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醜顏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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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你怎麼回來了?若離呢?”摸了摸蛇的大腦袋,它也乖巧地將自己送到我跟前,任由我的手在它光溜溜的頭頂轉來轉去。聽我説到若離,金的瞳孔瑟縮了一下,我有些驚奇,這個傢伙看來不是一般的害怕若離啊,聽見名字都能驚嚇成這樣。
竊竊一笑,這條笨蛇,看起來這麼兇猛駭人,其實單純的就像個孩子。蛇扭了扭龐大的身子,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卷出了一盞綠枝,上面一點硃紅,竟是一顆紅豔滴的桃子般大小的果子。好奇地伸手接過,拍了拍蛇的身體:“是給我的嗎?”已經就要入冬了,怎麼還會有這樣的果子呢?疑惑地想到,仔細一看,這果子的形狀很是眼,好像是我在地裏面吃過的那個。不過沒有這麼大罷了,蛇看着我,似乎在催促我把果子給吃掉。可是他的眼神,偏偏又帶上了一絲戀戀不捨的味道。看樣子它是很捨不得這顆果子,我現蛇似乎很貪吃啊,上次若離熬給我的芝麻糊它都能將碗底得乾乾淨淨。
不過看着它那副依依不捨地樣子,我心中反而起了壞心思,摘下那顆果子放進口中,一股甜膩膩的汁頓時溢滿舌。誇讚地作出萬般享受的表情,眼神成星星狀:“好好吃哦,真甜!蛇,你真是太好了!”瞥眼,果然看見蛇金的瞳孔裏面的豔羨,可是它卻還是很堅定地阻止了自己看向我的視線,那副忸怩的樣子,真的是太可愛了!怎麼會有動物這麼可愛呢?我決定,從這一刻開始,喜歡上蛇了。
在蛇羨慕而又堅定的眼神下吃完了果子,到最後才現這東西居然沒有果核,真是怪了。和蛇戲耍逗了它一會,我突然覺得頭腦眩暈,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該死的,到底又怎麼啦?
而在此刻,在深山裏採藥的若離聽見了蛇的暗鳴,平靜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幽暗,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便消失在了原地。
簡潔的房間裏,半着上身的女子虛弱地倚在浴桶邊緣,雙目緊閉,豆大的汗珠從她的臉頰滑落,一絲黑血也從她的嘴角溢出。顫抖不安的長睫,痛苦的神,似乎在承受着極大地煎熬,卻倔強地不出一絲聲音。在她身側,一條巨大的金蛇不安地轉動着龐大的身軀,嘴裏出嘶嘶的叫聲,金的瞳孔裏面出焦急擔憂的神。
見到若離那雪白的身影,蛇立刻湊了上去,卻被若離一巴掌給扇到了一旁。委屈地叫了一聲,蛇卻沒有閃躲,好像知道自己犯錯了。
“真是魯莽,她會被你給害死!我沒有説過不救她,你何必這麼着急地餵食了血櫻母果給她?”抱起浸泡在藥水中的纖弱身軀,若離下外衣將她圍起,便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蛇跟在後面,一路遊移。
穿過一片陰暗的樹林,若離抱着懷中人到了一個大大的冒着寒氣的湖泊,沒有衣服便一起浸入了冰冷的池水裏。見到懷中人鎖眉,若離突然開口道:“蛇,你讓她全部都吃完了?”嘶嘶叫了兩聲,蛇點着它的金大頭,眼中劃過不安和愧疚。若離吐了一口氣,血櫻果乃是至陽之物,這也是為什麼她寒氣入體卻並沒有事情的原因。本來靠着果核的藥力,只要他願意醫治,不出一個月她就會痊癒。蛇卻誤會了他,認為他會對她置之不理,擅自讓她服下了血櫻母果。他知道蛇想的是什麼,作為血櫻的守護獸,卻沒有守護好血櫻的果實。血櫻一百年開花結果,每次都會有一花二果,便是母果和子果。而她,偏偏因為誤食了血櫻子果,體內的鮮血將是維持蛇生命的能源。本來,只食用了子果的她,已經足以痊癒身體,甚至可以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那便是武林中人修煉數十年都無法達到的至臻化境,以吾之氣,御人以魂。只是因為這種力量極為耗損心神,需要內力和意志力都極為強大之人才能承受。
可是眼下,蛇因為急於認主,將母果也餵食給了她。母果是血櫻的華和靈魂所在,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功效到底在哪。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醫書之中也沒有記載,他甚至都無法預料她會生什麼。子果可令垂死之人起死回生,可讓毫無內力之人功力突飛猛進,無論什麼武功招式一學就會。甚至功力深厚者可攝人心魂,探知旁人心中所想。可是,食用了母果會生什麼,沒有人會知道。
母果至陽,食用者會全身滾燙,恍如火爐。為了不讓她高燒致死,才抱着她來了這寒潭,緩解身體的灼熱。可是除了這樣,他似乎也找不到別的辦法來減輕她臉上的痛苦。懷中的身軀是枯瘦如柴的,輕的彷彿覺不到重量,美麗的面龐,卻總是張揚霸道的。可是,卻這樣倔強,無論多痛,他都沒有見她出過一聲。即使咬得嘴都破了,她還是強忍着。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竟然會讓心靜如水的自己泛起漣漪。是她的高傲倔強,還是她忍着不哭的表情,讓他動搖了呢?
冰冷的湖水,似乎平靜不了他的思緒,罷了,他終究是要離開的。等解決了這樣的現狀,她的身子好了,就放她走吧,他看得出來她想要去尋找某個人。不過是萍水相逢,也不必為此牽掛上過多的憂思。
美麗的面容上佈滿不正常的紅暈,他知道是母果在起作用了,低頭看了看懷中人瘦弱的身子。因為長時間的浸泡藥水,原本光潔如玉的肌膚枯黃暗淡,甚至還白皺。雖然她的臉還是美麗的,卻異常憔悴,雙頰深陷眼眶黑,奇異的對比竟讓她顯得有些詭異的嚇人。女子,都是愛美的吧,他看着她對着自己的身體皺眉,卻從來不曾開口抱怨過什麼,哭訴過什麼,似乎是滿不在乎。可是他知道,她其實,是很在乎自己的容顏的,可是她也更明白,哭泣,解決不了問題。
倔強的,驕傲的,也是堅強的,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若是女子都如她這般,那該會有多好?
只是,眼神暗了暗,若離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伸出右手貼上她單薄的後背,開始緩緩釋放內力安撫她體內不安的氣息。寒潭的水温極低,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季節。若離抱着懷中的人,瘦削修長的背脊微微顫抖,平凡無奇的面容卻依舊是毫無表情的。
不遠處,蛇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金的瞳孔裏小心翼翼,有點委屈,更多的是後悔和自責。若離卻好似沒有看見它一般,將它徹底忽視了。
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這是戒律也是理所當然。
灼熱的温度似乎讓懷中人有些受不了,她奮力地掙扎着想要將身上的外套掉,滾燙的小臉接觸到他冰涼的肌膚,更是得寸進尺地將小腦袋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磨蹭。臉上的表情單純而滿足,乖巧的像一隻温順的小貓。這樣的她,莫名叫他心疼了起來,微微撇過頭,不再去看因為她胡亂的扯而散亂的衣不蔽體的柔媚模樣。她還只是個孩子,他很清楚,她是霸道驕傲的孔雀,不會對着任何人出一絲一毫的軟弱和膽怯。
而他,除了有一些為她的倔強而動容,也再無其他。
夜漫長,冰冷湖泊裏面相擁的兩個身影,是如此寂寥而又詭異的和諧。
翌清晨。
好像浴火的鳳凰在火焰中燃燒,除了灼熱和焚燒再也覺不到其他。我想我是不是已經死了,可是很奇怪的,卻沒有痛楚。身邊的東西冰冰涼涼的,好舒服。嘆息一聲,更加靠近那團冰涼的物事,緊緊抱住。只是,為何這觸,是如此僵硬,軟軟的,像是…
驚嚇般地睜開眼睛,只見我半着身子躺在若離懷中,像個無尾熊般死死地纏在他身上。而若離,此刻正眯着眼睛,似乎在沉睡。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雖然知道若離是為了救我,可是這樣被他抱着,心中也微微不滿。除了絮兒,誰也不許這樣對我!如此想着,我立刻一揮手,從若離的懷中掙扎了出來。但是因為僵立的太久,一放開他,我便直直地朝湖水中間跌去。驚呼一聲,間頓時多了一雙手穩住了自己。
“你想死嗎?”略帶愠怒的聲音傳來,不用抬頭看他的臉我就知道若離生氣了。他甚少開口,更不曾用這樣嚴厲警告的語氣。奇怪,這樣的若離,突然帶上了懾人的霸氣,讓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我一抖,卻撐着面子對他吼道:“誰叫你要抱着我!本少爺金貴的身體,是你能碰的嗎?”眼中微微一苦,這樣的身子,恐怖得就像乾枯的老樹,被他看去了。不是害羞,而是自慚形穢,覺得屈辱。
我愛惜我的容顏和身體,平裏何曾讓它們受過一絲傷害。這個世界上不管男女,有誰不會在乎自己的容貌?可以假裝,卻不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故作堅強地説自己不在乎,博取別人的同情,我蘇童不需要!
若離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定定地看着我,避開他的目光,我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可是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沒有辦法起身瀟灑地一走了之,幻想着留給他一個決然的背影。
“抱歉,我心情不好。”吶吶開口,我不太情願地轉過頭,若離沒有出聲,我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的脾氣不好,很少人能夠忍受,若離呢,他看起來似乎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對於我這個負擔,自然也不好給予太多關心。想到這裏,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蘇童,你憑什麼還可以這樣大小聲呢?離開了風絮揚,你還有什麼權利和本事去呼喝使喚別人?更何況,眼前的這個人,更不是你可以予取予求的對象!
可是,奇怪的是,若離並沒有和我意想中那般丟下我離去;或者更加冷漠地對待我。他伸出雙手,竟然摟住了我的肢,被湖水凍得寒僵硬的身體微微擋住了我的視線。很微妙的一個動作,我心中卻突然有些怪異。
垂眸,眼角的餘光不小心掃視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我再也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恐懼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