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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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百川當然已不是小孩子,他的眉宇間是有一絲悵然的。方靜好問:“二叔打算什麼時候啓程?”
“東西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就這兩天吧。”容百川有些心不在焉,忽然道,“她説,曾與你細談過…”方靜好只略微一愣,便知道他説的“她”是誰,微微點頭:“她很好,二叔放心走吧。”容百川半響才點點頭:“是啊,很好,我也該對身邊的人好些。”方靜好一愣,容百川已笑道:“靜好,我在國外這些年難免自由慣了,不隨規矩,叫你一聲靜好你可介意?”她搖搖頭,笑了。
“那麼靜好,”他説,“娘走了,大嫂畢竟年紀也大了,以後,這個家就要靠你跟少白了,容家…錦繡織是容家世代的基業,我本為了一己私心,走過偏路,現在醒悟了,只是,已力不從心,只想過些平靜的子,之後…或許會有很多事。靜好,一切都要小心,切勿太輕易信人。”方靜好愣愣地站着,容百川説的不甚明朗,走過偏路,是指想帶沈氏離開的事麼?以後或許會有很多事…是指家裏的爭鬥嗎?那麼切勿太輕易信人又是什麼?是提醒她大宅里人心叵測,要小心為上?
應該是吧,她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容百川一家離開那天,沈氏並未送行,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容百川偶爾會向後張望着,也許他心裏還是希望見她最後一面的,然後,陸曼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柔聲道:“百川,時辰不早了,再遲就趕不上車了。”他這才點點頭,轉身離開。
方靜好其實覺得陸曼是一個聰明的女子,住在容府那麼多天,她也許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她用温柔和豁達挽回了丈夫的心,這其中雖有沈氏的回心轉意,但又何嘗沒有陸曼的心機?
這是愛的心機,因為愛一個人,所以使了一點點的小心機,不動聲地把他拉回自己身邊。如果沒有愛,也許,便不會如此忍氣聲了吧?
只有愛,會讓一個人低到塵埃裏去,卑微若斯。
她不想,若換做他呢?之前面對文嬌龍時,她也是不動聲的,只不過,那是因為她並不在意,她既不會像一個妒婦一般,也不會忍氣聲把他拉回身邊。
那麼,現在呢?
她不知道,或許只有到了那一天才會知道吧?
容少白因為老夫人離世的事,心情不太好,也難怪,無論誰失去了一個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親人,心情都不會好,何況在容少白心裏,也許老夫人是府裏唯一疼愛他的人了。
方靜好曾覺得容少白是個十足的混蛋,什麼也不缺,還不思上進,可漸漸的,她慢慢有些改變了,特別是當她這幾看到他一動不動地跪着,猶如石雕一般,眼底空無一物時,那種想法慢慢清晰起來。
容少白,不過是一個富裕的窮人而已。
他有所有平民眼中求而不得的錦衣玉食,卻沒有擁有過一個平常孩童應該享受到的父母之愛。
他的樣子,讓她心底最柔軟的角落被輕輕觸動,她害怕那種覺,彷彿有什麼即將改變,自己卻無法控制一般。
人和人相處久了總是會慢慢了解,慢慢產生情的。她這麼告訴自己。
她以為,容少白會頹廢很久,甚至一蹶不振,但讓她出乎意料的是,過了沒幾天,他便去了鋪子。
這一點她是驚訝的,文嬌龍死後,他也是不久便恢復了,如果説,那是因為他把她放在了心裏,那麼老夫人呢?
最親的人去世,傷痛總是長久的。或許…容少白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蹩腳?
晚上的時候,容少白從外頭回來,她正望着那張食譜出神,見他進來,她便把食譜往懷裏一,他似乎看見了,又似乎沒看見,卻走過來道:“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她有些詫異,難道又是不好的消息?
當,容少白告訴她齊雨出事了,之後,便是一大串的事,到現在才稍微平靜了一點,難道…
他搖搖頭,疲倦的臉上顯出一絲笑意,彷彿猜透了她的心思似的道:“是好事,書淮和平琬瑞已經定了成親的子。”
“真的嗎?!”她幾乎跳起來,一把抓住他,“你是説真的?”她太過動,手下也是重的,他卻只是微微一動,並未移開,然後點點頭:“唔,這種事騙你做什麼?”
“怎麼會?”這好消息來的也太突然了,不是前幾天還擺不平麼?
容少白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一聲:“呶,你的好姐妹,不是那説了與書淮已有了肌膚之親麼?當着那麼多人,都是江南的大户和商家,你説,平會長那張老臉要怎麼才能拉下來?”
“除非…”方靜好眼睛一亮,“成親!平琬瑞嫁給了何書淮,就可以遮掩過去了。”
“聰明。”容少白道。
“可是,不是還有個洋鬼子嗎?”她靜下心來想了想又問,“那洋鬼子肯嗎?我看他也喜歡平琬瑞的。”容少白看了她一會,笑笑:“關於這一點,書淮叫我來謝謝你。”
“謝我?為什麼?”她詫異。
“他説這件事那麼順利,要多謝你,因為你不知跟那洋鬼子説了什麼,那洋鬼子來了個大轉變,不僅不從中作梗,還真心祝福他們來着,並且還説服了他父親,促成了投資的事。”方靜好突然想起那敬酒時對洋鬼子説的話,半響,不覺揚起了嘴角:“其實我也沒做什麼,洋人子豪,想通了罷了。”她抬起頭,容少白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良久,忽然喃喃道:“愛不能勉強,是這麼説的麼?”她怔了怔,他又問:“你怎麼知道那些鬼符怎麼念?”鬼符?哦,是英文,她有些訕訕,敷衍道:“以前村子裏來過一個洋人,聽他説過而已。”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幾後,是平琬瑞與何書淮大喜的子,柳氏當然也是樂意見到這件事的,所以備了豐厚的禮差人送過去,本來,何書淮與平琬瑞早就叫人送來了請帖,但因為老夫人的事,容少白與方靜好還在守孝期間,不方便參加,所以便只是送了禮。
那,她正準備出門買些禮品送過去,走到門口卻看見了應該在錦繡織的容少白。
“你怎麼回來了?”她問他。
“我想去街上轉轉,看看有什麼好買給書淮的,可是…”他的臉有些彆扭。
她明白過來,從懷裏拿出銀子道:“我正好也要去,一起吧,還有,過幾天我會告訴娘,以後你的月錢便自己處理,放我這又不是我的,只看着,真沒意思。”説罷,她經過他走出門去。
容少白一怔,角勾了勾:“等等我!”大街上頗為熱鬧,兩人逛了一圈,去了胭脂鋪和禮品鋪,大概是容少白好久沒有光顧那些鋪子裏,所以老闆見了他都頗為驚喜,一個勁的招呼着。
她選了些花和飾品,忽然看到一盒粉的胭脂,粉質細膩,顏是淡淡的桃紅,很好看。她停駐很久,耳邊忽然一個聲音問:“喜歡麼?”那老闆道:“四少真有眼光,這可是英吉利過來的東西,其他鋪子裏沒有,小店也只有一盒而已,價錢是大了些,不過,用着可和普通的胭脂不一樣呢,四少這樣漂亮,要是用了這胭脂,準把我們柳眉鎮上其他的女子比下去。都説女為悦己者容,四少爺,雖説花些銀子,可不也是給您看的麼?”老闆嘮嘮叨叨,容少白本是不響的,聽了最後一句話,忽然眉挑了挑,飛快地掏出銀子放在桌上:“包起來,少爺我要了。”那老闆笑立刻笑的跟朵花似的:“四少爺真是疼四少。”她正愣愣的,他已把胭脂盒往她懷裏一,不知怎的,她臉忽然就紅了,比那胭脂還紅。
“有了錢你倒真大方。”她嘀咕一句,轉身走出鋪子去。
過了很久,也不見容少白追上來,她轉身一看,見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風車,着風跑過來,一邊走一邊喃喃道:“風車啊風車,快些轉,把黴運都轉走吧——”她一愣,他已遞過另一隻來:“你試試。”
“幼稚。”她説了一句,他聳聳肩,語氣忽然轉為低沉,“小時候給我買過一隻,當時她就是這麼教我説的,她説,這麼一説,黴運就會沒了。”他似是自言自語地點點頭,眼睛一閃一閃的,“嗯,會的,不好的事都會過去的。”她忽然凝注,紅的風車捏在手裏,她輕輕搖了搖,見他走遠了,才邁開步子小跑:“風車啊風車,快些轉吧,把黴運都轉走吧——”容少白停下腳步,她經過他身邊,朝他笑一笑,指了指天空:“快走吧,在那裏看着我們呢。”他一愣,陽光下深一口新鮮的空氣,角緩緩地,緩緩地揚了起來,良久,輕笑出聲,追了上去。
對於不能去參加平琬瑞婚禮的事,方靜好着實被她罵了一頓,不過,畢竟守孝是大,她也沒辦法。
那一天,她望着遠處深藍的天空,心情是恬靜的。
容少白從身後走過來:“想什麼想那麼入神?”
“我在想,琬瑞跟書淮應該拜了堂,要入房了。”她沒有動,輕笑道,“真好,但願他們好好的,永遠都好好的。”
“你總是為別人想那麼多麼?”他道。
她頓了頓,他的手卻忽然伸過她的,她身子一僵,他如耳語般的喃喃在耳邊:“靜好…”
“嗯…”她覺得裏癢癢的,應了聲。
“我們也會好好的。”彷彿是不真實的聲音,就這麼傳過來:“以前的一切都讓它過去好麼?”她一動不動,他有些失落,卻笑一笑道:“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一切,要讓你對我有信心很難,我不會勉強,那什麼…是不能勉強的…”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生硬,飛快地掠過,然後道:“可我能等,等到不勉強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