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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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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金二倉的話,紛紛點頭。

一致同意眾剛,看到王平安帶來的隨從,就算準這個人的胃口小不了,用獅子大開口形容,是半點不會形容錯的。

想想,光養那些手下,他就得花多少錢啊!而這些錢從哪裏出,不就得靠舌地皮麼。

哪個官員不刮地皮?他不刮,是因為他沒機會刮,而非不想刮!一個商人道:“金老爺。

要不然你去探探口風,看看王公到底想要多少?探出來了我們也好準備呀小要不然象現在這樣,不上不下地吊着,這誰能受得了,早點把孝敬送出去,咱們也心安!”商人們又一起點頭,看向金三全。

金三全只好也跟着點頭,這裏只有他能和王平安説得上話,他不去問,別人也沒法去問,而且這事給他去辦,不就等於證明他是慶州第一商嘛,能和刺史扯上關係的商人,誰敢惹?商人們又商量了一番,這才各自回家,人人都是唉聲嘆氣,剛餵飽了一隻狼,又來了一隻虎,不知得多少,才能把這隻虎給餵飽啊!王平安送走商人們後沒閒着,等歐陽利回來後,他立即叫歐陽利去把武媚孃的事解決好,給她安排房子,並且要派人保護,不能讓她有半點的閃失。

歐陽利立即帶着歐陽兄弟們去辦,他們自然知道武媚孃的重要,半點不敢馬虎大意,一切都處理得妥妥當當。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王平安升堂,所有慶州官員們都來到刺史府,聽王平安點花名冊。

書吏又送上慶州的帳冊,給王平安過目。

王平安給官員們點過名後,便打開帳冊翻閲,只看了幾頁,他就皺起眉頭,這帳目可真夠亂的,記得亂七八糟。

他舉起帳冊,衝着車四通晃了晃,道:“把帳冊記成這個模樣。

是方便着怎麼貪污吧?。

車四通大驚,王平安這話説得可夠重的,這是明擺着要找茬兒啊,難不成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頭一把火就是要整治自己?車四通不敢頂嘴,但他有辦法把責任轉移,他道:“回王公的話,咱們慶州的帳冊很早以前不是這麼記的,是在七八年前,才開始如此記的,那時卑職還沒有來到慶州,沒有做長史呢。

所以,這事和卑職無關啊!”王平安看着他,問道:“那和誰有關?。

車四通立即道:“季大人來這裏任刺史正好八年了,如果王公有疑問,卑職去找他來問問?”這時,下面有個小官道:“季大人今天一大早就出城了,他已然印,行李更是早就打好了,甩甩袖子,兩袖清風地走了!”王平安看向説話的小官,見這人站在隊伍的末尾,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綠袍,年紀大概四十來歲,但容顏蒼老,黑黝黝地面皮,上面盡是褶子,看樣子不象是個當官的,卻象是個穿着官服的老菜農。

王平安打開花名冊,查了下,這人名叫崔大為,年紀並非四十多,而是三十五歲,正當壯年,乃是一名錄事。

二十歲由地方保舉當上了錄事,結果十五年過去了,還是錄事,沒有升半階的官。

王平安抬頭看向崔大為,心中明白,象他這種人十五年沒有升官,大致上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啥本事沒有,就是混子,這種人多為好好先生,為了保住飯碗,所以誰也不敢得罪;另一種是有本事,但嘴巴奇臭,別人為了讓他辦事,所以沒法罷他的官,可卻因為煩他,所以也不給他升官。

剛剛崔大為出言諷刺,很顯然他屬於後一種人,有辦實事的能力,但嘴巴太臭,很討人厭煩。

王平安道:“崔大為是吧?站出來説話!”官員們一起看向崔大為,心中都想:“姓崔的,你這官當到頭兒了。

唉,可惜了,他要是被趕走,那麼以後再遇到得罪人的事,或者難辦的事,找誰呢?”崔大為心中也頗有後悔,自己幹嘛多這句嘴,一家老小還指望着自己的俸祿過活呢,要是沒了官做,家裏人吃什麼啊,上有老下有好幾口人呢!可話已説出口,沒法收回了。

崔大為只好硬着頭皮,走出隊列,衝着王平安躬身行禮。

王平安道:“依着你話裏的意思,那就是説慶州的帳冊混亂,是否存在貓膩,是沒法查的了,因為前任季大人已經風火雷電地跑掉了,所以爛攤子只能由我來收拾了,對吧?”崔大為聽這話語氣不善,心想:“他心裏窩火,看來這股火要衝着我撒了,那我的官想必保不住了,既然如此,那就有啥説啥吧”他大聲道:“卑職確是這個意思,前任官的爛帳自然要由現任官處理,如果季大人是升官或調職,那還有可能追查,但他是卸任還鄉,如要追查,難免讓人説成是卸磨殺驢,與王公名聲有損,所以這個啞巴虧,您只有吃下去了!”王平安看着他,半晌沒有説話。

大小官員們都為崔大為捏了把汗,幸災樂禍的心思也淡了下去,不管怎麼説,這個崔大為雖然討人厭,可州里很多事情,除了他,還真沒別人能去做,他要是被趕走,那他的事情豈不是要分給大家?有些事情,真的是很難辦啊!王平安啪地將花名冊合上,道:“你的這個意思”哼,崔錄事的意思,你們誰贊同?”官員們一起把頭低下,誰也不説話,沒人敢贊冉。

等了一會兒,王平安忽地笑了,道:“崔錄事説的是實話,説實話就應該受到獎賞,我怕漏賞了誰。

所以才有此一問,沒想到諸君這麼替我着想,為我省事兒。

好吧,那我就只賞崔錄事一個人了。”大小官員一起氣,不會吧小竟然是要賞?崔大為也是吃了一驚,他都做好滾蛋的準備了,正愁以後幹什麼能討生活呢,不成想新任的刺史大人話鋒一轉,竟然要賞他!王平安道:“你是錄事。

從九品下的小官,真是小到不能再小了。

好,看在你説實話的份上,升你為錄事參軍,從八品上的官階。”頓了頓,又道:“你的官服也該換身新的了,都快洗成白的了”崔大為為官十五年,從來沒見過這種上司,以前的那些刺史,本不屑和他這種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官説話,至於説到升”是更連想都不用想的六他當官紋麼多年,除了年景好剛連年過節能分到一斤兩斤的外,記憶當中,就再沒得到過什麼獎賞了!崔大為眼中濕潤,幾乎就要熱淚盈眶了,他一袍子,給王平安跪下,哽咽地道:“卑職謝大人賞!”話不多,但表情鄭重,一看就知是真心

秋仁杰站在隊中,看着地上的崔大為,心想:“大哥手段高超,看來和朝中那些大佬們相處得時間長了,確實能提高當官的水平。

他只這麼一翻帳冊,隨口嚇唬幾句,就把全州官員都給嚇老實了,再這麼一升賞,立即就得到崔大為這個忠心的屬下,一石二鳥啊”邱亭軒就站在秋仁杰的旁邊,他心裏也想:“新官上任,要想讓手下能夠聽自己的,不拖後腿,一是要讓官員們有所求,官員們所求什麼,不過是升官而已,這點王平安已經立出榜樣來了;二是要讓官員們有所忌,這個就要殺雞給猴看了小隻是不知王平安要殺哪隻雞,不會是長史車四通吧?”王平丈揮了揮手,笑道:“崔參軍回列吧,按着品階,站到你該站的地方。”崔大為答應一聲,起身退回隊中。

可他剛才還是最小的那個官,自然站在隊尾,但現在他可不是最小的了,連跳三級,他比曾經的頂頭上司官職還要大了!他的頂頭上司,也就是平常壓他壓得最狠得的那個,見崔大為退回來,他滿臉的尷尬,只好強擠出笑臉,巴結着往後面靠,想騰出地方來給崔大為。

可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也就是平常指使頂頭上司壓崔大為的那個。

官員,這時都傻了,崔大為現在比他還大上一階了,成了他的上司之一!這官員趕緊把臉笑成一朵花,給崔大為讓出位置!崔大為站到了隊中,同僚們都在衝他示好地微笑着,而他轉臉看去,剛剛自己的上司們,卻站在了自己的後面,甚至連都微微彎下,竭盡心力地討好着自己!一股意氣風發之,充斥滿崔大為的膛,他心想:“早就聽説,只要和長安的王公扯上關係。

就能得到好處。

不想,王公來慶州後,第一個得到好處的人,竟然會是我!跟着王公走,前途光明啊”王平安衝官員們説道:“季大人走了。

他是啥也沒帶走吧?”車四通忙道:“沒有沒有,季大人什麼也沒帶走,如要非説有,那也只是兩袖清風罷了!”王平安笑道:“可他卻留下了一股的爛帳,這怎麼算?要不然,你們替他算算?”官員們的臉頓時集體變綠,和他們的官服一個顏了!開什麼玩笑,好處姓季的都拿走了,我們卻要替他擦股,憑什麼呀?他現在又不是我們的上司了,憑什麼我們替他擔責任?車四通趕緊為同僚,也是為他自己開,他道:“關於帳目不清的問題,卑職們是不太清楚的,不如派人追上季大人,請他説説清楚,王公你看這樣行嗎?”王平安看了眼車四通,道:“怎麼讓他把帳目説清楚?你且先把怎麼能讓他説清楚的方法,先説説清楚,然後再説怎麼讓他説清楚?。

車四通咧着嘴,回頭看向同僚,心想:“天爺吶,這可真是難為死我了,你們到是也想想法子,不能光練我一個人啊!”官員全都把頭低下,要換了別的官員。

跑到慶州來當刺史,現在坐在堂上玩殺雞給猴看,那他們肯定是要想辦法的,向王平安提提自己的靠山啥的,嚇唬嚇唬王平安,告訴他,別看俺們官可俺們上面有人。

然而“上面有人”這招,用在王平安身上不好使!他們所有人的靠山加一塊,都沒王平安的官大。

什麼靠山不靠山的,他們的靠山在王平安的眼裏,也就一小土包,都不夠王平安一隻腳踩的!沒人敢抬頭為車四通説話,誰讓他是長史了,有啥話讓他説就成了,黑鍋他不背,讓別人背,別人也背不動啊!車四通見沒人説話,他只好又轉過頭,把心一橫,反正季刺史已經卸任了,而且他的子孫當中,也沒有當官的,充其量季刺史以後也就是個富家翁,土財主罷了,查他總好過查自己!只要把心橫下,那有些話他就敢説了。

他道:“王公,以卑職的意思,好歹季大人也在慶州當了這許多年的官,在此處查他,有些不妥,損了他的顏面。

不如將此事報於長安,請吏部下文,由刑部派人去季大人的老家,在那裏問責,不知王公意下如何?”王平安哦了聲,説道:“你的意思是,讓季大人丟臉不要丟在慶州,而是丟到他的老家去?”

“我,”這個,”車四通差點兒沒哭了,不帶這樣兒的,也太難為人了!王平安道:“你這個主意不錯,很好,我贊成。

好,諸位大人,你們誰贊成,誰反對?贊成的原地不動,反對的往前一步!”官員們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動地方,這種時刻,誰肯表示反對?誰反對,誰就是傻子!王平安等了一會,這才點頭道:“全都贊成,太好了,這説明我慶州所有官吏上下一心,實的地方官府的典範啊!崔參軍,就由你來執筆,給吏部寫信,上報此事。”説完,他不再查帳冊,也不再修理官員們,而是帶着一眾官員,出了刺史府,去城裏巡視。

刺史出巡自然是並呼後擁,街上百姓看了,早就遠遠地躲開,誰也不敢過來。

王平安看在心裏,暗道:“這裏的官和民,想必關係差勁,百姓對當官的並不親近,而且全無信任之態。

估計慶州官員們平常除了收税和拉壯丁,什麼事也沒為百姓們做過。”街上面百姓都躲開了,沒什麼可看的,他只好帶人出城。

出了慶州的北門,眼前是一片農田,只可惜青苗稀少,並非象長安附近的農田那樣,放眼望去一片青綠。

車四通見王平安又把眉頭皺起來了,他深怕王平安再找茬兒不如自己提前把話説出來。

他道:“王公,咱們慶州去年無雪,開至今,滴雨未下,今年怕是有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