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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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柳將軍府。府外叢集了大批皇城軍馬,將偌大的將軍府重重包圍。
太子李夕早將城內的控制權掌握,剩下的就只有柳府的家將。
大將軍柳源卓立外廳之中,神異乎尋常的平靜,身旁十六名親衞無視四周環伺的弩弓,他們心中都只有一個想法──助柳源殺出重圍,逃出城外──即使突圍的機會是如此的渺茫。
但一切都太遲了,早在李夕封城的一刻,他們便已沒有生存的機會。一身軍裝的李夕排眾而出,沉聲道:“小王奉我皇聖旨,誅殺逆賊柳源,降者免死!”不待柳源説話,十六親衞之首的宋奕便大喝道:“想當年,柳大將軍南征北討、為李家平定天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何來通敵賣國之罪?”李夕冷冷道:“柳源通番叛國,鐵證如山:先納胡族公主為、又許邊域與外族通商、讓胡人滲入我中原之土,凡此種種,非為反而何?”柳源淡淡道:“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柳源撫心自問,所作所為,俱為社稷人民而作。
反是柳某所慮者:朝廷誣陷忠臣,自毀長城,可惜了李家辛苦奠下的基業!”一邊説,一邊目光全聚於李夕身上。李夕聽他説得慷慨昂,卻不為所動,反笑道:“死到臨頭,倒懂得替自己辯護。”打個手勢,早蓄勢待發的弩箭飛蝗般而出,疾飛向柳源所立之處。
十六親衞立即簇擁到他的身前。柳源微微一笑,道:“柳某能有此忠義的手下,死又有何憾?”手中鋼刀一揚,準備作出死前最後一搏。
“封城…?”一個全身作夜行裝束的少年,剛暪過了守軍的耳目,從城門潛入城中,再利用自己對城中佈置的悉,迅速移往將軍府所在。
他的名字叫柳雲遙,大將軍柳源的第四子。自幼不喜讀兵書戰法的他,從沒有過上戰場參戰的機會,因此沒有步上三個哥哥的後塵戰死沙場。
他的背上掛着一柄長刀,刀名“乘月。”是陪伴他成長的愛刃。自懂事以來,他雖是常受到父親、兄長們的循循善誘,望他能成將才,但他總是對這些學問提不起勁。
但他卻有一項是其兄長望塵莫及的,就是他習武的天份。今年雖只十八的他,除了父親親授的刀法外,府中家將所傳的絕藝亦無一不,府中無人能及。
長安城出奇的寂靜,顯是進入了戒嚴的狀態,不時有巡兵經過,但對於雲逍來説,要避開他們當然輕而易舉。
“那是皇城軍…糟了!”雲遙臉一變,知道父親出事了,他早知父親與丞相鄺岐不和,卻料不到事情變化的速度出乎他想象的快。
他這回外遊,沒料到家裏發生瞭如此嚴重的事情。他先讓自己冷靜下來,回覆心如止水之景,這才踏步走向被軍馬圍得水不通的“家。”以往遇上緊張的情況,只有倩兒的蕭聲可以幫他回覆冷靜,現在他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志了。
倩兒,千萬不要出事!府中。柳源渾身浴血,半跪在地上,白的長袍全染上了血污,四周再沒有一名手下能站得起來。
李夕掃視劍上血污,他這邊的近衞兵全是皇城軍的鋭,卻被殺死重傷近百人,如不是有弓弩之助,死傷肯定不只如此,柳家的家將確是名不虛傳。
微微一笑,道:“大將軍確為我朝第一人,小皇領教了。”柳源徐徐又再次站起,聲音仍堅定有力,緩緩道:“太子殿下劍法驚人,可惜…”李夕剛將長劍抹上了一名尚有呻的柳府家將的咽喉,冷冷地道:“可惜什麼?”柳源道:“可惜乃殘暴不仁之劍,如太子不能斂其戾氣,則天下蒼生,又將塗炭矣!”李夕冷笑一聲,道:“大將軍的遺言就只是這個而已?”柳源微笑道:“柳某縱橫天下二十年,人生的酸甜苦辣無一不曾嚐個通通透透,今天一死,再無掛礙…”説罷,冥然閉目,卻仍倚刀而立,一代名將,就此身死。
“呸!”李夕怒哼一聲,趨前一步,長劍銀光一閃,柳源的人頭飛上半空。
李夕的手下連忙伸手接過,放入布包之中。李夕回過頭來,道:“找到雍夫人、柳雲遙、柳雲倩了嗎?”一名手下移了上來,道:“劉將軍報,已尋到雍夫人下腳的地點了。”
“告訴劉顯,一定要生擒。”李夕説罷,嘴邊隱見一道惡的笑意。
“爹…”伏在屋檐上的柳雲逍全身因憤怒、悲傷而劇烈的顫抖着,沒有比父親在自己面前被殺更震撼的事情了。
但他知道必須冷靜下來,因為他的養母──雍夫人正等着他去救。還有倩兒──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子,他是絕不會讓她落入李夕手上的。
李夕,我柳雲遙一天有命在,必教你死無葬身之地!拂袖抹去了眼角的淚水,雲遙緊捏了一下背上的愛刃,閃身而去。
這時在家將的拱衞下,雍夫人的車隊離開了長安西門已近百里,來到一座山上停了下來,讓這近百人的隊伍稍事休息。
他們這支車隊是在李夕封鎖城門前,在柳源的舊部照應下離開的。
“送走倩兒了吧?”雍夫人穿回了她本來喜穿的胡服戎服,但心情卻是無比的沉重。
她本是一名酋長的女兒,在一次與柳源的手中,結識了這位當世名將,並生出傾慕之心。柳源的原配早死,二人最終竟能在戰場上一拍即合,雙方更成了盟友,承諾互不侵犯。
那年柳源二十九歲,而她只有十八歲。只是,雍夫人沒料到這婚約惹起了朝中大臣對柳源作風的不滿,更成了丈夫被害死的伏線。
身旁的侍女淮月應道:“嗯,剛才湘月已騎馬跟小姐出發了。”雍夫人望向淮月,淡淡笑道:“那淮月為何不走?”淮月眼圈一紅,在夫人跪了下來,道:“淮月願意誓死追隨夫人。”雍夫人仰望天,這時已近黃昏,她初遇柳源,也是暮濃重的傍晚。
她本沒有漢名,雍施容的名字是柳源為她起的。
“雍。”是指他們相遇的地方雍州“施容。”指的是比喻她有西施般沉魚落雁的花容。
手下程植從外面奔入,道:“夫人,山下出現了皇城軍,是劉顯的人馬。來到山腳旁便暫時停了下來,看來是等待劉顯的軍令。”雍施容鳳目微張,從回憶中回到殘酷的現實來,平靜的道:“着山下埋伏的人點煙。我們還有多少弓箭剩下來?”程植道:“約一千,可是據初步的估計,劉顯的前軍共有二千,而且還有後續的援軍…”雍施容輕輕道:“我們的目標是拖延時間,讓倩兒身,通知所有人,這是一場必死的仗,不想死的,可以敵人形成合圍之前,立即離開。”
“不!”程植大叫道:“該走的是夫人,我等誓死不走!”雍施容慘然一笑,眉目間透出一種教人心碎的悽美“將軍既死,施容再沒有生存的意義;既然你們執意如此,那就傳令下去,依山林佈陣,準備敵。”程植大聲領命。
“來!倩兒!哥教你個新玩意兒,看!”
“呀…哥…好厲害喔…”
“聽聽倩兒的蕭好嗎?今天孃親教了我新的曲子喔!”
“啊?好呀…快吹給我聽聽…”
…
“哥…哥?”女扮男裝的湘月回過頭來,本被她點倒而昏睡過去的柳雲倩已醒了過來。
“湘月姐姐?這…這裏是?”雲倩當然認得帶着她成長的湘月,此刻才發現自己正在馬車之中。
“啊!娘…孃親呢?她在哪裏…?”打斷了的回憶重新在雲倩腦中織起來,嬌小的身體因波動的情緒而抖動了起來,她記起了,是孃親着她先離去的!
湘月按下了因離開主人而來的悲痛,繼續策馬前行,道:“小姐,夫人她決定與皇城軍死戰…”雲倩失聲道:“為什麼?為什麼孃親不走?”湘月輕輕道:“她想留下來轉移敵人視線,好讓小姐你逃走…所以小姐,你必須…必須好好的活下去…”
“孃親…”雲倩看着眼角沾上了淚光的湘月,視線很快的蒙上了水霧,但她緊咬着角不哭出來。
這是她答應過哥哥的!劉顯策馬來到山腳旁的一片密林處,凝看着山上漸漸變得濃重的煙霧。
他剛接到太子李夕的指令,要生擒雍思容,不由眉頭大皺。心中不由嘆一口氣,柳源雖是自己的敵人,在他心中卻是一個可敬的人,但自己卻要殺盡柳家無辜的老小,至於要活擒其,不問可知其用意。
太子李夕在學問、武功都無疑是一等一的天才,但手段的狠辣亦是他平生僅見。
天下尚未大定,而先殺忠良,雖説是為鞏固軍權,但未免會令人心動搖,但他只是一小小將軍,又可以做些什麼呢?
山上的柳氏家將依地形布成陣勢,配有弓箭的全到了樹上,其它的則分佈草叢亂木之間。
雍施容長髮捆作一道馬尾,頭綁白巾、腳踏皮靴、背掛鐵弓,親自指揮部下的佈置,她本身不但武功了得,更通戰法。
只是剛剛央得父親讓她上陣卻偏遇上了名將柳源,入柳家為後,她的子漸轉嫺温婉,稍斂那種巾幗不讓鬚眉的英氣,但柳源死後,源自胡族血的子一息間又回來了。
在短短半個時辰內,雍施容便對他們這羣家將進行整編,各師其職。她對家將的悉、對軍隊的佈置瞭如指掌,連一些久隨柳源征戰的家將們也要佩服得五體投地,奉她有若神明。
不知為何,明知此戰必敗無疑,難逃一死,但見到一向端莊高貴的將軍夫人變作指揮若定、美豔不可方物的英明主帥,眾將都生出強烈的戰意,將生死置諸度外。
眾將中視力最好的曹霖以手勢示意道:“前方二十丈,發現敵蹤!”雍施容挑了最高的一棵大樹,凝看下方密林,美目出鋭利目光,從箭囊中掏出三支火箭,叫了聲:“點火!”身旁的淮月立即依命遵從,為三支火藥箭點上火。
“嗖!嗖!嗖!”只聽得連續三聲弓弦聲響,三支火箭分別直向三個乾草叢處,一時火勢滔天。
這是她親自劃定的區域,所有進入的敵軍只要誤闖,預先佈下的幹木柴草便足以將範圍內的敵人燒成灰燼,且收阻敵之效。
後方遠處傳來戰馬踏蹄的聲音。雍施容頭也不回,笑道:“劉顯真的太小看我們呢!着徐應先的布陷隊、杜作的長槍隊準備。”名之曰隊,實則只有二十多人,但由於人他們全是久經戰陣的悍將,無一不能以一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