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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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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東方朔到達蒲類海。

李舒昀領着數十騎兵出。在蒲類海邊的草地上,兩人並肩而行,沒等東方朔説完,慨然道:“既然如此,那一定要算我一個。這次戰得不過癮,我也不是做官的人,還是跟着梁伯鳴打仗比較舒服。若能如願,想來他不會吝惜一個萬户侯給我吧。”東方朔笑道:“你不再考慮考慮?”

“考慮?”李舒昀冷笑一聲:“你當我真沒考慮嗎?我只是不知道如何破解而已。若知君侯有此打算,我也不會****擔憂了。你別忘了,我曾是天子身邊的期門郎,天子是什麼人,我比你還清楚。我本來以為梁君侯再也沒有機會回西域,天可憐見,他又回來了。”東方朔伸出手,按在李舒昀的肩上。

“梁伯鳴很你和李當户,若非你們二位,他很難從長安身。”李舒昀仰天大笑,快之極。

——玉門關。

得知東方朔來了,徐樂親自出,出城十里。

東方朔也不客氣,開門見山。

“梁伯鳴已經掛官西行,他的印信都在我這裏,徐君如果願意幫他帶回長安,他不盡。”徐樂愣住了。

“梁君侯掛官西行,這是為何?”

“你還不明白?”東方朔哼了一聲:“功高震主,兔死狗烹,不掛官歸隱,難道要得天子殺功臣?梁伯鳴與天子君臣相知,不會讓天子為難的。”説着,他掏出一個錦囊,扔給徐樂。

“這是他的官印,不僅如此,他的冠軍侯印也在我這裏,如果你需要,一併給你也無妨。”徐樂眉頭緊皺。梁嘯不辭而別,不僅辭了官,還要自免爵位,這是鐵了心不回長安啊。

“官印我可以先收着,爵印我不能受,如何處置,要等長安的消息才行。”

“隨你便。”東方朔無所謂。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通知你,李當户、李舒昀、郭武等人都有意辭官,本想將官印一併給我帶來,可是考慮到他們身負重任,我讓他們暫時留任。你上書朝廷的時候,一併向天子説明,請天子立刻派人來接替他們。西域初定,可不能前功盡棄。”徐樂大吃一驚,手裏的錦囊“啪”的一聲落地,正好砸在腳面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他連忙拉着東方朔的袖子。

“曼倩先生,這可使不得啊。梁君侯西行,我漢軍已經去了頂樑柱,如果李當户、李舒昀、郭武等人再離任,天山南北必亂。他們有的坐鎮車師、蒲類多年,素有恩德,有的跟着梁君侯征戰多時,經驗豐富,新來的將領哪能如此?”

“你着什麼急啊,這不是還留任嘛。”東方朔笑道:“對了,你有什麼計劃,是準備回長安還是留在西域?”徐樂眼珠一轉。

“梁君侯辭官免爵,他準備去哪裏?”

“去葱嶺以西。你也知道的,他有個大宛公主做夫人,還有個大夏重將之女做相好,找吃飯的地方太容易了。別的不説,大夏正與帕提亞作戰,對他這種能征善戰的名將是求之不得,多了不敢説,封個侯肯定沒問題啊。”徐樂一腦門子冷汗。漢家名將,剛剛平定了西域,卻不為天子所容,只能跑到蠻夷之國謀生存?這要是傳到長安,天子的脊樑骨不被人戳爛才怪。天子是個好名聲的人,他肯定要找替罪羊,而他徐樂就是最合適的那一個。監軍嘛,本來就是天子派在將領身邊的耳目。如果説有人説梁嘯的不是,他的嫌疑最大。

徐樂連忙撿起錦囊,到東方朔的手中,順手拽着他的袖子不放。

“曼倩先生,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堂堂的大漢名將、萬户侯,跑到蠻夷去做官?知道的,這是梁君侯體諒天子的難處,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徐樂進了什麼讒言,惹得天子大怒呢。曼倩先生,這可使不得啊。”

“使不得?那你説,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徐樂眨眨眼睛,一時無計。他瞅了東方朔一眼,見東方朔神態輕鬆,頓時知道他早有定計,立刻笑了起來。

“曼倩先生既有良策,何不説出來,讓我也學一學?”

“良策算不上,現在的辦法倒是有一個。徐君,你還記得梁伯鳴在長安的時候,為天子出過一個徙藩之計嗎?”

“徙藩?”徐樂品味了一番,如夢初醒。他仰起頭,看着東方朔。

“哦,原來你是以退為進。封異姓王,這也太…太過份了吧?”東方朔眉頭一挑。

“過份嗎?你知道葱嶺以西有多少異姓王?朝廷不給,以梁嘯的實力,自己掙一個王噹噹,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吧。其實這樣也好,不是朝廷封的王,就不必聽朝廷的號令,以後來往的國書也可以平起平坐,不必低人一頭,封侯拜將也毋須朝廷允許,大可自行決定,你説是不是?”徐樂愕然,哭笑不得。他搔搔頭。

“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你可是給我出了個棘手的難題啊。”東方朔親熱的挽着徐樂的胳膊。

“徐君,你我聯手,還有什麼樣的難題不能解決?放心吧,我暫時不走了,你我好好商議商議,看看如何把這件事辦得漂亮,皆大歡喜。”——一騎快馬衝進了長安城。

小半個時辰之後,清涼殿裏響起天子的咆哮聲:“豈有此理,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他們都該去死,都該去死!朕要族誅他們,一個不剩!”聞訊趕來的主父偃、嚴安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敢上前説話,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主父偃沉着,上前撿起被天子扔在地上的奏疏,迅速瀏覽了一遍,不眉頭微皺。他遲疑了片刻,上前拉住天子的胳膊。

“陛下發怒,就因為這個?”天子用力甩開主父偃的手,咆哮道:“難道還不夠嗎?他們竟然合謀要挾朝廷,簡直是罪該萬死。族誅他們,朕要族誅他們。”

“陛下,不可!”主父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聲音又急又響。天子一怔,隨即臉鐵青。

“怎麼,你也要為他們説情?”

“陛下,臣不是要為他們説情,臣是不忍看着陛下鑄下大錯啊。”

“鑄下大錯?”天子冷笑連連。

“難道錯的不是他們,反而是朕?結為朋黨,威君父,難道還不應該族誅?這事你辦不了,朕要讓張湯去辦,讓張湯去辦。”

“陛下,不可!”主父偃膝行兩步,抱住天子的腿。

“陛下,縱使他們的確有朋黨之嫌,有要挾之意,可是誰有證據?天下人看到的只是一些厭倦了征伐,想解甲歸田的有功之臣。求賞是要挾,自免最多隻是邀名,罪不至死啊。陛下若是不滿他們,同意了他們的請求便是,何必要殺他們,而且要族誅?”天子眼角動着,一時答不上話來,看到梁嘯等人集體請辭,他一時氣暈了頭,本能的認為他們是朋黨,想要挾朝廷,求不世之賞,一時怒火攻心,這才説出要族誅他們的話,聽了主父偃的解釋,他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了。

沒錯,就算梁嘯他們有朋黨之嫌,要挾之意,他們也沒有明的邀功,反倒是請辭,本沒有殺他們的理由。不賞,是朝廷的權利,有官不做,卻是梁嘯等人的權利,誰還能強求別人做官不成?

見天子清醒了些,主父偃連忙給嚴安等人使眼。聽出話音不對,嚴安等人也迅速看過了徐樂的奏疏,都覺得天子有些過於了。如果這樣就殺人,以後誰還敢説話。

嚴安等人雖然沒説話,天子卻覺到了氣氛不對,知道自己失態了。他乾咳了兩聲,在御案前入座,又賜了座,然後掃視了一圈,沉聲道:“諸君可有什麼高見?”眾人面面相覷。見沒人願意説話,主父偃再次開了口。

“陛下覺得這是要挾,是不是因為找不到人代替他們,鎮守西域?”天子繃着臉,半天沒説話。主父偃可謂是一語中的。他之所以認為這是要挾,就是因為他清楚西域初定,眼下沒有人能代替梁嘯、李當户等人。如果這些人同時辭職,西域必然失控,到時候派誰去解決問題?不想西域失控,就只有留任梁嘯等人,這不是要挾是什麼?

“既然如此,那陛下族誅他們豈不是授人以柄?”天子一聽,頓時臉煞白,驚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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