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衰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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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衰敗(二)第二天吃飯的時候。柳氏依舊留在房中,錢大夫這幾留在容府,柳氏吃過他開的藥,情況卻也不見多少好轉。方靜好知道,除非是錦繡織這次的風波平安過去,否則,柳氏這一病,恐怕要拖好些子了。
這幾天府裏的狀況,就算是個瞎子也看的出來不對勁,飯菜還未端上桌,葛氏已追問起來。她想了想,便把如今錦繡織的狀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全家人。這件事瞞也瞞不過,這個時候,是全家一起努力的時候。
沈氏臉也是慘白:“怎麼會這樣?靜好,娘身子無妨吧?”
“還好,只是咳嗽的厲害。”
“我去請錢大夫來看看。”沈氏走後,葛氏臉上陰晴不定,冷笑道:“現在可好了!看看我們家四少爺把祖宗傳下來的基業成個什麼樣子!要不是之前大姐自私,讓那花花公子當家,若是換了我們少弘,哪裏會是現在的樣子!”
“娘!”容紫嫣阻止道。
“我有説錯嗎?”葛氏聲音越發尖鋭。
“好好好,很好!心機算盡,死了梅雯,死了我的孫子,現在終於讓他兒子當上家了,現在好了!蘇州分店捅了簍子,連總店都被那個魔王敗光了,不會做逞什麼能!要是老爺地下有知,非氣得吐血不可!我看,現在真要跪上三天三夜求求菩薩,看菩薩能不能寬恕她的罪過!”
“二姨娘!”方靜好忽然道,“現在是容家最困難的時候,你叫的再大聲也沒用,菩薩顧不了那麼多,祖宗和爹不會爬起來,只能靠我們自己!你若覺得不甘心,不情願,大可以拿着屬於你的東西走出去!容家留不住你,只是,踏出了這扇門,從此發生任何事也與我們容家無關,也別打算再回來!”方靜好心裏本是已紛亂無比,一個字一個字,無比清晰,卻冷冽如冰。
葛氏猛地愣住了,容少弘不滿道:“四弟妹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娘好歹是你的長輩…”
“三哥也是!”方靜好打斷道,“現在是我們一家人團結的時候。我不想得大家臉上都難堪,但若有些人不肯幫忙,還要把家裏得更亂,那麼,我也不勉強留下他們!”
“你、你你你!”葛氏跳起來,“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我是人,我是容家的當家人。現在我説一句話,就是當家人説的話,就算是娘,也不能説我什麼,我話擱在這裏,誰若不滿意,大可以走,要説分家,家裏現在的情況有眼睛都看見了,沒有一分錢,就算再吵再鬧也沒用,菊苑裏的東西,二姨娘儘可以帶走,我也不會阻攔!”説罷。她走出門去。
剩下容少青、容紫嫣、葛熙冉面面相覷,葛氏與容少弘也被堵得説不出話來。菊萍握着筷子,彷彿若有所思。
方靜好並不是真的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趕走誰。家和的確萬事興,但那些興風作的小人,若不給點顏,實在叫人厭惡。她算準了葛氏是不會走的,現在雖然容家出了事,但吃的用的,還沒有太大的影響,若是現在走出容家的門,就等於放棄了一切,葛氏怎麼敢冒這個險?會咬人的狗不叫,葛氏和容少弘就是會叫的狗。
倒是菊萍,剛才一言不發,也不知在想什麼。
入了夜,一切寂靜,她坐在桌前,對着一張雪白的紙,良久,開始寫信。
信寫好了,她反覆看了又看,末了,在信紙末端加上兩個字:“念你”
“少白,我沒有任何一刻如現在一般掛念你,希望你在我身邊,少白,你快回來好不好?快些回來,我好怕,總覺得…有什麼要發生了。”記得北邊回來之後。她有一次曾問他,為什麼容少弘寫了信回來,他卻沒有?
她記得當時他頗為不自然地道:“想寫的,不過,我從小不喜歡寫字,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寫什麼,明明有許多話想對你説,卻不知怎麼寫…”現在,換她寫信給他,很多時候,當時來不及説的,一轉眼,卻再也沒有機會説了。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她竟然有這種覺,這樣的覺讓她害怕,彷彿無邊的黑夜就要將自己沒一般。
翌清晨,她叫小四把信寄了出去,然後便是無盡地等待。
第一天,沒有一點消息,倒是北方頻頻有動靜傳來,説是總督府都關閉了起來,有個農民不小心路過。雖是被趕走了,但還是看到門口駐守的那些人與平的頗為不同了,於是,便有人猜測,成子旺被人軟了起來。袁系軍已經佔領了總督府…
第二天、第三天,北方的消息傳的越來越沸騰,方靜好坐在窗前,北方的消息雖然讓她煩心,但她等待的卻是來自蘇州的消息,突然,桃玉慌忙地推門進來:“四少。蘇州、蘇州來人了!”
“四少爺回來了?”她心猛地一跳。
桃玉卻搖頭道:“不,不是四少爺,是蘇州的汪掌櫃。”汪掌櫃來做什麼?容少白呢?方靜好怔了怔:“在哪?”
“在花廳,説要見太太呢。”她想了想道:“我去看看。”説罷,她飛快地去花廳。
花廳裏,汪掌櫃正在喝茶,方靜好走進去,他明顯愣了一下。
汪掌櫃大約四十出頭,眼神鋭利,一看便是個明的生意人,此刻眼珠子一轉道:“這位,想必是四少了吧?”方靜好微微一笑:“靜好見過汪掌櫃。”汪掌櫃神情頗為倨傲,只微微點頭道:“老夫要見太太。”
“太太身子不太舒服,汪掌櫃有事跟我説吧。”方靜好淡淡道。
她捉摸不透汪掌櫃此行的目的,只好靜觀其變,另外,她有些疑惑,汪掌櫃來了,那麼容少白呢?容少白為什麼沒有一起來?他有收到她的信嗎?還是,他還因為那批貨所以要延遲迴來的行程?
她心裏各種念頭轉過,汪掌櫃已涼涼道:“老夫要見的是太太,不是四少,有些事,老夫也只能跟太太説。”方靜好微微皺眉,正要開口,已聽身後有人道:“汪掌櫃要見我,所謂何事?”只見柳氏已由媽攙扶着出來,臉略微蒼白,神情也是疲倦的,只是眼神望着汪掌櫃,頗為犀利。
見了柳氏,方靜好道:“娘!”柳氏朝她擺擺手,示意自己無妨,眼神又落在汪掌櫃身上,不怒而威。
汪掌櫃見了這位昔容家當家主母,態度也有了幾分變化,不如面對方靜好時的傲慢。只是口氣仍是淡淡地道:“太太來了便好,想必太太早已曉得了蘇州分店的事,老夫此行,是來請罪的。”
“哦。”柳氏應了聲,又道,“汪掌櫃何罪之有?”
“老夫自太老爺手下便開始為錦繡織效力,一直以來,不敢有半分懈怠,幸好太老爺保佑,蘇州分店多年來一直口碑頗佳,直到十幾前…”他頓了頓道,“行商之人,信譽為本,只要有一絲差錯,便會叫人失望,哪怕再做彌補,也是為時已晚…”柳氏細眉挑了挑:“汪掌櫃有話不妨直説。”
“好,老夫就説了。”汪掌櫃眯起眼道,“老太爺辭世,將錦繡織給大老爺,大老爺走後,又給太太,太太是容家的當家,容家誰繼承基業,老夫本不該過問,但——老夫在錦繡織整整五十個年頭,早已把錦繡織當做了第二個家,實在不忍心看着錦繡織毀在那些不肖子弟手中!”
“汪掌櫃説的是少白?”柳氏目光一定。
汪掌櫃從鼻頭裏發出一聲細微的哼聲,似是十分不削:“太太,老夫説話一向直來直去,不曉得做門面功夫,這位四少爺的品,就算遠在蘇州,老夫也是早有所聞,早些時候有傳太太有意讓他繼承當家之位,老夫本早已想與其餘各位掌櫃來找太太,可石掌櫃遠在北方,來一趟不易,老夫與張掌櫃商量之後,決定不妨先看看,可如今,老夫又聽説柳眉總店也出了狀況,實在後悔當初沒有極力反對,否則,也不會叫錦繡織落到今的地步!”他驀地掀起衣角跪在地上:“老夫這便是來請罪的,老夫沒有盡到責任,讓老太爺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啊!”
“汪掌櫃,你起來。”柳氏口起伏不定。
“太太不答應汪某,汪某便長跪不起。”
“你要我答應你什麼?”柳氏盯住他。
汪掌櫃抬頭道:“收回四少爺當家的權利!”柳氏的擔心到底成真了,方靜好心中紛亂,從汪掌櫃的短短几句言語看來,顯然對容少白的品早已先入為主、深蒂固,如今又出了這麼多事,所以再也坐不住了。
柳氏的神情也頗為震動,只是儘量維持平靜的語氣道:“汪掌櫃在錦繡織五十年,想必對我們容家現在的情況也不是不清楚,少瀾走後,剩下少青、少弘、少白,少青多病,少弘如今與北方的權貴頗為好,故此我讓他留在了北邊,我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撐幾年,容家的基業總要有人來繼承,你説,我是給誰?汪掌櫃心頭若有人選,不妨説出來聽聽!”汪掌櫃猛地抬起頭道:“太太,古來祖宗基業只傳嫡親子嗣,這無可厚非,但——規矩是死的,並非完全不可變更,前朝龔自珍有云,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是可塑之才,便可為我所用,就算不是容家嫡親的子嗣又如何?”
“你是説…”柳氏愣住。
“韓掌櫃。”汪掌櫃緩緩道,“韓掌櫃在二少爺還在世時,便深得二少爺賞識,兩人才能結為知己,這些年來,韓掌櫃對錦繡織的功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雖是年少,但比之那些多年行商之人絲毫不遜,為人又謙卑有禮,各分店上至掌櫃,下至夥計,都對他稱讚有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吶!況且,太太早已將他收為義子,也不算外人了吧?”汪掌櫃的一番話,讓方靜好也不覺一怔,她早就聽説韓澈人緣極好,今天才親眼所見了。汪掌櫃的話説的並沒有錯,如果是在幾個月以前,她或許要拍手叫好了。可是此刻,她心裏竟有説不出的情緒,彷彿是在為另一個人難過。
那個人,他也很努力的在改過,在努力,可是,別人卻看不到,也許,是他之前的混蛋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吧?
卻聽汪掌櫃又道:“老夫來容府之前,去過鋪子一趟,韓少爺正在為囤積的貨尋找出路,可四少爺呢?如今錦繡織寸步難行,他為何不出來?難道是犯了錯不敢見人不成?仰或,他本不在府中,又去了那些市井之地?”
“少白不是在蘇州嗎?”方靜好眼皮猛地一跳,來不及想便道。
汪掌櫃似乎也怔了怔,道:“哼,四少爺比老夫早一步啓程,怎會還在蘇州?”
“什麼?”柳氏還未從汪掌櫃關於韓澈的那番話中回過神來,此刻不失聲道,“少白早就啓程回來了?那…那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