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風捲殘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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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博翰想了很久，他給蔣局長也打了個電話，但蔣局長今天在市裏開會，一直都沒有接他的電話，蕭博翰只有把這件事情先放一放，安排鬼手，雷剛等人，先料理孫亞俊的後事。

這一忙就是一週過去了，參加孫亞俊的告別，火化，安葬儀式，那三個不知道姓名的屍體，公安局先讓冰凍着，還要繼續調查身份，到是蕭博翰已經聽蔣局長簡單的了一下情況，蕭博翰知道了那同車三人都帶着槍支，這更讓蕭博翰惑起來，在臨泉市帶搶支的人不多，而且自己並沒有安排孫亞俊和外面道上的人去接觸，這三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孫亞俊的車上，所有的問題都擺在了蕭博翰的面前，但蕭博翰卻看不透，猜不着，這很讓他鬱悶。

於此同時，漢江製藥廠的審計評估在一個星期的努力中也結束了，評估結果上了臨泉市國資委對外招商的公告，漢江製藥廠總資產1。5億，總負債1。3億，資產負債率為91%；現有固定資產原值2，000萬元，淨值500萬元；佔地面積2萬平方米，其中生產經營場地0。6萬平方米，評估資產為3，500萬元人民幣。

臨泉市政府決定在全國範圍內採用招投標的方式轉讓漢江製藥廠的股權，消息傳出後，各路神仙紛紛出，都對這塊肥虎視眈眈。漢江製藥廠的廠長肖大成也及時出院，神抖擻地召集班子成員開會，出了自己這些天深思慮的想法，既然政府要把藥廠推向社會，我們也可以參與競爭，評估值這麼低，跟白撿差不多，這個大便宜幹嘛要讓給別人。

他:“所以，我的意見是，我們管理層參與投標，以確保漢江製藥還在我們手裏。”這一大膽的想法立即引起了藥廠領導們的濃厚興趣，可以對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最佳選擇。

可是冷靜下來之後，藥廠的副廠長許國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錢從哪來？”書記郝鋼也話道:“老肖，這可不是小數，我們就是砸鍋賣鐵，也拿不出這麼多錢呀！”肖大成目光炯炯地掃視了一眼大家，:“羊出在羊身上，我們都在藥廠幹了幾十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可市政府卻想通過出售就把我們掃地出門，天底下哪有這個理！所以，我們就用藥廠的錢來收購藥廠，本來這也是在座各位辛辛苦苦創造的財富嘛。”

“你是用藥廠作抵押向銀行貸款，然後再用這筆錢回過頭來收購藥廠？”有人詢問。肖大成:“差不多吧。”許國搖晃着腦袋:“不不不，這招不靈了。國家已經有了政策，被收購公司不準向收購人提供任何財務支持。人家要審計的話一查就餡了。”肖大成有成竹地笑笑，:“幹嘛非要去銀行抵押，我向給我們供貨的上游企業開一張遠期信用證，可以吧，這是企業正常的經營活動，誰也管不着。但是，我讓這家關係單位把信用證在議付行貼現，等到這筆貼現的錢一提出來，就變成了我們管理層的收購資金。”大家聽完，恍然大悟，齊聲叫好。

“高，高，實在是高！”許國大為讚歎。

“等到收購成功，我們在返回頭處理信用證的事情，那真是達到了古人所的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境界了，老肖，我們是徹底服了你了。”書記郝鋼也不由的讚道。

肖大成自負地笑笑，:“這還不夠，我們還要把工人都拉進來，全廠動員，共同集資，給市政府造成強大的輿論壓力。同時，還要引進幾個戰略投資夥伴，以保證這次投標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在一片贊同聲後，肖廠長又詳細明瞭下一步對債務剝離、職工安置、開源節、新項目上馬的具體思路，包括成立一家新的股份制公司，用來參與投標等細節問題，他都考慮的絲絲入扣。

最後，肖大成把近期工作進行了分工，郝鋼和幾位副廠長負責組織動員全廠職工集資入股，爭取籌集到500萬元的現金，用作投標保證金；他自己則負責尋找三至五位戰略投資者，拉到五千萬的股金，為企業的下一步發展奠定雄厚的物質基礎。

接下來，肖大成又找了負責這次招標的國資委馬主任，向他遞了漢江製藥廠全體幹部職工關於參與本次出售投標的意向書。

馬主任拿着這份意向書看了一遍，噗哧一下笑了，他看着肖大成，:“老肖，這可不是你們廠自己買自己，所有的收購資金都得從個人的包裏往外掏，500萬保證金，你們從哪來？接下來的收購資金五千萬你又怎麼變出來？這不是扯嗎，你還是回去做好善後工作吧，別跟着攪和了！”肖大成也嘻嘻嘻哈哈地:“馬主任，你別管我擱哪兒變出錢來，到時候我們是一定要參與競標的，不信你就等着瞧吧。”看着肖大成轉身離去的背影，馬主任很是惱火，那幾家國內著名製藥企業參與投標就已經夠他受的了，沒想到這半路又殺出一個的程咬金。

因為國家在政策上是鼓勵原企業幹部職工購買自己企業的，這不好可要壞事！

三天前，他已經收下了呂劍強送給他的一幢花園別墅，還有100萬現金，當時他拍着脯保證漢江製藥廠非他莫屬，另外還有葛副市長和市委副書記呂旭的幾次叮囑，這要是出了紕漏，那後果可不妙呀，不是一個呂劍強的問題，而是政府市委兩個大人物都參雜在了裏面，自己只怕子就難過了。

他又拿起辦公桌上的招標文件開始仔細研究起來。呂劍強這些天也沒閒着，他不關心收購的細節，那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本不需要心，有葛副市長和老爹在背後撐，有國資委馬主任的具體刀，自己在擔心那真是杞人憂天了。

呂劍強目前只關心一件事，就是美國輝瑞製藥的中國研發中心的負責人康有德博士如何才能加盟自己買下的藥廠，他那個價值連城的新藥——心康酶Ⅲ，還需要多少時間才能研發出來投入生產。

呂劍強到上海已經一個星期了，帶着自己的美女秘書藺玲東，住在浦東香格里拉31層的紫金樓高級套房裏，儘管他在臨泉市白金大酒店的包房已經相當奢侈，但這裏近百平米的寬敞空間，還是讓他小小震撼一下。

羊地毯，水晶吊燈，起居室與卧室相分離，連藺玲東一進浴室都驚呼起來:“哇，這裏的洗浴用品都是omg，歐舒丹哦。”更讓呂劍強覺得氣派的是坐在牀上，就能看到雄渾的黃浦江和古老的外灘，尤其是入夜後璀璨的燈火，的確要比死氣沉沉的清江夜好看多了。

按約定，呂劍強和康博士今天還要談最後一輪，從而決定是否加盟，所以，他早早就吃過了晚飯，藺玲東去逛對面正大廣場的名店坊，他自己則躺在牀上，一邊等電話，一邊想着如何才能最後拿下這個牛哄哄康博士。

康博士此刻還在研發中心的施工現場，正監督密試驗設備的調試安裝。

他今年剛滿50週歲，個子瘦高，面蒼白，一雙有些凹陷進眼窩的黑眼睛帶點憂鬱的氣質。照理，這些工作給工程監理就可以了，但他卻不這樣做，事必躬親，只有這樣他才安心。這個研發中心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他必須把一切都料理停當，才能向他的老闆邁克?道斯頓副總裁遞辭呈。

對現在社會上那種走就走的同事，他認為從人格到修養都有問題。

康博士抬腕看看錶，不到六點，時間還早，今天還要同那個呂老闆再談一輪，心裏話，對這個表面恭敬骨子裏傲慢的年輕人，康博士的印象並不好，這是一個典型的商人，言談話語中都着急功近利、唯利是圖的味道。

如果不是那個當副市長的老同學極力推薦的話，他連見都不會見這樣的人，不過，他身邊那個漂亮人的女秘書，話聲甜甜的，笑起來柔柔的，眼睛勾魂攝魄，身曲線玲瓏，倒真是個難得一遇的美人。

康博士想起了一句俗語，一朵鮮花在牛糞上，暗自笑了一下。

大約八點鐘的時候，康博士給呂劍強打了一個電話，約他一會在酒店二樓的怡咖啡見面。

但呂劍強盛情邀請他到翡翠36酒吧，在那裏喝雞尾酒看東方明珠夜景，特。

康博士乘電梯來到36層，呂劍強已經恭恭敬敬地候在門口，兩人打過招呼，來到裏面一個用紫羅蘭玻璃和真皮包圍的長方型吧枱前，坐在舒適的吧椅上，一位彬彬有禮的服務生走過來遞上酒單。

呂劍強:“來兩杯法式雞尾酒，一定要讓那個法國調酒師親自搖制。服務生答應着躬身退下。”康博士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不願到二樓的咖啡廳，你喜歡這裏的什麼？”呂劍強放肆地一笑，:“豪華，血貴！”康博士皺了皺眉，覺得有必要給這個暴發户上點美學欣賞課，他指着周邊的環境對呂劍強:“你看，這些帶有中國元素的亮麗設計，這傾斜的玻璃天幕，包括這象打開的翡翠盒子一樣的透明吧枱，再配上窗外用泛光燈打造的外灘夜景，以及古典風格的建築江岸，它把整個酒吧的調烘托得既現代又時尚，可以是完美無比。”服務生把兩杯雞尾酒端了上來，一人一份擺好，呂劍強饒有興趣地用手掌托起來，看了一眼橙紅的酒，然後喝了一大口，他對康博士一咧嘴，:“接着講。”這種肌搐似的笑容讓康博士的神經捕捉到了呂劍強心中的那一份嘲的意味，那一瞬間，他在心裏就徹底否決了所有合作的念頭，但他還是想給他上完這一課。他用三手指捏起子彈杯的細腳，以避免手掌的温度破壞了雞尾酒的口，他呷了一口，輕輕放下，又娓娓而談:“其實，許多有品位的人士到這裏來，除了在這裏能夠坐擁上海最美的風景，享受法國調酒師hernandez調製的雞尾酒之外，主要還是想聽dj高手帶來各種嶄新風格的現場音樂。有時是藍調，有時是爵士，那優美的旋律，能讓你舒緩疲憊。放鬆心情。”呂劍強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晃了晃他那碩大的腦袋，:“你講得這些我都不懂，但這不影響我坐在這兒，和你這個什麼都懂的高人在一起喝酒聊天，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康博士好奇地看着他。

“因為我拿錢填平了我們之間的差距。”呂劍強傲慢的。

“你真的認為錢能左右一切？”康博士徹底被怒了，他冷冷的對呂劍強。

“回答正確，我現在就用錢，讓你做出正確的決定。”呂劍強一點都沒有顧忌到他的表情。

康博士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就象他面前那杯叫做晚霞的法式傳統雞尾酒，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和嘲，他用手撐住吧凳的邊緣，準備起身離開。

就在這時，呂劍強又話了:“你知道我準備送給你多少錢嗎？”不等他有所表示，呂劍強牛眼光四，已經亮出了底牌:“500萬！”康博士一怔，手臂一鬆，身子不由自主地又坐了回去。

呂劍強微笑在看着他:“這不包括，你在我的藥廠20%的股份，一幢300平的別墅，另外，”他停了一下，才慢慢的:“在臨泉市期間，將由藺玲東小姐照顧你的飲食起居，當你的生活秘書。”康博士的臉又紅了，只不過這回不是憤怒，而是羞赧，他為被人窺破隱秘而不好意思。呂劍強把身子往後一靠，口氣輕鬆地:“下面，該講講你那個心康酶Ⅲ了吧。”而在臨泉市裏的漢江製藥廠的書記郝鋼和幾個副廠長的任務完成了相當不錯，當他們把全廠集資買回企業的想法和工人們一講，立即得到了大家的響應。

工人對廠子有着深厚的情，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唯一保障，怎能讓外人收購後胡作非為，5百多人的企業集資500萬，還真就不是什麼難事，一週之內就全部到位。

肖大成倒是東奔西跑，灌了一肚子酒，不過效果也很顯著，從藥廠上下游的關係户中找到了六位戰略投資人，意向出資達到五千萬。

於是，他馬上着手組建新的公司，名字改作臨泉市制藥股份有限公司，股東全部由自然人構成，六位廠領導佔總股份的40%，其中肖大成佔18%；職工股份因為過於零散，按肖大成的提議，成立了一個職工持股會，各車間、科室都選出2名代表參加持股會，在新公司董事會中職工代表有5個名額，另設1名監事，也由職工代表兼任。接下來的驗資、註冊一切順利，保證金也在國資委規定的時間裏如數繳納。星期五下午5點，他們把投標資料送到產權中心，加密加封。

星期六，是國資委規定的開標期。

八點鐘，一輛豐田麪包來到漢江製藥廠門前，拉着肖大成、李君，還有五名戰略投資人來到市政府招待所一間會議室內，裏面已經坐滿了前來投標的國內企業代表。甚至連正大製藥、哈藥集團也來了人。

在這眾多的投標廠家中，還有另外的一個臨泉市本地企業，那就是恆道集團剛剛組建起來的“大翰醫藥公司”着顯然就是直接衝着這次投標組建的公司，公司總經理是從省城的一個藥廠挖來的一個副廠長。

肖大成也是認識這個副廠長的，都是醫藥行業的，北江省就這麼大個地方，老醫藥人都在圈裏打轉，不過肖大成更為關注的確實這個公司後面的恆道集團的背景，這個恆道集團肖大成就更悉了，對他們的大哥蕭博翰，他也是早就耳能詳，知道那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不要最後壞了自己這一盤菜。

看到肖大成一行人進來，一箇中型製藥公司的經理誇張地道:“大家看到沒，敢於姍姍來遲的才是真正的金主，我們都是陪太子讀書的。”有悉的朋友就站起來握手，寒暄，一派熱鬧的景象。上午9點正，本次開標的代理機構，臨泉市產權中心李主任開始宣佈投標單位名單。

兩名穿制服的公證處人員上前查驗投標文件的密封情況，經確認無誤後，一位嗓音洪亮的男士開始宣讀各家投標文件的投標價格和其他主要內容。

肖大成坐在第一排，緊張地聆聽着每一家的報價，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上。

但是，慢慢地，他的臉上出了微笑，在此次投標單位中，他們的報價最高，比第二名哈藥集團還要高出200多萬，恆道集團下屬的這個大翰醫藥公司排在中間，那個什麼香港浩天國際，本就不值得一提，排在倒數第一。

接下來，是每家30分鐘的講標過程，肖大成排在最後，他對整個標書早就爛於心，他侃侃而談，風趣幽默，一些數字更是口而出，有成竹。

特別是他最後強調，我們全廠職工願意承擔漢江藥廠的全部債務，100%安排就業，工資發放按臨泉市企業最高水平。

這在所有參標企業中是絕無僅有的承諾，贏得了一片喝彩，隨後，他們的六家戰略投資人也用資金證明和資信證明等有效方式，向所有在場的評委提供了可信的後續資金保障。可以整個講標入情入理，服力極強。

國資委請來的21位評標委員集中到一間小會議室做最後的審定，不少同行都上前向他表示祝賀，肖大成也開心地表示會後要請客，職工代表李君早已掏出手機把好消息通知了在廠裏翹首期待的工人們，全廠敲鑼打鼓一片歡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