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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庥後是個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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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這個地方,對四十歲以上的女人統稱“嬸兒”五十歲以上的叫“大嬸兒”年紀再大點的被稱作“老嬸兒”早晨碰面、晚上遛彎兒,無論何時何地叫上一聲“嬸兒”顯得既親切又大方。

這個城市本就不大,縣級市,在地圖上很難找到,因為他和中國千百個縣級市一樣默默無聞,他有個名字叫:廣隆。東南西北四條大道貫通城市的四個方向,最後在市中心的文化廣場上匯合。

“文化廣場”算是廣隆最著名的購物、文化、旅遊中心。廣場周邊有繁華的商業街,超市、飯店比比皆是,政府大樓、醫院、學校比鄰而建,但繁華也僅限於此,除了文化廣場外,其他區域大部分都是低矮破舊的居民樓、已經拆遷但似乎永遠也建不好的爛尾樓、狹小擁擠的馬路、臨建房、髒亂差的菜市場、不知名的小醫院兒…曾經有那麼幾年,刮來一陣風,説是正在規劃中的寶宣鐵路要在廣隆設站,聽到這個消息,市領導動得整晚整晚不睡覺,幾天下來拿出十幾個開發方案,本地電視新聞中滾動播報,廣隆被提前稱作‘西北鐵路大動脈上璀璨的明珠’接着。

一夜之間,由領導們親朋好友、三叔八姨臨時成立的開發公司如雨後筍般出現,銀行也積極配合行動,隨隨便便貸款幾千萬甚至上億都很平常,轟轟烈烈的大拆遷開始了。

新聞裏説‘大幹七十天重建新廣隆!’多半個城市都被劃入拆遷範圍,安置款可以慢慢談,先拆了再説,所有拆遷户都住進了統一搭建的臨建房內,按照拆遷總指揮的説法“臨建房除了冬天冷一點兒、夏天熱一點兒、吃水難一點兒、採光差一點兒、道路擠一點兒、垃圾多一點兒以外,還是很好的!

為了建設新廣隆,大家應該克服困難,堅持個三年五載就能住上新房!”有段時間,廣隆人見了面不再問“最近咋樣?”而改為“最近拆了嗎?”甚至那些沒有被划進拆遷範圍內的人經常抱怨為何不拆?新的廣隆火車站、客運站、貨運站已經破土動工,新的住宅小區方案已經落地,新的醫院、市政辦公樓、幼兒園、中小學已經在規劃當中…突然,一切戛然而止。寶宣鐵路規劃正式出台,在距離廣隆三十公里外的平原上劃過。

接下來的情節就是臭遍大街的腳本,開發公司紛紛倒閉、老闆卷錢跑路、在建項目爛尾、銀行起訴、紀檢進駐,然後正副市長、規劃局長、建設部門主要負責人統統拿下,挨個判刑,唯一缺少的就是給老百姓一個代。

那些住在臨建房裏的只能住在那裏,而那些曾經抱怨沒拆遷的居民卻暗暗捏了把冷汗,至少,他們還住在自己的房子裏,雖然破舊些,但總好過臨建房。初夏早晨,我從睡夢中醒來,洗把臉,化化妝穿好衣服從家出來。

長髮用皮筋束成馬尾辮,灰球帽,上身是白的緊身抹外面套着粉紅的運動衫,白脯上兩個飽滿的大子把抹撐得鼓鼓囊囊。

下身一條天鵝絨連褲襪,外面套着黑的五分健美褲,絲襪腳再穿上白的純棉運動襪最後是紅黃相間的跑步鞋。褲衩兒不是我的必需品,因為緊身健美褲可以很好展示我巨大微翹的股。

但如果穿上褲衩兒就會印出輪廓從而破壞了美,之所以裏面還要套連褲襪是因為穿了褲襪打底後很容易穿上健美褲而且出汗的時候也能汗。

拿上塑料袋我打開單元門,一股臭哄哄垃圾的味兒飄過來,我急忙反身關好門,屏住呼跑下樓。樓門口堆着垃圾山,因為拖欠清潔費已經半個多月沒人打掃過了,雖然每個月幾塊錢的清潔費並不算多。

但對於窮人來講能省則省。在這棟樓裏我算是個‘另類’四十多歲單身離異,就這一身打扮很難想象我住在這麼個老舊的地方。

其實這身衣服除了那條連褲襪是買的新品,其他則要麼是我從舊貨市場淘來的,要麼是別人穿剩下不要給我的,雖然經濟拮据但我依舊想讓自己看上去‘高雅’點兒。

出樓左拐是海通路,走在路上我必須時刻注意腳下,因為地面坑窪不平,經常會積累一些發臭的髒水或雨水,稍不留神踩上去可就麻煩了。

在海通路與解放路口的地方有一個不起眼的早點鋪,破舊的門上有塊木匾寫着“便民早點”這倆月每天早上這個點鐘我都在這兒吃早點,不為別的,就是便宜。

“呦!嬸兒您來啦?今兒還是清湯加一個油餅?”早點鋪老闆姓吳,南方人,胖乎乎的,一臉笑容衝我打招呼。我笑着點點頭,找了一個乾淨的座位坐下,打開隨身的塑料袋掏出一個半舊的黑錢包,從裏面數出兩塊五錢放在桌子上。現在還早,沒什麼人。

不一會兒吳老闆就從裏屋端着托盤放在我面前,一晚熱騰騰的葱花湯,裏面除了葱花以外還有幾個油花,旁邊一個巴掌大小的油餅。

“嬸兒,不好意思,漲價了,三塊。”吳老闆看着桌子上的錢説。

“啊?”我聽了一驚!抬頭瞪大眼睛看着他:“昨兒還兩塊五了,今兒咋就漲了五?”吳老闆笑容凝固,看着我説:“哎呀,最近糧油都漲價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漲的…再説,您還在乎這五錢?”我不自然的撇了撇嘴:“不是這五錢的事兒!你這早點鋪才開了倆月,最早的時候清湯油餅才一塊七,半個月不到就漲到兩塊,上個月又漲到兩塊五,昨兒我過來吃還是這個價兒,今兒一瞪眼又漲了五

這麼漲下去還叫不叫人過子了?!不行!今兒我就給兩塊五!要漲價兒也是明天的事兒!”説完,我拿起油餅咬了一口,然後喝了口湯。

吳老闆愣了一下,回頭看看裏屋,然後點點頭小聲説:“行!今兒還按兩塊五。”説着他把錢揣進口袋。

忽然,從裏屋走出一個女人,三十來歲,模樣普通但一臉勢利,她瞪着老吳問:“你收她多少錢?”老吳趕忙走過去小聲説:“嬸兒是老顧客…今天就算兩塊五,明天再説…”女人一把推開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嚷嚷:“漲價了知道不知道?憑啥讓你五?!想吃霸王餐啊!”這女人是吳老闆的媳婦,孃家姓喬,一個難纏的主兒,有一次我眼看着一個客人過來吃早點,就因為沒零錢少給了兩,她竟然把客人點的油餅掰掉一半兒當場自己吃了!還説“掰掉的那半正好兩錢”得那客人一個大紅臉連早點都沒吃就走了。

雖知她難纏,但我也沒含糊,瞪着她:“昨兒還是兩塊五!今兒説漲就漲!你還講不講理?!”女人歪着三角眼上下打量我幾眼説:“看你長得漂亮,穿的也不錯,誰知是個窮酸!呸!摳眼兒唆了手指頭的玩意兒!”我聽她這話説得難聽,也急了。

瞪着她嚷:“你説誰摳眼兒?”女人衝我冷笑一聲:“説你唄!説別人對得起你?!”我馬上反擊:“我愛摳眼兒咋了?你管得着嗎?!就是摳眼兒也不給你五錢!”女人一聽笑着回頭對老吳説:“爺們兒!聽見了嗎?這娘們兒愛摳眼兒!哈哈…”説完她回過頭來衝我説:“你那錢是不是都眼兒裏摳不出來了?要不你撅那兒我幫你摳出來?!哈哈…”她這話説得極損,我頓時臉上一紅站起來對她嚷:“用不着!”女人冷哼一聲上下打量我幾眼罵:“呸!整天跟個‮子婊‬似的!連褲衩兒都不穿!你給誰看呢!?”聽她這話我這才知道。

原來她早看出我沒穿褲衩兒的真像。我沒臉再呆下去,三口兩口吃完油餅又把湯喝乾,話也不説匆匆跑出早點鋪,後面傳來女人的罵聲:“欠爺們兒的玩意兒!滾吧!摳眼兒去吧!”走在路上我很快忘記了剛才的事兒,比這再損的話我聽得多了,這不算啥,不一會兒走到解放路頭,轉眼到了文化廣場。在廣場東頭靠近西華路路口的地方有個叫“金地大廈”的寫字樓,這就是我上班的地方,我在大廈裏做保潔工作。

金地大廈也算是廣隆的老牌寫字樓了,建成於90年,原始設計只有九層,後來物業接管以後這麼多年幾次進行翻修裝飾,愣是在樓頂又加蓋出一層,這一層用作儲藏雜物的庫房使用,所以電梯只到九層,我下了電梯往上爬了一層來到十樓。

十樓也被分隔成一個個房間,但面積都很大,門上有鎖,就在十樓樓道口旁邊有個兩間相連的小屋,其中一間是我平時休息的地方,另一間則是一個很小的廁所。

大廈做保潔的共有三個人,趙嬸兒負責一樓大廳到三樓,李嬸兒負責四到六樓,我負責七樓以上,她倆的工作間在樓下,這個小屋連同旁邊的廁所是專屬我的。

打開鎖我進了小屋,屋子面積不大,靠牆有一張單人牀,牀上鋪着我從家裏拿來的被褥,平時可以躺在這兒休息午睡,牀後是個櫃子,裏面放着我的工作服以及一些常用品,牀旁邊有個帶屜的小桌子,桌面上放着茶壺水杯飯盒等用品,這些簡單傢俱佔了屋子的大部分空間,剩餘可活動的空間很小,勉強夠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