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木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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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相逢,死相隨,其實也夠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生相守,死相隨…”情深至傷,潸然淚下。
早知如此悔歸來。何必當初那麼執着於虛妄的天長地久。
貪、痴、怨、憎,堪不破,終究人生苦短。
司徒昊天骨埋石,憐惜愛心有愧疚,便放手讓甘雁容離去,任地尋個心安。可惜直到骨埋石,都等不回再見摯愛最後一面。
如何瞑目。
最可憐卻不過司徒冷,出身高貴,天之驕子前途本應一片錦繡,卻攤上這麼一對只知情情愛愛,不負責任到了極點的父母。
明明雙親猶在,自小卻是被老奴養活。比起多少父母雙亡的孤兒,更是可憐百倍,千倍!
子養而親不待,生而不教,何必又讓一條生命臨世,受盡苦楚。
不論是司徒翼,還是甘雁容,縱然武功獨步江湖,在親情上都是最大的失敗者。
涵陽眼見甘雁容神頹靡,心神頗受觸動。
説到底,甘雁容不過執念太深,才會導致如此淒涼的境地。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止朝朝暮暮。
甘雁容,失了方向,忘記最重要的是什麼。
那麼自己呢?
執着於找到五琉璃,執着於回到過去,執着於尋找一個真相,又究竟是對,還是錯?
本不信世間輪迴,不信天命軌跡,但她既來到這異世中,亦嚐盡酸甜苦辣,既影響着別人,也被別人所影響。
曾經,妹妹的容貌那麼清晰地印在腦海裏,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漸漸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墨染才不理會甘雁容,只是涵陽恍惚的模樣讓他很是擔憂,隨後竟然眼中也滑落一滴清淚,顯然是有些魔怔了,不由大駭!
從兩人相識之起,涵陽淚從來不曾淚。不管再苦,再累,再痛,那雙琉璃眼中沒有軟弱。
眼淚,無疑是軟弱的。
挑起下顎,用拇指拭去懸在頰邊的淚珠。
明明是冰涼的淚珠,指頭卻如同被灼燒一般。
為何他又覺得,心都痛了。
“你怎麼了?”涵陽雙眼不再朦朧,緊緊凝視着墨染,許久不曾轉移視線。
她在腦海裏模擬過許多種情況,甚至連天降災難,四國毀滅,地動山搖,血成河,民不聊生,或者潦倒死去都設計了一遍。
心冷如鐵。
全不能叫她情動半分。
只除了,一人。
什麼時候開始的,是習慣,是依戀,那思念、眷戀、不捨、疼惜,已經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她卻不自知。
“呵呵。”涵陽突然笑了,搖了搖頭,看向在打擊中不可自拔的甘雁容,輕聲説道:“師兄,差一點,我差一點,也會變得跟前輩一樣了…幸好,幸好…”
“什麼一樣?你不會有事的。”墨染不悦地皺眉,以為涵陽口中的“前輩”是指司徒翼。
涵陽身中奇毒的事實本就如鯁在喉,又聽得她將自己與司徒翼那短命鬼比較,更是不喜。
甘雁容慢慢回過神。
只是整個人,像又老了十歲,似殘燭螢火,生命隨時都有可能終結。
“老身這一輩子,傷人傷己,確實活該。白白活了這麼多年,卻不夠一個女娃兒看得通透…唉。”涵陽苦笑,她哪裏看得通透,差點就步上後塵尚不自知。
“這東西對老身再沒有半點用處,你且拿着吧。”甘雁容將木琉璃到涵陽手上,神疲倦:“你好生戴着,雖然不能治梵天瑤草的毒,但起碼留個念想,也能抑制每月毒發。”涵陽握着木琉璃,能受到其中淌着鮮活的氣息,順着掌心進入體內,只覺得神清氣,彷彿氣孔自開,污濁之氣皆被排出體外。
比起水、火琉璃,木琉璃的效用在於“生”愈kao近身體,表徵愈發明顯。
“對了,女娃兒你用的是什麼武器?”甘雁容突然問道。
涵陽取出萬韌天蠶絲,説道:“這個。還有師祖記錄在石中的‘迦影掌法’,當初為了離開不得已才…”
“行了行了,反正都是司徒家子弟,學了才好。‘迦影’是他心所創,若是失傳,他定會難過的…”甘雁容搖搖頭,自嘲道:“唉,人老了,總愛想從前的事兒。”
“那套掌法妙用無窮,你自行體會。”又復問墨染:“小子,你呢?”
“我不用武器。”墨染一直嫌武器累贅,一向以氣御物。
“小子夠狂妄!就是你吧,老身把千葉劍法傳授予你!”千葉劍法,威力無窮,當初敗在其中的高手豪傑不知凡幾。
就連墨染,也險些命喪千葉劍氣之下。
“沒興趣。”
“你不學?不學可以,土琉璃的下落就自個去找吧。”甘雁容老神在在,似勝券在握。
“…我學!”涵陽在一旁偷笑,不由得佩服甘雁容。師兄這一輩子,恐怕都沒這麼憋氣過。
“老身也沒那閒工夫一招一式的教,今晚你們再住一宿,小子將千葉劍法口訣記,明天你們倆就可以走人了。”
“土琉璃的下落呢?”
“你們走的時候再説。”墨染桃花眼微眯,長而深的眼尾帶出濃濃殺意。可惜有求於人,尚且拿這甘雁容無可奈何。
“對了。”涵陽突然想起一事:“前輩,當初我曾查過木琉璃下落,據説八年前已被送入南詔皇宮,又怎麼會在您的手裏。”
“哼,女娃娃傻了?這是真品,那送進去的自然就是個贗品。”涵陽不語,心想皇甫烵許是發現真相,又重新打探,才發現真正的木琉璃居然藏在耆老谷中。可惜甘雁容手段太過高超,毒霧陣法太過霸道,就算是皇甫烵也奈何不得。
偏生魅影趕上趟,做了皇甫烵一箭三雕的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