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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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見識騎兵戰鬥,但是他卻不是第一次聽説。
除了會稽城外的那一次之外,他多次聽劉駒、景昭等吳人説起當年的舊事。劉駒經常在他面前嘆惜的有兩件事:一是沒有聽桓遠的計策,二是吳國沒有真正的騎兵。沒聽桓遠的計策,導致吳軍至死沒能邁過成皋;沒有真正的騎兵,吳軍被動挨打,屢次受創,最後還被追得走投無路,先王劉濞因此一敗塗地。
在餘善的心裏,早就對騎兵的戰鬥力嚮往不已,這也是他不惜重金從中原購馬,並以千金的天價買了兩匹西域馬的原因所在。擁有了一支騎兵,哪怕只是五十人的親衞騎,是他一貫以來的夢想。
梁嘯隨手一擊,奪走了他的千里馬,毀了他的親衞騎,但他想擁有騎兵的心卻沒有死,反而更加熱烈。
梁嘯的勝利,就是騎兵戰鬥力的最好體現。梁嘯僅用二十騎就能擊破我五百人,如果我有千餘騎,閩越還有誰能是我的對手?
餘善的心情很複雜,説不出是喜悦,還是沮喪。
腳步聲響起,景平走了進來。躬身施禮。餘善收回思緒,強按心中的不安,問道:“你父親的傷勢如何?”景平嘆了一口氣。
“命無虞。但短期內怕是無法起身了。國相,我想送他回去養傷。”餘善言又止。面難。景昭雖然不是什麼名將,卻是他信得過的人。劉駒降漢做了婁侯,景昭沒有像其他吳人一樣離開閩越,而是投靠了他,讓他多了一個得力助手。他對景昭很器重,景昭對他也是忠心耿耿。今天若不是景昭,他恐怕倒死在梁嘯的箭下,而景昭卻為此受了重傷。
如果景昭離開。這裏的戰事怎麼辦?他是國相不假,可他並沒有親自指揮戰鬥的經驗,特別是幾萬人的戰鬥。這可不是幾百人,上千人的戰事,是個人都可以指揮。幾萬人涉及到的事情太多,除非有相當的經驗,很難調度得當。
餘善想了好一會兒,才模稜兩可的説道:“你父親的意見呢?”景平低下了頭,想了想,又道:“國相。我們大致估計了一下,如果梁嘯真的只有四五百人,他這些天搬運的糧草足夠他使用半年以上。圍困石榴嶺半年。絕非上策。”餘善皺皺眉頭,卻沒説話。
景平有些臉熱。梁嘯之所以能有這麼多的輜重,都是因為他太膽小,以至於梁嘯將所有的人力物力都投入輜重轉運。如果他當時膽子大一點,哪怕是出營騷擾一下,也不至於讓梁嘯這麼輕鬆。
“如果國相不願就此罷手,還有另外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強攻。”景平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
“不惜代價,強攻山嶺。騎兵雖然衝擊力強。在陣地戰上卻發揮不了多少作用。我軍兵力有明顯的優勢,如果強行攻擊。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不過,傷亡可能會比較大。”餘善又閉上了嘴巴。他明白了景昭的意思。圍困是不行的。梁嘯有足夠的輜重,不怕拖。他卻不行,三萬大軍的輜重是一個沉重的負擔,而且他也不可能一直在這裏,西線和北線隨時可能發生戰事,需要這支主力的支援。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主動撤退,將漳浦拱手讓給南越;要麼不惜代價強攻,爭取在短時間內拿下石榴嶺,抓住梁嘯和趙嬰齊,掌握主動權。
説是兩條路,其實只有一條路。如果他主動撤了,他這個國相估計也就做到頭了。他發起的戰爭,結果寸土未得,反而丟了漳浦,讓南越的勢力侵入閩越境內,還遭受了三路大軍的包圍。他如何面對那些反對的聲音,如何面對閩越王的責備?
想想都覺得頭疼。
“你父親估計要損失多少人?”景平看看餘善,猶猶豫豫的伸出一隻手,在餘善面前晃了一下。餘善的臉疼,動眼角的肌,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乜了景平一眼。
“多少?五千?”
“順利的話…五千,不順利的話,可能要再加五千。”餘善倒一口涼氣,隨即臉頰一陣劇痛。他連忙捂住臉,緊緊的咬着牙,以免自己罵出聲來。只為了梁嘯和趙嬰齊兩個人,可能需要折損一萬人?這個損失也太大了。超過三成的損失,慘勝如敗,稍有不慎,説不定會導致全軍崩潰。
“我…再想想。”
“喏。”景平深施一禮,嚅嚅的退了出去。
餘善捂着臉,卻不是臉疼,而是覺得牙疼、心疼。一萬人的損失實在太大了,讓他一時無法接受。不過,他對景昭的眼光又頗為信任。景昭為人謹慎,這個估計應該不會太離譜。就算不用萬人,五千人也是無可避免的。
景昭給出了他的建議,現在就看他如何選擇了。
——石榴嶺上,一片歡騰,趙嬰齊等南越將士圍着梁嘯等人,有説有笑,氣氛輕鬆。
那匹被梁嘯命名為新月的白馬也成了萬眾矚目的明星。南越將士見慣了矮小的滇馬,何嘗見過如此高大神駿的戰馬。餘善騎着新月出現的時候,他們就覺得這匹馬與眾不同,如今馬到了面前,可以近距離欣賞,更覺得這匹馬氣度不凡,一舉一動都透着高貴的氣質,身上的皮更是如絲綢一般光滑,令人愛不釋手。
不小騎士都湊了過來,希望能親手摸一摸這匹來自西域的神駒,眼中透着渴望和羨慕。
趙嬰齊和梁嘯相,知道梁嘯的胡妾叫月亮,曾經有一匹白馬,在梁嘯出使西域的時候戰死了。梁嘯給這匹馬起名為新月,自然是要留給胡妾月亮的。他雖然想要,也不好意思開口索取。
不能討要,只能趁着這馬還是梁嘯的,多親近親近。
夜低垂,梁嘯與趙嬰齊等人站在山樑之上,眼前一望無際,閩越軍的大營遍佈在山谷之中,點點篝火宛若繁星。趙嬰齊心情輕鬆,面帶微笑。
“君侯,這一戰,應該擊破餘善的膽了吧?景昭好像受傷了,不知道會不會死?”
“的確不可不防。”梁嘯揹着手,眉輕輕一揚,笑道:“景昭為人謹慎,但是經驗豐富,如果由他來主持軍務,這一仗不會出現太多的意外。如果他死了,以景平的資歷,恐怕不足以平衡餘善,餘善會出什麼樣的招數,我們無法想象,只能做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趙嬰齊有些意外。
“還能有什麼樣的打算?”梁嘯咂了咂嘴,四處看看,然後不動聲的向前走了兩步。趙嬰齊會意,跟了上去。
梁嘯輕聲説道:“你不要忘了,餘善有三萬人,就算是十比一的傷亡比例,他也承受得起。我們則不同,這些騎士都沒有經過真正的血戰,一旦傷亡超過兩成,士氣必然受挫。傷亡逾半,我們的兵力就不足以守住山嶺,很可能會潰敗。所以,如果餘善發狠,要用兩三千人換你我的人頭,這事就有點麻煩。”趙嬰齊眨眨眼睛,一時無語。他想了很久,又問道:“那該怎麼辦?”他頓了頓,又道:“我想,君侯一定會辦法的。”梁嘯無聲的笑了起來。趙嬰齊果然是個雛,不論是喜是憂,都藏不住,情緒波動太大。
“殿下,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要想守住山嶺,擊敗餘善,你的意志是真正的關鍵,是成為以少勝多的名將,威鎮天下,還是要臨陣而退的懦夫,為呂相笑,全在於你的選擇。你和餘善,必有一人折在這石榴嶺上。狹路相逢勇者勝,殿下,你做好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