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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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縣裏回來後，呂老三一直待在老呂家，連村裏學堂也沒顧得上。無論呂周氏怎麼問，他都不做聲。

沒過幾，呂老三突然對呂周氏説，今兒家裏有位貴客要來。説是那位貴客是縣裏有名的大户人家公子。上次要不是那位公子搭救，説不定他就客死異鄉了。呂周氏對小兒子的説辭深信不疑。最讓她在意的就是那句大户人家的公子。怕自己聽錯忙又確認道:“阿富，你那個朋友真的是縣裏大户人家的公子？”

“這還有假，上次馬賢弟救了我，還把我帶到他家的別院休養了一段時。娘你可知道那別院有多大多豪華，亭台樓閣，僕傭成羣不説，就是那房間裏隨隨便便拿樣擺設出來都夠我們一家生活個十年八年的。”

“有這等事？那…那位馬公子可是娶親了？”這般好的條件可不是小女兒最佳夫婿人選麼。總算是千呼萬盼等來了這個有緣人吶。呂周氏頓時心花怒放，想着她的出頭子可算是到了。

“娶親麼？我沒注意，不過那些大户人家的即便不做人家正室做個小妾那也是窮人家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做妾？那可不好。”呂周氏可沒想過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去別人家做妾。

“哪裏就不好了，娘，你是不瞭解，大户人家的妾就是主子，府邸下人隨你侍候不説，又能得寵丈夫。到時候生下個一男半女的，那地位可不比正室差呢。再説那正室夫人哪個得丈夫眼緣的。年紀輕輕就守活寡，這不受寵的女人啊，即便是正也要被那些下人看輕。娘你説是不是這個理。”

“這，你説得也對。咋村村尾那個蔡氏家的大女兒可不是做了縣裏大户的小妾。每次回家來都是僕傭成羣，穿金戴銀的。可把咋呂家村的人羨慕的。”這麼一想呂周氏還是有些心動的。

忽然又想到隔壁家的，便道:“可也有不好的啊，那個隔壁的俞呂氏的大女兒前年做了人家小妾，本還想着家裏總算有出頭之了。哪成想不到半年，那家人便派了個管家來通知他們去領人。這不前幾個月還是貌美如花的大姑娘，才幾功夫，領回來的人半死不活，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一把皮，活像是個年逾花甲的老嫗似的。想想那深宅大院裏腌臢事多了去的。”兩相對比，呂周氏又猶豫了。

“娘，你總是這麼瞻前顧後的，這哪成。再説了馬賢弟可是我的拜把兄弟。即便小妹過去做妾，也不會吃虧。不還有我這個兄長撐麼。再説了，小妹怎麼説都有15了，在村裏可不算小了，再不積極些，到時候可真成了老姑娘了。娘，好不容易來了這麼個條件上等的，你要再東想西想錯過了小妹的好親事。那就真的罪過了。”被自家小兒子三言兩語還是説動了。

“我…。我還不是想給你妹妹找個好的麼。阿富等會兒那貴客來了，你去好好打聽打聽到底娶了沒。要還沒娶，娘二話不説就答應了這門親事。”在呂周氏看來自家女兒這般美好，什麼樣的男子都是配得上的。

“行，我到時候一定問問明白。”呂老三囫圇應了幾聲就出門去了。呂周氏這才心滿意足。

呂周氏想想貴客要來，可不得好好招待，於是忍痛拿了些銀子出來，巴巴的跑到村尾又是買魚又是割豬。回家又讓呂老二去山上看看有沒有野味可打。這般待遇就是在呂家逢年過節都是沒有的。

呂周氏眼巴巴的忙乎了半天，總算在晌午時分盼來了那位尊貴的客人——馬文生。

只見一輛窗沿刻着繁複木雕，通體暗紅的馬車，在一左一右兩名家丁的護送下，停在老呂家門前。那馬車説不上有多奢華，但對村裏人來説，那可是了不得的東西。這不，馬車一路行來，可引來了不少村民圍觀。

待馬車停穩，一名家丁忙來到前面，開布簾子。隨後出來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那男子生得方臉大耳，一雙短小的綠豆眼稱着那黑的一字眉，怎麼看怎麼違和。更配上那五短壯的身材。活一個再世版武大郎。如果真要説就是比武大郎高了那麼一兩寸，有錢了點。

這般模樣，讓屋裏正偷偷瞧着的呂荷呆愣了老半天。一早當呂周氏告知她，今天家裏有個貴客要來，示意她今兒要好好打扮打扮出來打個招呼。原本在她的想法裏該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公子。卻不想，來了這麼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一早上的美好幻想消失殆盡不説，連出去打招呼的慾望都沒有。

不管他人如何想，呂老三還是相當殷勤的上前，熱熱切切的將人引進屋裏上座。這馬文生今兒來不只是他的拜把子兄弟，更是他的債主。只要今兒他能看中老呂家的人，他那一攤子爛債就能一筆勾銷。只不過他是覺得這麼好的條件自當先留給小妹。畢竟如果跟了馬文生今後就是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呂荷嫁過去以後多少能讓他揩油，要是讓二房那兩個丫頭過去，指不定以後要怎麼對付他，更別説去揩油了。

這麼一想，呂老三連忙在周呂氏耳邊嘰裏咕嚕一頓待，那周呂氏轉身便走開。

妍卿莫名其妙被周呂氏了一隻破簍子。

“家裏的事不用你搭手了，你現在就去山裏找你爹回來。順便去打一籃豬草。”

“我還沒吃飯呢？”呂周氏今天的做法着實讓人怪異，從來都不會把這麼輕鬆的活教給她做。今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那山裏她是嚮往已久，只不過一直都沒機會去。這會兒總算有機會送上門來。她能不高興麼，不過面上妍卿還是裝作一幅為難的模樣。

“還吃什麼飯。”呂周氏咕噥了句，生怕她不肯出門，轉身從籃子裏拿了一塊餡的薄餅給她“喏，拿着。快去山裏看看你爹打着野物了沒。別忘了打豬草回來。可別太早回來。”也不管妍卿認不認識去山裏的路，呂周氏便迫不及待的將人半拉半推的趕了出去。

妍卿一手拿着一隻破簍子，一手捏着一張薄餅。心情甚是愉快的往外走。心想呂周氏今天是大發慈悲了麼，給了她一張餅，雖然這餅裏都是油渣子，但對她這個好久沒聞星沫子的人來説，聊勝於無麼。不過難得可以自由自在到外面去的機會，她可得好好把握了。去山裏呢，她一直嚮往的很，幸虧她機靈，被推出來時順手拿了火摺子。

四月裏的農村，漫山遍野都是綠油油的一片。路邊各野花爭相鬥豔，就連面吹來的威風都含着清的青草味兒。置身在這般美妙的自然光裏，忍不住心曠神怡。心情愉悦的哼起了前世的田園小調。

走沒一會兒，碰上正回家的小弟。呂文博手裏拿着一把鐮刀，正慢悠悠的往家裏走。

“姐，你要去哪兒？”呂文博難得看到姐姐出來，平時家裏一大堆事兒要她做，可沒空出來外面。

“去山裏找爹啊。文博要不你和姐姐一塊兒去山裏，姐姐不太認識去山裏的路。”

“好啊。”呂文博滿口答應。妍卿便把懷中的那塊薄餅遞給小弟:“給，等會兒肚子餓的時候墊墊肚子。”

“嗯，姐姐待我真好。姐，走吧，咱們去山裏找爹。”妍卿微笑的跟在小弟身後，朝着那嚮往已久的大山進發。四月裏的青山最是爛漫美好的時節，這未經開發的大山該是漫山遍野的寶物吧？

老呂家一頓好吃好喝的招待，把馬文生侍候的舒舒服服。飯後，那馬文生挑着牙籤，狀似隨意地問道:“呂兄，你家不是有個貌美如花的小妹麼？怎不見她出來一塊兒吃飯？”今兒要不是為了呂銀富口中誇得仙女下凡的小妹，他才不來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腌臢地呢。

“呵呵，賢弟莫急，女孩子家家的總歸是害羞的。”呂老三深諳男人本，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於是便讓周呂氏通知呂荷今天不要出來吃飯。

“羞答答的啊，呵呵，老子就是喜歡這樣的小娘子。”馬文生目，嘿嘿的笑開了。看着甚是猥瑣。

“若事成，不知賢弟要如何安置我小妹？還有我這個大舅子可有什麼好處？”呂老三定定的看着馬文生，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試探道。

“這還用呂兄説麼，只要呂小妹真如你所言，我馬某正室的位置必定為她留着。至於你麼，不用多説自然是一筆勾銷。”希望呂小妹真有他説的那麼貌美如花。

“呵呵呵，果然夠意思。”呂老三甚是滿意這答案。

“但若呂小妹不合我眼，那呂兄也知道該怎麼做的。”馬文生也不是個吃素的，立馬又補上一句。

“那是自然的。”呂老三顯得有些心虛。忙朝着周呂氏暗暗使了眼。示意她趕緊將呂荷去叫出來。

那呂荷原本是怎麼都不願出來的，呂周氏便在一旁好説歹説，把馬文生誇得是縣裏乃至整個華天府的首富都不為過。呂荷終究是抵不住那份金錢的誘惑，答應出來。

那馬文生可説是千呼萬盼，總算把這幾夜思夢想的美人兒給盼出來了。在他的幻想裏，這美人兒該是多麼地沉魚落雁，眉目秀麗。忍不住就有些心跳加速，手掌冒汗，時不時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抹抹那幾稀疏凌亂的頭髮。

這不，美人兒輕移蓮步，正婀娜多姿的向他走來。瞧那曼妙的身姿，想來是不會差的。

待人走近，馬文生定睛一看，頓時大失所望。什麼貌美如花，什麼天女下凡，都他媽的放。這相貌的女子最多也就只能算是清秀，是那種縣裏大街上一抓就一大把的女子。這樣的相貌別説是正室，就是給他做個妾，都得好好考慮考慮。不過看在那身姿還算有料的份上或許可以給個通房丫鬟。至於呂老三欠下的賭債，全部一筆勾銷是不可能的，那就去一半吧。馬文生心裏噼裏啪啦一頓盤算，當下就決定這麼着。

心裏盤算好，他便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再沒有剛剛那種急的胚樣。呂銀富偷偷一瞧馬文生的臉，心裏頓時有些懸。

那呂荷原本就看不上馬文生那副猥瑣的五短身材，要不是看在馬家有錢，又能許她正室的份上。她才不出來呢。心裏這麼想，臉上也沒表現的多熱絡。就這麼呆呆的坐在那裏。

這可把呂銀富急得，拼命朝她使眼。可那呂荷像木頭似的，全然無視。依舊木愣愣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幅模樣讓馬文生越加不喜歡，原本想着相貌不好，身姿有料，只要人識趣，稍作□□倒也是個苗子。卻不想她這麼一副木愣愣的表情，簡直倒盡他的胃口。於是那馬文生有些生氣的站了起來，像是施捨般，道:“呂兄不是賢弟要説，呂小妹這樣的姿滿大街都是。別説正室，就是小妾我都不願意。好得咱兩結拜過，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給個通房丫頭的名分。”説完馬文生一甩衣袖，大步往外走。呂銀富一看大事不妙，急急忙忙跟着出去。

那呂荷一向自視甚高，卻被這麼個五短身材的男人看不起，還説她這樣的姿只能做通房丫頭的命。頓時氣得發瘋，恨不得追上去咬死他才能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