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騎虎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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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戒備！”毋寡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遠處，下令侍從的騎士警戒。

散成四周的騎士們圍了過來，將毋寡等人圍在中間。毋寡縮了縮脖子，將狐裘拉得更緊了些，臉也有些發白。他薄薄的嘴哆嗦着，似乎想説什麼，卻一直沒説出口。

昧蔡覺得不對勁，驅馬上前，卻被另一位假王蟬封有意無意的攔住了。昧蔡沉下臉，厲聲喝道:“蟬封，你幹什麼，想劫持大王嗎？”蟬封比昧蔡年輕，也更健壯。他與昧蔡都是大宛貴族，同為假王，一直不太對付。此刻，聽了昧蔡的指責，他揚了揚眉。

“副王，你這個罪名太嚴重了。我只是想保護大王，保護大宛而已。大漢雖富，卻遠在萬里，遠水解不了盡渴。烏孫卻近在眼前，若有差池，可就是亡國之禍。”

“你被烏孫人嚇傻了吧？”昧蔡一聽，立刻知道形勢嚴重。蟬封和烏孫人密謀，而他卻被矇在鼓裏。他怒不可遏，喝道:“烏孫人虛張聲勢，漢使已經説得清清楚楚，你怎麼還這麼執不悟？”

“烏孫人是有點虛張聲勢，可是漢人殺死了他們閼氏的父親和兄弟，這件事如果不解決，誰能保證烏孫人不會進攻我國？我們連月氏人都打不過，更何況烏孫人和匈奴人。副王，嘿嘿，我這也是為大宛着想啊。”蟬封説着，勾了勾手指，一些衞士們圍了過來，將昧蔡和他的隨從圍在中間。昧蔡臉大變，眼神緊縮。

“你這是準備連我也殺了？”

“不敢。只是不希望副王壞了大事。”蟬封懶懶的説道:“漢人的綿衣雖美。卻擋不住烏孫人的戰刀。你説是不是？”昧蔡哼了一聲，言又止。他眼神一掃，看了一眼花容失的洛緒麗公主，輕輕的歪了歪嘴。

洛緒麗會意，趁着所有的人目光集中在蟬封和昧蔡身上的時候。悄悄的撥馬離開。大宛王毋寡一直在裝睡，等他發現洛緒麗不在身邊的，洛緒麗已經到了外圍。毋寡急得大叫一聲:“攔住公主。”洛緒麗聽了，不假思索，猛踢戰馬，向騎士們撞去。騎士不敢硬攔。眼睜睜的看着洛緒麗突出重圍，縱馬遠去，連忙追趕。洛緒麗策馬狂奔，她身體輕盈，坐騎又是最好的大宛良駒。騎士們雖然全力追趕，卻還是被她越落越遠。

毋寡大急。

“還等什麼，快去救公主！”蟬封也急了，顧不上昧蔡，帶上百十名騎士，向洛緒麗追去。

——梁嘯等人已經逃出了十餘里。

差之毫釐，失之千里。梁嘯機警，及時的察覺到了烏孫人戰術的異常。搶佔了先機。在烏孫人還沒有合圍之前衝出了他們的包圍圈，一路狂奔。烏孫人緊追不捨，卻始終隔着一段距離。不僅無法追上，反被梁嘯等人抓住機會，殺了數人。

突班急得兩眼通紅，連聲咒罵。

他用重金賄賂了蟬封，連哄帶嚇，總算讓蟬封相信。如果不殺死梁嘯，烏孫昆彌迫於匈奴人的壓力。寧可放棄月氏，也要先攻擊大宛。蟬封被他嚇住了。向大宛王毋寡進言，併成功説服了膽小怕事的毋寡。

今天這場圍獵，就是他和蟬封的合謀，金角鹿不過是個幌子——世間哪有長金角的鹿——只是為了將梁嘯從昧蔡等人的身邊騙開罷了。雙方競獵，難免有所損失，到時候就説梁嘯被鹿觸死了，誰能知道真相？

大漢在萬里之外，他們不可能再派第二撥使者來的。梁嘯出現在這裏，本就是一個意外。

為了擊殺梁嘯，突班做了周密安排。

突班深知梁嘯等人驍勇。論騎，他們一點不比草原上的人差，要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將渾王拖得筋疲力盡。論步戰，更是漢人的長項，烏孫人討不到便宜去。為了能順利完成任務，突班煞費苦心的安排了一個馬上近戰的戰術。

他身邊的這二十多名騎士，個個都是騎術清湛，身手靈活的近戰高手，再配上鋒利的戰刀，上等的戰馬，如果一開始就能將梁嘯等人圍住，近距離砍殺，打梁嘯等人一人措手不及，完全有成功的可能。

遊説蟬封的時候，突班信誓旦旦，説一定將梁嘯等人全部斬殺，不會走漏風聲。可是他真正想殺的人只有一個:梁嘯，至於會不會走漏風聲，會不會給大宛帶來麻煩，本不在他的考慮之列。如果大漢真的會因此與大宛結仇，那他真是求之不得。

二十餘人圍殺梁嘯一人，梁嘯就算箭術再好，還能飛上天去？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箭術絲毫不亞於梁嘯的高手，一個真正的鵰手，一個真正的好弓。

他萬萬沒想到，梁嘯提前發現了他的計劃，先下手為強，傷了他的鵰手，並一反常態，衝出了包圍，和他們比起了騎。這不僅打亂了他的計劃，而且將他們推到了極為不利的境地。

他們向西跑，西北風正勁，梁嘯等人是順風箭，他們卻是逆風，同樣的程下，他們非常吃虧。更讓突班抓狂的是戰鬥一開始，他寄予厚望的鵰手就被梁嘯傷了，右手中了一箭，鮮血淋漓。如果傷了骨頭，以後很可能落下殘疾。

“怎麼樣，還能箭嗎？”突班焦急萬分，大聲叫道。

“能。”鵰手咬咬牙，撕下了一片衣襟，將右掌纏好。他惡狠狠的看着遠處的梁嘯，拿出黑弓，搭上箭，瞄準梁嘯，一箭放出。

羽箭“嗡”的一聲，疾馳而去，直奔梁嘯後心，即使是強勁的北風也無法阻攔。

梁嘯正在箭，忽然聽得有破空之聲，他來不及多想，甚至沒來得及轉頭去向，反身出一箭。

“當！”兩枝羽箭在空中錯，同時折斷落地。

鵰手吃了一驚。這是運氣還是真功夫？親眼看到梁嘯將黑弓拉開，他就知道梁嘯的臂力不比他差，甚至比他還要強一些，但是他覺得自己有黑弓在手，程有絕對優勢。只要將距離控制在梁嘯的程以外，他就完全有機會殺梁嘯，自己卻安然無恙。

他沒想到梁嘯居然中飛馳的箭。他雖是鵰手，自問也沒有這樣的實力。

他仔細的想了想，意識到梁嘯出這一箭的時候並沒有回頭看，也就是説，他只是憑覺，甚至可能是慌亂下的本能反應，運氣的成份居多。

就在他考慮的這剎那間，梁嘯接連出數箭，箭箭不離鵰手。鵰手左躲右閃，雖然將梁嘯的箭一一避開，卻也被得騰不出手還擊。人雖然避開了，馬卻接連中了兩箭，悲嘶兩聲，一頭栽倒在地。

鵰手及時跳了下來，借勢向前跑了兩步，跳上另一匹戰馬，再次追趕。這麼一耽擱，梁嘯已經跑出了他的程。他大急，猛踢馬腹，策馬狂奔，奮力追趕。

雙方又追出十來裏，始終保掛着百餘步的距離。

為了這次襲擊，突班挑選了最好的戰馬，可是梁嘯等人的戰馬也是從大宛馬裏挑細選出來的，雖然算不上頂尖，在短時間內卻絲毫不亞於烏孫人的戰馬。雙方旗鼓相當，梁嘯將先發優勢牢牢的把握住在手中，氣得突班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

他騎虎難下，切身體驗到了渾王的無奈。

追，追不上！

放棄，更不可能。雙方已經撕破了臉，梁嘯不可能給他第二次機會。為了活命，説不定梁嘯連城都不回，直接離開大宛，去月氏，他難道要追到月氏？

因為剎那間的遲疑，他心設計的計劃成了泡影。

怎麼辦？突班絞盡腦汁，冥思苦想，一顆顆汗珠從額頭沁出，隨即又被寒風吹乾。

突班發現鵰手不在身邊，左顧右盼，才發現鵰手落後數十步，正在後面緊緊追趕。他轉過頭，指着梁嘯的方向，正準備命令鵰手趕上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他再次轉過頭，凝神細看。

在身後三五百步的地方，綠的苜蓿牧草之間，一個白點正在漸漸接近，後面的地平線上，還有一條黑線，看起來至少有近百騎。快要急瘋了的突班靈光一閃，突然勒住了戰馬，大喝一聲:“停！”騎士們連忙勒住戰馬，放慢腳步。

“去把洛緒麗公主抓來。”突班着氣，紅着眼睛，厲聲喝道。

騎士們圍擾過來，面面相覷。追漢人呢，抓大宛公主幹什麼？

“快去！”突班吼道。洛緒麗的馬快，馬上就要到跟前了，看到他們停下，洛緒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撥轉馬頭，向遠處馳去。再拖延下去，洛緒麗就跑了。

騎士們確認了命令，不敢怠慢，四處散開，向洛緒麗包抄過去。洛緒麗大驚失，撥轉馬頭，想從烏孫人的包圍圈裏逃出去。可惜她的騎術雖好，比起這些在馬背上生活的烏孫騎士卻差得太遠，很快被圍在中間。

“你們想幹什麼？”洛緒麗臉煞白，尖聲叫道。

“公主，我想讓你看一下，漢人究竟可信不可信。”突班來到洛緒麗的面前，躬身一拜，着氣説道:“我要向你證明，漢人少年郎雖然英俊，卻不是你真正可以依靠的男人。漢朝雖然富庶，卻無法幫助大宛。我烏孫才是大宛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