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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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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他不是一般人認定的帥男,不過,女人似乎都喜歡他。”

“啊,那這樣幫他找個寡婦,就還有希望了,妮珂。”恩尼斯向從泳池上來、準備上樓更衣吃晚餐的夫招手。

“我得走了。今晚,餐廳客滿。整個盧貝隆都已風聞潘太太的名聲。”他整了整最近一張桌子的桌巾,便朝向廚房走去。

妮珂説:“他真是適才適所,開心得不得了。你知道的,他們都愛他。”

“真奇怪!我們的情況正好和在倫敦時相反。我幾乎覺到,我得跟他預約,才見得到他。你知道他對我怎麼説的?‘我們應該找一天,吃個午飯,聊一聊。’這個活力無限的老傢伙!”賽蒙笑着説:“這正是我曾經對他説過的話。”

“你會擔心這個嗎?”賽蒙低頭看着她的臉,她半笑的臉與其嚴肅的眼神並不搭配。

“哦,我總會習慣的。”妮珂伸出手,為他拉直襯衫皺皺的衣領。怎麼有人只到處走一走,就把自己得這般凌亂?

“如果你不喜歡,一定要説出來,別太鄉愿!”

“沒錯!”他瞥着她,將手放在她的部,把她從地面舉起,把自己的臉理進她的頸子裏。一位從廚房出來的服務生,停住不動,低聲説着:“祝你們有個好食慾。”便穿過門折返了。

稍晚賽蒙才想通,這並不足為奇,因為有太多人對於經營一家餐廳抱着莫大的夢想。他環顧台,座無虛席,燭光下的臉,一張張生動異常,笑語就這樣沒入雲霄。恩尼斯彎着,好讓客人無需抬起頭看他,他一桌一桌地致意,讓他們好生滿意。這看起來似乎很簡單。這樣輕鬆閒逸的情景看在眼裏,有誰能想像得到,這背後的心血與廚房裏不致失控的驚慌場面——被切掉的手指、燒焦的皮膚、一瞬間就得燒好的醬汁、汗水、咒罵聲、潑灑出來的東西。而一位好的服務生,還要從混亂無序中走出來,以冷靜的表情、沉穩的手勢、熱切的耐已示人。

賽蒙試着據刻板印象,將各國籍的人分類。那些點了波爾葡萄酒而非當地產的酒的男士與女士,有着結實而過分曝曬的皮膚及佩戴過多的珠寶,應該是德國人——他們身體強健、高大,説話洪亮。被香煙煙霧籠罩的桌子,勢必是法國人;不煙,喝水比喝酒多還喝醉的,一定是美國人;英國人則會將油塗在麪包上,還會點最豐盛的點心;瑞士人吃飯的模樣相當整齊,還把手肘放在桌子上,一口酒、一口水。賽蒙看着恩尼斯在餐桌之間穿梭,關照到每一個人,不笑了。他看起來就像已經經營餐廳好幾年的樣子。如同妮珂説的,這個人已經找到可以揮灑自己所長的天地。賽蒙心想,而他自己則還在尋找呢?

既然讓旅館完工、開張的挑戰已經結束,他覺到一種虎頭蛇尾的覺。恩尼斯與妮珂已經掌握全局,一切運作得相當規律,而唯一沒有正當工作的就是經營者。接下來幾年的時間,他可能一直這樣在客人間穿梭,安撫他氣呼呼的鄰居嗎?這跟與客户及季格樂、喬登等人周旋有何不同?雖然問題程度有別,但是解決的技巧卻大同小異:不外乎策略、耐心與胡扯。

賽蒙在經過每一張桌時,都微笑點頭,然後便離開了餐廳,上了樓。妮珂與法蘭絲娃在辦公室,共飲着一瓶酒,在一疊文件中埋頭苦幹。他幫不上什麼忙。妮珂揮揮手,要他離開,並送上一個飛吻,告訴他,回家見。他走出門,走入已經轉涼的夜空中,看見咖啡館依然燈火通明,於是走了進去,想喝杯葡萄酒,順便找人聊聊。

克勞區坐在靠牆的桌邊,從手中的《週泰晤士報》抬起頭。他面前的酒杯,只剩下半杯。他應該已經吃了點東西。他憎惡地瞪着賽蒙的背,喝下肚子的酒開始在胃裏發酸。

“從你的觀光客朋友中逃了出來?”聽見克勞區的聲音,賽蒙在吧枱上搜尋,這才認出那張充滿敵意的臉,然後轉身喝着自己的酒。

“怎麼了?你只跟有錢的德國佬説話嗎?親他的眼,賺他的錢產’克勞區喝光了酒,笑着説:“當然,你有的是經驗。廣告人對這一套在行得很呢。”賽蒙嘆了口氣,走到克勞區的桌邊。克勞區抬頭看着他“老闆大駕光臨,真是榮幸之至。”

“我想,你已經喝醉了,你為什麼不回家?”

“咖啡館又不是你開的。”克勞區用手指玩着空杯子,靠回他的椅子。

“還是這是你的另一項計劃?把咖啡館翻新,成為觀光客的新據點?”賽蒙遲疑了半晌,想要離去。他覺得有點不悦,於是坐了下來。

“你自己還不是觀光客,你只不過比其他人來得更早一些罷了。你並不比我更像本地人,而且説穿了,你只是個偽君子——一味在專欄中痛批進步的恐懼,然而如果是符合你的進步,卻沒關係。”

“是這樣嗎?”

“當然是如此。你有電話、有傳真,還有電力。我猜想你應該有浴室。這也是進步,不是嗎?”

“你又是怎麼形容那些一年只人侵這裹住上兩個月的人?”

“我猜,你寧可讓房子爛掉。你跟我一樣清楚,年輕人早已經出走,因為他們寧可在城裏工作,也不願在田園默默耕耘。如果沒有觀光業,有些村莊老早淪為死城。”克勞區一陣冷笑“這樣的論調,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這碰巧描繪出實況。”

“所以我們必須縱情高爾夫球場,品店與那些令人作嘔的小別墅及阻通,我想就是你所謂的免於村莊淪為死城的意義?”

“觀光業是一種生活樣貌,就看你如何因應。但是你無法忽視它,希望它就這麼消失。”

“蕭先生,如你所知,我並沒有忽視它。”賽蒙的葡萄酒已經喝完,耐心也已經消耗殆盡。

“是啊,你是沒忽略。反而是靠着它大賺黑心錢,有時候,你還沒種把自己的名字放上去。”克勞區看着他,笑容佈滿狡猾、爛醉的臉龐。

“我不知道你在説些什麼。還是有人認同我的觀點,認為觀光業是種低俗不堪的傳染病。”賽蒙把椅子往後推,站了起來。

“那麼你口中的那些人,假都到哪裏去?或者他們就待在家裏,自命清高?”賽蒙在離開咖啡館時心想,這真是不怎麼令人滿意的辯論。如果不是這個爛醉的記者,他可是還想繼續辯論下去的。他站了一會兒,看着褪的藍黑夜空,承認自己真的很陶醉於這樣的情然。這已經有別於職業主人所需要的親切和藹,他於是開始思考。觀光業已經使得地中海岸線大部分地區成為擁擠、污染的夢魔。這樣的夢廈是否會延燒到普羅旺斯?還是人們已經習於若干教訓?克勞區即便是個假紳士,惺惺作態,但還是有他自己的觀點。賽蒙在黑暗中對着自己笑。他可能要變明理了。

柏尼-派克養成了幾乎每個下午騎車到旅館的習慣,一方面興趣地看着潘太太在廚房忙東忙西,一方面企圖克服演阻在他與法蘭絲娃之間的語言障礙。看着他倆像動物一般在彼此試探,試着在德州英文與普羅旺斯法文之間築起橋樑,令賽蒙與思尼斯覺得相當有趣。帕尼現在已經會用法文點啤酒了,而法蘭絲娃也學會用英文表達“祝你一天過得愉快”、“你好嗎”之類的意思。有一個下午,他們的程度更加進,已經進步到開始辨識身體部位,他們的研習被一通從亞維依車站打來的電話打斷。威廉叔父已經從威尼斯趕到。

賽蒙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車站酒吧,喝着一杯茴香酒,用他破舊的黃巴拿馬帽扇着風。他穿着一件看似賽蒙最後一次見他所穿的楞條花布褲子(經過歲月的洗禮而顯得寬鬆單調),以及一件皺皺的亞麻外套,這種外套是上了年紀的英國人到温暖的外國時慣穿的。他在稀薄銀髮下的臉,紅潤而出汗,在賽蒙拿起桌子間成堆的行李時頓時亮了起來。

“親愛的男孩,我多麼開心在異國看見一張悉的臉,而且是張褐健康的臉。你看起來氣很好。你一定和普羅斯旺很合得來,有何不可呢?”他把頭髮撫順,把帽子戴上,喝光了最後一滴茴酒,打了個顫,拍拍口袋。

“只要一個小手續,我們就可以走了。”他抓出一把零錢,沮喪地看着它,彷彿他預期可以掏出一大把鈔票似的。

“啊,你説他們會不會收里拉(意大利錢幣)?”賽蒙買了單,拿起威廉叔叔擇手示意他拿的兩隻破皮箱,跟着他,走向停車場。那老人突然停下腳步,得賽蒙差點摸了上去。

“看啊,這個教會城市的守護者!”他的手臂伸展,指向路那頭的堡壘。

“那歷史的光澤、那光線造成的震撼!多麼令人出神!多令人銷魂!我已經被靈的繆斯攪動得茫茫然了!”

“咱們趕緊離開巴土的車道吧!”威廉叔父一把抓過賽蒙車上的雪茄,並且心滿意足地點燃了一。他説,住在威尼斯真不是個快樂的經驗。擁擠的人羣,高昂的物價,處處皆是令人反的鴿子,還有當地對養老金的誤解,我一點也不後悔離開那裏。能在普羅旺斯找到援助與棲身之所,是多麼令人開懷啊!在普羅斯旺的陽光下,藝術家一定能有所發揮。

““威廉叔父,關於援助與棲身之所,我有一點小小困難。飯店的住房率相當高。”

“親愛的,這些都是小節。你知道我的。我的需求既少又簡單。”他深深了一口哈瓦那雪茄。

“只要有一張拖拉牀,一碗湯,一些乾硬的麪包即可。我要的只是苦行僧高貴簡單的生活。”賽蒙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手頭還寬裕嗎?”威廉叔父彈彈雪茄的煙灰,吹着發亮的煙頭。

“唉呀!我也不是全然對不景氣免疫。”

“你破產了!”

“我有現金通的困難。”

“你破產了?”

“我在等待匯款。”

“還在等,同一筆嗎?”威廉叔父不願再多談他的財務問題,將注意力轉移到鄉間的美景。他們離開了亞維依的郊區,駛過那名bmw旁的女,她現在已經換上了夏季的短褲與金的高跟鞋。威廉殷勤地舉起他的帽子,低語着:“真人!真人!”賽蒙搖搖頭,心想不知如何安置這位很可能長會久停留的叔父。他可以待在飯店一週,但是絕不能比這更久。一週後,房間都客滿了。

“親愛的孩子,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該把你安置在哪裏。你預計停留多久?”當他們經過一片向葵花田時,威廉叔父快樂地喃喃自語,每一排向葵花都面向同一個方向,彷彿有人將他們-一安排似的。

“誰知道呢?一個月?看着尚花了多少年才畫下聖維克多瓦山(salute-victoio)”他拿着雪茄,指着眼前的景象。

“這般懾人的美景——那峭壁,那橄欖樹,還有蒼翠的葡萄藤——這樣的美景,絕對要像醇酒一般細細品嚐,而不能囫圇下肚。我非常確定,季節的更迭,一能帶給我莫大靈。”他靠過來,拍拍蒙的膝蓋。

“能跟親愛的人在一起,又增添了幾分快樂。”賽蒙只是自顧自地低語:“我怕的就是這個。”如同預期,威廉叔父立即被旅館引,而他顯然也不是個傻子,一眼就看出恩尼斯是個珍貴的盟友。不到一個小時,他就提議為他畫像。他説:“他那具有經典比例的頭,令我想起某些羅馬的帝王。”而當他堅持把卷縮在恩尼斯腳邊的吉奔太太也納入畫作之中時,無疑地已經與恩尼斯建立了良好的關係。諾福克的歌雅,就要盡情地享受這個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