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請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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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靜好是頂着一幅熊貓眼起身的,睜開眼的時候,桃心、桃玉和桃蓮已經候在牀邊。
簡單的幫她梳洗綰髮之後,從門外進來了兩個下人,抬着一個樟木箱子放在地上,便匆匆出去。
桃玉打開箱子,從裏面拿出一套衣裳遞給桃玉,桃玉接過來輕輕的抖開:“四少,這身衣裳是太太命人準備的,看看合不合身。”方靜好的眼睛閃了一下,頓時被引住了。
因為職業的關係,她前世便對服飾很有研究,也很喜歡復古的東西,可是前世的時裝再復古,也是和現代的元素融合起來的,除了在電視上,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清末民初的衣服。
上身是一件“元寶領”寬袖的大襟衫,錦雲紅的的織錦緞子打底,孔雀藍的緞邊,口綴着大朵大朵的粉睡蓮,用“袢條”捏成花瓣形的琵琶扣更是別緻。
而下身是一條月牙白的鑲金滾邊百褶裙,裙襬處錯落有致的繡着幾朵細小的蓮花,與上衣相映成趣。
好美,如果放在現代,絕對是一件工藝品。現在,這件工藝品竟要穿在她的身上,她還是忍不住雀躍了一下。
桃心、桃玉、桃蓮三個人一起幫她換上衣裳,她不暗歎這衣裳好看是好看,但穿起來也麻煩了點,光是袖子就有三層,可見做工是極其考究的。
好不容易收拾妥當,方靜好覺得尺寸還是稍嫌大了些,也許是她的身子實在太單薄的緣故,不過幸好差的不是太多。
她抬起頭,正好看到桃心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就連剛才還低眉順眼的桃玉和桃蓮,也張大了嘴巴,讓她有些茫:“怎麼了?”
“四少,您自個兒瞧瞧。”桃玉莞爾一笑,把她拉到梳妝枱前。
她坐下來,看見了鏡子中的自己,一時凝住了。
對面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是,又好像不是。一頭烏髮鬆鬆的綰起來,額前的劉海隨意的半遮住淡淡的眉,單眼皮下那雙小小的眼睛正出愕然的神情,原本就比她前世青澀許多的臉在那身衣裳的映襯下泛着淡淡的紅暈,連昨夜失眠導致的黑眼圈也似乎消失了。
她坐在鏡子前,就如口那朵含苞待放的雛蓮。
前世她的標誌便是那雙單眼皮的小眼睛,很多朋友都曾拉着她去割雙眼皮,但她母親説,女孩子的容貌是不能隨意動的,那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現在,她看着完全不同的自己,恍如隔世,不,真的是隔世了,她卻有種穿着戲服在電視中的覺。
桃心看她像是怔住了,笑道:“四少穿這身衣裳真好看。”
“好看嗎?”她有些吶吶。
“不信四少問桃玉她們呀。”桃心笑了。
桃玉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半天才小聲的説:“婢子説不上來,只是覺得少和府裏的、小姐們有些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方靜好好奇的轉過身。
“這丫頭是驚訝的説不清話了。”桃心聞言朝桃玉使了個眼,笑的甜甜的,“昨四少穿着那身喜服,又化着濃妝,還沒什麼,現在一看,原來少素顏也是極美的。”方靜好知道她是討好,不過她説的倒也不假,昨天那樣的紅妝,誰還看得清楚真正的長相?桃心是個很伶俐的丫頭,恭維你,卻又讓人聽着很自然很舒服,如果她昨天便對她説這些話,就沒什麼覺了。何況,女人總是喜歡讚美的,有哪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説她美麗呢?她笑一下,站了起來:“現在就去前廳請安嗎?”
“等一下——”桃心從箱子裏不知道拿出什麼,一時間整間屋子金光閃閃的,“這些也是太太給少的,少看看有哪些喜歡的就用上吧。”方靜好看過去,桃心手上的,是一些胭脂水粉、絹花髮飾、珠寶首飾什麼的,便搖了搖頭:“不用了,先放着吧。”前世她雖然一直都很喜歡那些各式各樣的彩妝或小飾品,但第一天去見那一大家子的人,她心裏忐忑不安,還是低調簡單一些的好。
方靜好跟着桃玉出了屋子,穿過花瓣滿地的院落,和煦的陽光下,一院的桃花嬌豔可愛,風輕輕吹過,花瓣緩緩飄落下來,美得像是一片片綴了胭脂的雪花。
桃心在前面為她引路,一片花瓣正好落在她的髮髻上,她輕輕捻起來,回首一笑:“四少,四少爺這幾定是會來的。”
“嗯?”她對她突然而至的話題有些錯愕。
“四少不知道,每逢初桃樹開花時,四少爺總是會約上一些朋友一起在院子裏賞花的,因為桃苑的桃花可是最美的呢。”賞桃花?方靜好想笑卻笑不出來,他若真的想要避開她,還會因為桃花而來桃苑嗎?轉念一想,這個四少爺倒是閒情雅緻的,一點兒也不像她腦海裏的那個人。
那張荷葉底下的臉,初見時,她總覺得,彷彿帶着一點淡淡的憂鬱,她不知道她出現之前,他在那兒待了多久,好像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裏。
那樣的人,不知是適合什麼,總之,是和桃花沒什麼關係的。
容府真的很大,光是她住的桃苑就有十來間的屋子,而周圍的院落更是錯落有致,好像都是以什麼苑命名的,那些牌匾一晃而過,她也沒看清楚。
院落之間種着幾排松柏,中央還有個人工湖,假石下游動着幾尾橙紅的錦鯉。人工湖前面,穿過一條長廊,便是容府的前廳。
這是典型的江南府第的構造,氣派中透着幾分典雅,看來建造時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方靜好一邊嘆着,一邊跟着桃心進了容府的大廳。
一時間,四周靜的有些出奇。幾道目光唰的齊齊朝她過來,她了口氣,微微抬了抬下顎,前世她好歹是個白領,刻薄的上司,各種難纏的客户,什麼樣的人物沒有見過?
如果説,昨成親的時候她多少還有些搖擺不定,那麼現在,她知道自己必須要面對了。
她站在門口,身後的桃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退了下去,她索一動不動的站着,既然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什麼都不做總好過出錯。
大廳的中央,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中分的髮絲高高挽起來,梳着“兩把頭”素鑲金滾邊的對襟衫,袖口墨黑的邊幅上花團錦簇,裙子與袖口同,只是裙襬處有大紅的花邊。
她臉上化着淡淡的妝容,身材偏瘦,脖子上那條珍珠項鍊印着深的衣裳底子,在素淨中顯出一份富貴來,就算已不是少女的年紀,卻別有一番典雅、端莊。想來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只可惜眉梢高挑,那雙丹鳳眼不怒而威,少了一份親切,多了一份莫測。
她的眼神落在方靜好身上,像是凝住了,很久很久才緩緩拿過茶杯,抿了口茶,側過臉道:“媽,你帶她過來。”一個老僕模樣的中年****點了點頭,走過來朝她微微欠身:“四少隨我來吧。”方靜好記得她就是那天跨過馬鞍時,把馬鞍取走的嬤嬤,原來是容家的媽。
她跟着媽來到那位中年****的跟前,媽從一個丫鬟手中接過一碗茶,轉身遞給她:“四少,這是大太太,給太太奉茶。”方靜好早就猜到了,這位坐在正中央的便是容家的大太太柳氏,除了當家的,還有誰能坐在最中央?只是聽桃心説,容府還有位老夫人,她卻沒有看到年紀相仿的老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來。
她端着茶杯,欠了欠身,雙手將茶奉上,了口氣道:“娘…請用茶。”説真的,叫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前世大不了多少的人娘還真不習慣,前世沒做過別人的媳婦,這世也只有一個爹,聽她爹説,她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撒手人寰了。
她舉着茶杯,卻聽到周圍不知是誰鼻子裏出了口氣,周圍便靜的掉針都能聽見聲響似的。
怎麼了?她還未抬頭便被人扯了扯袖子,媽的聲音在耳邊帶着幾分着急:“四少…”她抬頭與她對視,見她不斷的朝地上努着嘴,才看見柳氏跟前的地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個蒲團。
這…是讓她下跪?
她盯着蒲團,沉默了幾秒,緩緩跪了下去,雙上奉上茶,又把剛才的話説了一遍。
前世她只跪過菩薩,而這世卻已跪過好幾次。既然來了,想要不着人話柄,安安靜靜的過子,總是要先習慣這些的。
柳氏沒有接過茶,方靜好不知跪了多久,才有雙小手接過茶杯,放在柳氏身旁的茶几上。
方靜好抬起頭,見那接過茶杯的女孩子穿着和桃心一的衣裳,面容姣好,只是透着一股清高的勁兒,見方靜好看向她,輕輕一福道:“婢子梅若見過四少。”然後便站在柳氏身旁,再也沒看她一眼。
方靜好從她臉上一掠而過,卻撞上了柳氏的目光,不知為什麼,心微微一凜。
“靜好,是叫靜好吧?”柳氏淡淡的開口道。
“是,娘。”她低聲説。
又是一陣沉默,柳氏才道:“從今開始,你便是容家的媳婦了,容家説大不大,説小也不小,很多事,你要後慢慢習慣。”
“是。”
“起來吧。”柳氏揮了揮手,又側過臉道,“媽,帶她見過家裏的人。”方靜好順從的站起來,她的這位婆婆話雖不多,語氣也不尖鋭,可不知為什麼,卻總讓她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接着,在媽的介紹下,她一一見過了容家的幾位人物。
首先,是二姨太葛氏,和柳氏想比,葛氏完全是另一種類型。豐盈的有些走樣的身材,“大拉翅”上是滿頭的珠翠,臉上化着濃濃的妝,嘴薄薄的,塗着鮮紅的膏,眼角向上吊着,斜斜的看着她,眼睛裏像是紮了針一般:“嘖嘖嘖,我還以為我們家的四少是什麼樣人物…”方靜好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她,總之她就是一副不的表情。她的那種表情,在柳氏的眼神掃過的時候,悻悻的收了回去,不情不願的接過方靜好的茶。
方靜好轉過身的時候正好瞥見媽輕蹙了一下眉頭,帶着一絲不削的神情,完全沒了對待柳氏時的恭敬。
看來這位二姨太在容家是不怎麼招人待見的。
見過了兩位太太,便是幾位少爺、少和小姐了。大少爺容少青長相周正,見了她竟然咧嘴一笑,讓她輕鬆了不少,只是後來的一句話卻差點讓她下巴都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