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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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重現桃苑裏,方靜好坐在梳妝枱前。桃玉幫着為她塗抹胭脂,大紅蝴蝶的喜衣、鮮紅滴的,她對着鏡子一陣恍惚,桃玉一邊笑着一邊道:“四少的模樣倒叫婢子想起半年前的情景來了。”她為她戴上珠翠,珠翠琳琅,她就在光閃爍中看到韓澈的臉。
真的彷彿是半年前的情景,然而這一刻,他沒有穿吉服,只是一身鵝黃的褂子,倒映的臉龐白皙清俊。
他一動不動地站着,桃玉已悄悄地退下去。
她猛地轉過身,兩人就這麼對望着,她冷冷道:“韓少爺來做什麼?”硃紅的、巧笑嫣然,眼底卻是冰的,如同百花叢中的一片落葉,他眉心微微一動,並未説話。
她淡淡道:“韓少爺是不是錯了?今真正的新郎並未遠行,我不用跟公雞拜堂,更不用麻煩韓少爺。”黑羽般的睫落下來,遮掩住眼底的表情,他低聲喚了句:“四少…”四少?她怔住。一連地冷笑,彷彿千言萬語都變作了這四個字,她的情緒一下子崩潰,聽見自己用顫抖的尾音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抬起頭,她一字字地道:“那幅畫,真的只是賀禮麼?”她盯着他,希望他告訴她,不是的,他是真心想帶她走,卻因為什麼原因耽擱了。然而他卻只是沉默,眼底如一片深海洶湧,片刻,退一般恢復寧靜,輕輕一笑:“四少若是不喜歡,韓澈可以另作一副。”
“你説過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彷彿是無意識地喃喃,她用極低的聲音説。
她看着他,發現他的身子像是僵了僵,眼睛深的像個漩渦,要把人進去,半響,他説:“對不起…”她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被生生踩了下去,忘了前世看過的哪一本書説過,愛情,來來回回不過那幾個字。
你好嗎、我愛你、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只是三個字而已,卻冷的刺入心扉。
她曾經放在心底最為珍惜的情。她小心翼翼地守護着,以為最信任的人,沒有一句解釋,只剩一句對不起。
三個字把之前的一切全部抹殺。
本來沒有希望,突然有人給了你希望,在你開始一點點相信,一點點憧憬時,卻又斷了你所有的幻想,不留一點餘地。
不知過了多久,她道:“你來,就是為了要跟我説這三個字?”
“乾孃讓我來接四少去大廳…”他頓了頓,道,“賓客差不多都到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驀然間明瞭了,她與韓澈的那些破事兒,明如柳氏,又怎會看不出端倪?她雖不知柳氏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她,但對於柳氏來説,除了容少白,其餘的子女還不足以接手錦繡織。容少白雖然在學習,但也荒廢了那麼多年,現在只學了點皮而已,錦繡織還要靠韓澈,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另一方面,柳氏對韓澈也畢竟是不同的,這麼多年來,她把對容少瀾的情轉移到了韓澈身上,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方靜好卻是瞭解的,那是一種愛屋及烏的覺。
所以,柳氏讓韓澈來接她,是不想把事情大,也是暗示他們,名分有別,從今開始,她真正拜堂的那個人,是容少白。
她忽然便笑了,笑的妥帖:“是啊,賓客都到了,今天是我大喜的子呢,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自己丈夫回心轉意了,你説,我是不是應該高興,韓少爺,你説是不是?”韓澈一怔,眼睛有片刻的黯淡。她卻已拿過喜帕蓋上:“我準備好了,韓少爺帶路吧。”語氣平淡,平淡的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還帶着一絲低柔,如同這便是她等待已久的事,她就是那個空守獨房,一直等着丈夫回心轉意的小女子,而她的丈夫終有一天回來了,等待與她拜堂,這一刻,她是欣喜的。
韓澈眼角有一絲破碎,輕風吹過,他衣角掀起來,出裏面素的衣裳,那抹黑,晃的人刺眼,方靜好卻看不見。
她戴着喜帕,一切都是紅的,如一抹血。
大廳裏熱鬧非凡,容少白站在大堂中,扯着自己的吉服,神情頗為不自然。當韓澈帶着方靜好緩緩走入大廳時,他有一瞬間恍惚。
而同樣心不在焉的還有容百川。他今也是主角之一,陸曼穿着喜慶的袍子站在一邊,換去了平裏的淡妝,如今一看,竟也是十分嬌豔。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容少梓,和一羣孩子笑容天真的拿着喜糖灑着,玩的不亦樂乎。陸曼的心思本是一直圍着兒子轉的,但今還是有些不同,雖然不時看看兒子,卻還是嬌羞地一動不動地站在容百川身邊。
“兩對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對拜——”喜娘的諾唱聲與周圍一切喧鬧的聲音在方靜好聽來都彷彿隔得很遠很遠,遠到如同那個初的子。一幕幕重疊起來。
只是,紅綢那端不再是那雙纖細修長的手,動作不再篤定,甚至帶着幾分笨拙。好幾次,狀況百出。
夫對拜時,兩人更是差點撞到了一起。
而容百川夫婦也沒好到哪裏去,主要是因為容少梓的攪局,他一會兒去拉母親的裙子,一會兒抱住父親的大腿,惹得柳氏也忍不住笑起來,吩咐下人把他抱了開去。
周圍的賓客也一陣喧鬧,一人道:“聽説二爺與二太太是國外成的親,這事真稀奇,孩子都那麼大了成親的,我們鎮上怕是頭一回吧。”又有人道:“別看容四少外頭吃得開,原來遇到這種事也會緊張。”
“可不是嘛,説是重新拜堂,可前一次四少不是本不在嗎?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我們四少做新郎官也是頭一回。”容少白眼睛下意識地一眯,正要轉身,卻忘了紅綢是連着兩個人的。
方靜好猛然到一股力量一扯,不明就裏,人一晃便要向後跌去,忽然落入一個懷抱中,瞬間淡淡的花香味傳來,她心輕輕一跳,然後就被一隻手拉過去,用力很大,帶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她看見喜帕下微小的視線中是紅的衣裳,然後聽到容少白説:“多謝韓少,我倒一時忘了這帶子連着兩個人呢。”
“但願四少爺後不要忘記,不再是一個人。”韓澈的聲音傳過來,很輕,堂上鬧哄哄的,大概只有他們三個人能聽清。
“不會,從今天開始我都不會忘記,更不會叫這紅繩落在別人手上。”容少白的聲音更輕。彷彿是從什麼地方擠出來的,帶着一種奇怪的語氣。
方靜好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只是一動不動地站着,直到有人喊禮成,忽然一把紅布包着的秤桿伸過來,她的眼前便是一片光亮,恍惚中,對面的人也似微微一愕。
容少白怔怔地望着她,細長的眼睛莫名暗的深沉。他是穿慣了大紅大綠鮮豔無比的衣裳的,照理説一襲吉服也沒什麼,可瞧着竟有幾分滑稽。
再一看,也沒什麼了。方靜好心裏笑一下,滑稽的應該是自己的心吧,沒有進入狀態的並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胡氏冷眼看着,忽然笑道:“喲,新郎官與新娘子怎麼像是第一次見面一樣?”柳氏看了胡氏一眼,緩緩道:“今也不必拘泥於一些老規矩,少梓要娘照顧,弟妹,你坐,少白,你帶着靜好一同坐吧,大家熱鬧些。”方靜好一怔,扭頭望過去,才看到一桌子上平展鵬一家子已來了,平琬瑞正望着她,只是眼睛朦朦朧朧的,也不知在想什麼,見她看着自己,才朝她揮揮手。而她身邊,居然坐着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夥子。
方靜好一愣,也猜出了那人是誰。她不覺找尋着,終於看到了何書淮。
何書淮坐在另外一桌上,他身邊是個四十歲開外的男人,何老闆應該是病着來不了了。他眼神不時地望向平琬瑞那一桌,神情中全是悵然。
不一會,幾位賓客便圍着容少白敬酒,他平的幾位狐朋狗友唐少他們估計也不打算放過他,一人一句“新郎官”的喊着,輪番灌酒。
方靜好聽到孟少在容少白耳邊悄聲説了句什麼,容少白便飛快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
何書淮過來時,唐少拉住他:“你小子,躲在角落裏做什麼?來來來,咱兄弟幾個也好久不見了,喝酒喝酒!”何書淮象徵的喝了一杯,看了方靜好一眼,方靜好立刻心領神會的與他走到一邊。
“嫂子,我還沒謝謝你跟少白呢,關於我跟五小姐的親事,太太已託人來説了,説是之前沒有考慮周到,後來問了五小姐的親孃,她娘説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還想多留幾年。”
“你爹怎麼説?”
“這事本來就只是提起而已,聘禮也未下,而且我爹這幾身子又差了些,也沒説什麼。”何書淮有些無奈。
方靜好點點頭,看來自己那的那番話並不是沒有作用的,柳氏説是葛氏還想多留紫嫣幾年,其實只是怕葛熙冉鬧事而已:“我也沒幫什麼忙,只是把你跟琬瑞的事説了,你不會生氣吧?那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我哪會生氣。”何書淮道,“少白和嫂子已經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了,只是…”他略微有些擔憂地望向平琬瑞,“只是琬瑞,她叫我不要擔心,説什麼事今天都要一併解決,我怎麼能不擔心呢?好不容易説上幾句話,也沒説清楚,我都不曉得她要做什麼。”方靜好一怔,見平琬瑞也望過來,眼神中帶着堅定,她也惑起來,平琬瑞要怎麼解決呢?
酒過三巡,人都開始鬧騰起來,方靜好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幾個人正在爭相給容少白敬酒,而容少弘大概由於自卑心理作祟不知去了哪裏,只剩下菊萍一個人,胡氏坐在她身邊,兩人不知説着什麼,而容少青正不管不顧地埋頭吃菜,一旁的沈氏木然地坐着,臉憔悴。
柳氏大概怕容紫嫣情緒不穩定,所以叫她待在屋子裏了,而葛熙冉也由於“某種原因”自動要求去守着她。
這種原因方靜好是知道的,她望着喧鬧喜慶的大廳和笑意融融的那些人,心底不覺冷笑,一場婚宴,幾人歡喜幾人愁?又有多少人是笑的真心,多少人笑的假意?恐怕只有冷暖自知了。
容少白眼睛有一絲離,卻還是一杯杯喝着,他的酒量好她是知道的,可酒量再好的人也抵不住那麼多人的車輪戰。
但方靜好一齣現,眾人的目標便轉移了,一人説了句“四少也喝一杯吧,今可是好子!”於是眾人也跟着起鬨。
方靜好怔了一下,忽聽身後有人道:“幾位就不要再難為四少爺跟四少了,要喝酒改我做東可好?”一聽到這個聲音,方靜好的身子便僵了一下,她沒有回頭,敬酒那人卻嬉皮笑臉道:“噯,喜酒喝起來才帶勁,韓掌櫃要是什麼時候也請我們喝喜酒,我們也來個不醉不歸。”方靜好心裏一陣刺痛,卻見容少白側過臉笑了笑:“沒關係,韓少,今是本少爺大喜的子,就算是醉了,也沒有叫別人來幫忙的道理不是麼?”説罷,拿過桌上的酒便要喝。
身後的人沒有説話,方靜好忽然一把搶過桌上的酒杯,笑了:“今來的都是容家的親朋,錦繡織的貴客,靜好先幹三杯為敬。”説着,她一連喝了三杯,三杯是白酒,三杯白酒下肚,心口火辣辣的燒,不知是否因為胭脂的緣故,臉便更紅了,眼睛卻亮的驚人,彷彿閃着濕漉漉的光。她啪的放下酒杯,仰起下頜,盯着他們:“還有誰要喝?靜好一一奉陪。”那羣人面面相覷,縮了縮脖子,一人賠笑道:“四少原來是海量,失敬失敬。”嚇得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位子,他何曾見過這樣喝酒的女子?就算是那些風月場上的,也不過玩貓膩,混混過去灌別人酒罷了。
方靜好坐下來,並沒有去看韓澈,只是忽然對容少白道:“嚇着你了?杭州分店開張那次,你應該見過我喝酒,我若喝酒,一定也不輸你。”容少白眼睛一明一暗的,半響道:“輸贏都無妨,最重要的,是願賭服輸。”她一愣,不明白他在説些什麼,腦子昏昏沉沉的,凌晨他摔門而出,她以為他直到現在還是帶着火氣的,沒想到竟是不像,神情間倒是帶着幾分莫測。
忽然,聽到一人大聲的説:“大家安靜一下,我有一件事要宣佈!”她一怔,扭過頭去,便看到平琬瑞站在大堂中央,不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