笑,連忙問道:“大夫怎麼説?”

“大夫説你出了不少血,要好好歇息。”

“我是説寶寶!”她急着道。

“孩子沒足月,不過你放心,大夫看過了,説沒什麼,健康的,是個帶把的呢。”姚小巧道。

方靜好怔了怔,才明白過來,帶把的説的便是男孩子。她不覺輕輕笑了,居然直到現在,她才知道這是個男孩,彷彿一顆心都在這孩子是否安康上了,完全沒有注意。男孩還是女孩對她來説,並不重要,只要健健康康的,她便知足了。

姚小巧又道:“那位大夫不知道會不會看病。説你定是受了什麼刺,我就説,你每天好好的,哪裏會受什麼刺?”方靜好僵了僵,淡淡道:“也許是太緊張了。”

“頭一胎都這樣。阿彌陀佛,總算有驚無險。”姚小巧道,“你不知道,你生產那會兒,穩婆讓小澈在門口等,他愣是不肯出去,抓着你的手,急得跟什麼似的,那手讓你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聲都不吭。”方靜好心微微一顫,生懷秋的時候,她只想抓住什麼東西,用了多少力,自己也記不太清了,居然,是他的手。

她不知心裏是什麼樣的覺,一動不動地坐着。姚小巧什麼都不知道,她卻分明知道,若不是因為鬧兒的話,她的懷秋不會那麼早出來。她側過臉,望向懷秋。

懷秋吃飽了,睡得很香甜,小嘴吹着泡泡。姚小巧看着歡喜,就説:“都説不足月的孩子長得瘦小,你瞧瞧我們懷秋,哪裏瘦了?這胳膊呀,跟粉藕似的。”方靜好心底不覺升起一股子驕傲,連笑容都温柔了幾分,伸過手想去逗他,卻又怕將他吵醒,只得縮了回來,眼神卻一刻也捨不得離開。

“靜好啊,孩子得有個名,叫着才親切。”姚小巧一邊收拾布,一邊道。

她沉默了半響道:“就叫湯糰吧。”懷秋雖是不足月的孩子,但真的跟姚小巧説的那般,長得粉糰子似的,跟那糯米糰子一模一樣。她想起韓澈曾問她,孩子取什麼名好呢?

她取的是懷秋。

他笑笑説:“那小名就叫圓圓,團團圓圓。”她本應該順着他的,只是此刻,她卻不願用這個名字,心裏彷彿生了説不清也道不明的牴觸。

姚小巧不明就裏。只是道:“湯糰?順口的,元宵節吃湯糰,團團圓圓、和和美美。是個好兆頭呢。”因為生產時出血過多,方靜好一連在牀上躺了好幾天。她躺着的時候,總是會聽見姚小巧對外頭的人説:“頭一胎生完孩子的人都這樣,我那會子也不想見人來着,過陣子調理好了,就好了。”她縮回被子裏,覺得身體是冰冷的。她知道,外面的是韓澈。

不一會,姚小巧端了雞湯進來:“靜好啊,小澈剛走,要不要叫他進來?”

“不用了。”她淡淡地搖搖頭,見姚小巧狐疑,便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現在的樣子。”姚小巧笑了:“我就説嘛,哪有生了孩子的女人不想見自己男人的?你呀,小澈哪會嫌你?你瞧,又囑咐我給你燉湯來了。”她繼續道:“不過你也真是的,就算自己為了臉面不想見,總得讓他見見孩子吧?從湯糰出生那天他匆匆看過一眼,就再沒見着,真是難為他了。”方靜好默然不語,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可是她也知道,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她害怕,她比任何時候都害怕。湯糰是她和容少白的孩子,是容家的長子嫡孫。更是她的生命。她不容許他有任何一點閃失。也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包括——韓澈。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可鬧兒不知從哪裏聽來的那些話一直在她腦海裏響起,她控制不住地去想。

那分明是對話,還有一個人是誰?

若鬧兒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韓澈為什麼要這麼做?

猛地靈光一閃,她記起鬧兒曾説過:“我娘跟你母親是怎麼死的?”韓澈的娘…不是不久前才死的嗎?跟容家又有什麼關係?

難道…

不知怎麼,她腦海裏忽然響起老夫人臨終前的代:“靜好,幫我找一個人,他娘,是個**樓女子,我對不起他,我們容家對不起他…”她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彷彿有心靈應一般回過頭去,湯糰居然醒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湯糰的眼睛,她醒過來之後,湯糰多半是在睡覺,就算是醒來,眼睛也是耷拉的,她還為了這點有些心急,那位大夫告訴她,孩子太小。又是早產,本來就這樣,過些子就好了。可是這一刻,他睜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前世她聽人説過,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哪怕睜開眼,也只是光而已,看不太清東西,因為他的焦距還沒調節好。

然而此刻,她分明覺得湯糰是看得見她的,他的眼睛那麼幽黑。那麼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忽然,微微眯了眯。

一瞬間,她彷彿遭了電擊,石化不動。

不着痕跡的一勾,湯糰眯眼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人。容少白。

他戲謔的笑,微眯的眼睛,慵懶的神情,渾身沒有骨頭的姿態,在這一刻,在她腦海裏一一甦醒。

她怎麼就忘了?孩子與父母總是有幾分相像的,然而,她怎麼不覺得湯糰與自己哪裏像?他的眼,他的嘴,他的鼻,活就是一個你版的容少白。

她不有些妒忌了。

她飛快地走過去把他抱在懷裏,發般輕撓他的小腳丫,他皺巴巴的腳丫子縮了縮,在她預想他會咧嘴笑的時候,他卻又不滿地眯起了眼,彷彿微惱。

然後,用掩耳不及盜鈴的速度,飛快地鑽到她懷裏,湊到她前磨蹭,準確地找到了方向之後,自顧自地享受起來。

她一愣,這孩子怎麼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呢?肚子餓了不哭也不鬧,想吃東西時也不可憐兮兮,不企求,反而很乾脆地付諸於行動,彷彿天底下的事,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毫不介意別人怎麼想。

居然連子都是一模一樣的。

她有些頹敗,卻又從心裏生出無端的喜悦。這種覺無法形容。

後來她稍微有些神了。像許多母親一樣,親手做了玩具給他,説是玩具,不過只是一隻紙紮的風車,大紅的風車,是那種豔麗的紅。

湯糰抓在手裏,忽然便笑了,鼻子微微皺在一起,眼角一眯,鮮紅的小嘴跟塗過汁似的,分明是那麼個小人兒,一瞬間卻讓她忽然生出種波光瀲灩的覺來。

她見他攥着風車,胡亂地晃,她的心不知怎麼就懸起來,又恐他不小心扎傷自己,心裏後悔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小孩兒,應該做些輕軟的玩具的,怎麼就做了一隻風車?

這麼一想,她便伸手去拿,沒想到湯糰的小手看着只有她四分之一的大,卻攥的緊緊的,怎麼掰也掰不開。等他幾乎玩累了,姚小巧抱着他換布,她乘他不注意,伸手又要去拿,他忽然一蹬腿,小小的拳頭換了方向,烏黑的眼睛斜斜一挑,居然似有一絲得意。

她徹底凝注。

換好乾淨的布,小傢伙還是睡意全無,不肯鬆手,她無奈,望見窗外初晴,柔和的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出幾道銀白的光,於是把小湯糰抱起來,從牀上拿起一條火紅的斗篷,給他披上,對姚小巧道:“難得天氣好,我身子也好些了,帶他去院子裏晃晃。”姚小巧似乎想到什麼,連忙道:“是啊,你氣好多了,整天悶在屋子裏也不好。”她點點頭,抱着小湯糰出了屋子。

這是小傢伙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見外頭的模樣,滴溜溜的眼珠子睜的極大,好奇地望着四周的一切。

她將他抱到太陽底下,坐在院子裏,給他看那些花花草草,他卻獨獨被那個雪人引,掙扎着,身子往前衝。

她望過去,那雪人已有些融化,那雪水在陽光下緩緩下,如在淚一般。她一時不覺出了神。

直到姚小巧説:“小澈,你可回來了!”她僵了僵,望過去,韓澈立在不遠處,聽到叫聲,他朝她走過來,一襲白衣,比那雪更亮上幾分。

她怔怔地不動,他走到她跟前,漆黑的眸子裏是欣喜:“身子好些了?怎麼就出來了?彆着涼了。”她説:“無妨。”身子卻是僵硬的。

他目光終於落在小湯糰身上,明媚的陽光下,角的笑如清水般瀉:“圓圓。”小湯糰盯着他,眼睛一眯,反身撲向她懷裏,她輕輕拍他,輕聲道:“我給他取了個小名,叫湯糰。”他似是一怔,隨即笑笑:“湯糰,很像。”説着伸出手來,似乎要撫摸湯糰。

她不知怎麼心一跳,下意識地微微一躲,那隻修長秀麗的手停在空中,雪光下,異常的瑩白。在手背上,卻有幾道刺目的紅痕,彷彿被什麼東西用力抓留下來的。

“他的手被你抓的青一塊青一塊的,卻不肯鬆手,連吭都不吭一聲。”她想起姚小巧的話,心頭一滯,猛地抬起頭,他站在那棵梅樹下,初冬的眼光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臉上,修長的眉峯,綿密的睫,那雙眼睛,無論何時都如遠山黛水般温柔,此刻,微一闔眼,眼角顫了顫,像蝴蝶飛的翅膀,讓她的心忽然地一疼,差點要忘記一切。

姚小巧正在洗衣裳,遠遠望着,只道小夫兩人就含情脈脈,想想方老爹臨終對女兒的不放心,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慨,含着笑捧着木盆進了屋,不再打擾他們。

“容家的事你後悔了嗎?後悔了嗎後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