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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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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他是否已經出現神上的某些症狀?”林醫生看着郭姨又看看我“比如幻聽,神情呆滯,反應慢…或者,脾氣暴躁,喜怒異常…”

“沒有。”我答得很堅決。他將頭轉向郭姨,等待她的答案。

“他就是沒有以前愛説話,喜歡一個人待著。”

“可他和我説很多啊。他昨天晚上還給我説他姐夫出差的事啊!”我懷疑地看着郭姨。醫生很好奇地看着我,然後不失禮貌地問:“請問你是患者的…?”我沉默了。我該怎麼説?我能怎麼説?説是他的哥哥,病人履歷上家屬裏又沒有我的名字。説是他的好朋友,情理上勉強過的去,可過分的瞭解又有些牽強。説是他男朋友?老天,那隻能換來雪上加霜的尷尬。

“他是我乾兒子,倆孩子從小一塊兒長起來的,跟親生的一樣。”郭姨適時地説出了這句話。在醫生很信服地點頭時,我覺眼睛濕濕的。有那麼一刻,我覺得“乾兒子”這稱呼很好笑,這三個字掩蓋了多少事實,平復了多少尷尬!但馬上又覺得自己太膚淺,這三個字同時又是某種程度上的理解和愛吧?郭姨是疼我的,從小就是,她在儘自己所能地給我修復着有些破損的尊嚴。

在她眼裏,無論是什麼,我都是被關心、被呵護的。我不應該再奢求其他了,那樣我就太貪心了。

醫生就安目前的身體狀況做着説明,並徵求郭姨對治療的意見。我聽得稀裏糊塗,那些專業術語本讓人摸不清他的病到底有多嚴重。

但我從這將近1個小時的談話中明白了兩個問題:一是安的病只能越來越重,直到最後離開我。二是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不會很長。快結束談話時,郭姨去了洗手間。

“醫生,他經常想一些生與死的問題,有時候確實神黯淡,這算是神問題麼?”我憂鬱地詢問着,聲音出緊張。

“患者因為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從而開始對生命擔憂,這是很正常的。不同的格對待死亡的態度是不一樣的。我覺得平安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一點從最初他面對自己的病時,那種平靜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了。”林醫生很和氣地解釋着。

“他很清楚自己的病嗎?”我不解。

“是的,當初談的時候他也在場。”難到説他早就知道會有暈倒、昏、失明、癱瘓、甚至再也不能醒過來的時候?難道説在那些應該瞭解他病情的人裏,我是唯一一個被隱瞞的?他對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隱藏,為的就是讓我不瞭解,不擔心?安,你真殘酷,讓我矇在鼓裏,還想着只要好好治療你就能痊癒呢!

我真傻,明明自己有預的,卻寧願天真地信任你善意的欺哄。

“你也不必擔心,即使會出現嚴重的神問題,我們也能很好地進行控制。”醫生依舊安我。

“那我們能為他做什麼呢?”

“儘量讓他放鬆心情,別讓他有太多活動,好好休息。”我還有好多問題想知道答案,可郭姨已經等我一起離開了。我也只好收拾好疲憊的心情謝醫生的悉心談話。走在回病房的路上,郭姨屢屢地擦眼淚,完全沒有在辦公室時的平靜。

我則不斷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像個男子漢,一定要成為她的堅實依靠。

“您別難過,您看咱們不是一直在盡力醫治他嗎?會好轉的…”她一邊泣一邊搖頭。

“即使,即使真有不好的那一天,咱們也得讓他活着的每一天都高高興興的…”天知道我説這句話時心裏是什麼滋味,強忍住的眼淚卡在眼眶裏,迫使我不得不揚起頭睜大眼睛。

她最後的堅強也化成了一腔淚水,毫無顧忌地灑在了我的口。面對如此脆弱的母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靜地輕撫她的肩膀,給她一些微不足道的關懷。

“您別擔心,還有我呢,我就是您親兒子。”我幫自己也幫她擦乾眼淚,不由自主地説。她欣地摸着我的頭,不斷地點頭,嘴裏重複着“江南,好孩子,江南…”大概7點多,安因為輕微的嘔吐醒了。我和郭姨手忙腳亂地幫他擦乾淨。

按下呼叫器沒兩分鐘一個年紀大一些的護士匆匆走了進來。在聽了我們的解釋,又看了看儀器顯示的數據後,她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安頭下,然後笑着説我們可以放心地睡覺了。平靜下來的安看着我們的目光有些無力。

“媽在這兒呢,你哪裏不舒服就説話。”郭姨緊張地拉着他的手,我只得站在她身後看着他。他的眼神始終落在我臉上,然後微笑着説“我沒事了。”看着他那有些蒼白的笑,我覺得難過,甚至有種想哭的衝動。

“哥,”他努力掙郭姨的雙手。沒等他伸出手來,我已經牢牢地握住了。那手是有温度的,甚至比散步時還温暖一些。打死我也不願相信,這樣的温度會和死神聯繫起來。

“我睡了很久嗎?怎麼頭昏腦脹的?”他的表情有些頑皮。

“只是麻藥的原因,你不記得自己暈倒了?”

“哦。”他輕輕應了一聲,算是記起了。

“你手怎麼那麼涼?”他語氣有些驚訝。

“沒什麼,剛洗過手。”我含糊地回答着。

“怪不得,還濕的呢!”他顯然還沒有能力分辨我的謊言。…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説着,他再度睡着了,右手緊緊地和我握在一起。

很晚的時候平心來了,她説孩子睡了,讓郭姨去她家休息,自己陪着安。郭姨當時就火了“鬱飛出差,孩子那麼小一個人在家,你就放得下心?”平心只好説孩子睡着了不容易醒,沒什麼的。於是兩個人推來推去都要留下。

“姐,我不是在這兒呢麼?”説這話的時候,她們才安靜下來。

“不行,你明天還得上班,不能耽誤。”郭姨態度很堅決。

“那這樣,您明天7點半之前來替我,一個小時夠我趕去上班的。”

“不行,不行,休息不好怎麼上班?”郭姨還堅持着。

“媽,這樣也行。説起來,江南在我更放心些。再説,照顧小安,他要比咱們方便。”平心替我解釋着。既然話都説明白了,郭姨也就同意了。臨走時她把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沒什麼事就睡一會兒,別冒了。”我地點點頭。

“您明天來別忘了熬些粥,醫生説他能吃些稀飯了。”我叮囑着。郭姨抹了一下臉,答應着隨平心走了出去。這是無法入睡的一夜。安的呼很均勻,監測的那些儀器也都很有規律地變化着。

雖然我讀不懂更深的含義,但我知道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氣温有些低了,我想把他的手放入被子下,才發現要費一番功夫才能回自己的手。

他睡得很沉,就象一個走累了的旅者,對於我的動作絲毫沒有反應。的確,他就是一個疲憊的旅者,人生的路已經讓他太累了。

小時候因為沒有父親被人看不起,懂事了又因為與我的惑苦惱,好容易成年,可以獨立地生活,甚至可以享受愛情的甜美了,突如其來的疾病又讓他陷如了更無助的痛苦。

所有這一切都被他甜甜的微笑掩蓋着,他不喜歡讓人看見那些慘淡。甚至連自己的脆弱,他也只在我一個人面前偶然呈現。

望着他,思緒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遊走着,心裏卻幻想着,明天一早還是他熱情洋溢的擁抱…那是否已經是永遠回不去的從前呢?那是否只能用回憶時的微笑去憑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