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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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衞五退下去處理事務後,衞寧也緩緩踏出了門檻,身邊只有十來名近衞,往裏寸影不離的典韋卻是被衞寧趕走放了他一段悠閒的假期。
望了望天還早,氣候雖然還見冰涼寒冷,但天空中卻有那麼一輪暖洋洋的太陽,執着堅持着散餘熱,希望能夠早
趕走大地上寒冬不曾帶走的痕跡。
“唔…今便不備車了,隨我隨意走動一下吧!”衞寧緊了緊肩膀上的白
大氅,環顧身邊的近衞,淡淡吩咐道。
“呃…衞侯身份尊貴…街上魚龍混雜,若有個閃失…”左右侍衞面面相覷,有些難,為者又見衞寧臉
不喜,慌忙又道“若衞侯執意要散步出門,還請讓小人多帶人馬跟隨…以防意外!”衞寧看了那侍衞隊長一眼,嘆了口氣,這隊長卻是典韋卸下重任後千挑細選的,辦事一板一眼,最後無奈道“有你等在我身旁伺候便足夠了,在安邑中,就算有突之事,一時半刻也不回傷及我。”
“我就去郭府和典府上瞧瞧便回,不須如此緊張慎重!”衞寧又見那侍衞隊長要阻攔,當即擺了擺手道。
聽得衞寧只是去郭嘉和典韋那串門,那衞隊長皺了皺眉頭,卻還是默然點頭恭敬的退到了衞寧身後。
倒是衞寧想到典韋,卻又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不久那場婚禮,嘴角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不久前,典韋那一場頗為“盛大”的婚禮,卻硬生生成了一場鬧劇。包括衞寧等河東文武目瞪口呆中,那新娘子身披彩霞嫁衣,竟是沒有半點女兒出嫁的嬌羞,縱馬殺來,彪悍無比。彷彿一個搶婚的悍匪,趾高氣昂。而那個原本長相凶神惡煞。=吧^==五大三的新郎官,在這個時候,反而成了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媳婦一般。
這一幕讓人不敢想象地叛逆。也不知道在那一刻,石化了多少人。
新娘子不坐婚車,還縱馬馳騁,如此張揚違背禮數,幾乎惹得在場所有公卿紛紛指責。衞寧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讚賞這樣一場別出心裁。還是與其餘人一同怒斥滕英的獨立特。
不過。那在馬背上英姿颯地紅綢倩影,渾然不顧禮教儒法,倒真給衞寧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象。
在這樣一個時代,竟然能見識到這般異數。確實給衞寧帶來了不小的驚喜。
自然還是衞寧最後壓下了所有人地指責和彈劾,禮法之下,滕英的張揚和失禮,卻是落人口實,丟給了衞寧好大一個難題。
最後,本來觀禮的羣官紛紛揮袖而去,彷彿在這裏呆下去,都落了俗。除了少數與典韋生死之
的武官外。被滕英一
。倒顯得頗為冷清了。
可卻也是如此,反而讓接下來的證婚程。顯得其樂融融。少了禮教酸儒的參與,一場典禮反而越沒了樣子,終究是在一片熱鬧和放縱中,結束了開去。
安邑經過了十來年地展和經營,在皇帝定都於此後,便一躍成為了天下地政治,文化,金融中心,連番闊修幾次,內外三層城牆。內城處,有皇宮,朝廷各部司職衙門,以及達官顯貴的居住地。正北的皇宮,經過了近兩年的修繕,已經頗具氣象,就算不比洛陽,但也有了五六分地威嚴和氣派。東市為商業繁華地段,這裏有天下四方聚集而來的商賈豪富,主要供應的便是一些奢華消耗品,擺放來的東西幾乎都是高檔次的東西,而西市便為達官顯貴的聚居地,衞府在此,而作為衞寧親信的各部官員也自然圍攏聚居在西市了從衞府出門,要到郭府和典府花不了多少時間,就算步行,沿路也應該沒有多少危險,事實上,作為貴族顯要的住宅區,普通人要想混進來也幾乎沒有多少可能。
正當衞寧要出門時,卻不知道是誰將消息傳了出去,聞風而動,便看見一道綠嬌小地身影,風風火火跑來,深怕沒能逮着他。親你居然又想撇下我獨自出外!我也要去吖衞嫺撒開腳丫,手上還拿着一
筆,許是奔跑地太快,幾滴墨跡還沾染上了小臉,花裏胡哨格外好笑。
見了自己的小煞星殺奔出來,衞寧哭喪着臉看着女兒揮舞着筆抱着腿彎,那墨跡揮散,白生生地大氅,霎時便染黑了不少。
衞寧一把將衞嫺抱起,沉甸甸的,卻是不知道七歲的小女孩,竟是比平常還要重了不少。
衞寧好笑着伸開衣袖將女兒臉頰上那點黑墨擦走,掛了那小巧的瓊鼻道“我去見你郭叔父有事相商,又非玩樂,倒是你,今該做功課,卻是半路跑出來,屆時被先生責罵,我可不管!”衞嫺不依不饒的抓住衞寧衣襟,輕車
路的擠上衞寧懷中,長牙舞抓的模樣彷彿一頭生氣的小雌虎“父親你又騙我,你往
出門都是乘車,今
又沒讓人備車架,不是出外遊玩還是什麼?”説道此處,衞嫺這才想起手上還抓着
筆,威脅似的舉起要在衞寧臉頰上揮舞,道“還有,父親,我聽説衞那小子進了父親舉辦的國學,我一個人在家學文好無聊,不如讓我也去國學裏嘛!”衞寧眉頭一皺,道“那畢竟都是男孩,你女孩家家的,怎好和他們一起?”衞寧倒是沒有他人重男輕女的想法,只是在
個獨立特
,少不得又讓人多嚼舌
衞嫺一聽,耷拉着腦袋,本想再糾纏一下,卻想到母親嚴厲,無奈只能苦着小臉,卻還是不依不饒嘟囔道“明明就是教授學問的地方,為什麼衞那小子能去。我便不能去了…”衞寧摸了一下衞嫺腦袋,寬
道。
“好了好了…你在府院中,便已經無法無天了,再使你去外面撒野。惹出禍事,又讓為父如何收拾?改幾,若你還嫌孤單,我便讓各家和你同齡小姐入府中來陪你玩耍如何?”
“不要…”衞嫺那陶瓷般的小臉連連搖動,悶悶不樂道“她們説話都是細聲細氣。軟綿綿的。反得我更無聊了!”倒是衞嫺的話,讓衞寧有了那麼一點觸動。雖然在這個社會是男尊女卑,甚至不少家庭只將女子作為家族利益的一個籌碼而已。衞寧固然不敢再去刺
天下禮教,但如果只是女孩童子。學些知識,也未必不是好事。
假若要開設一些學社,專門教導女童,想來也應該沒有什麼關係。衞寧自然是不願意讓衞嫺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樣一座威嚴的宅門長大,活活潑潑才是他所希望。
想到此處,衞寧便還是多了那麼點想法。便是這執行地人選,衞寧躊躇不定,看了看衞嫺那長牙舞抓的模樣。腦中不由閃過一人。
衞寧摸了摸衞嫺地腦袋。=吧^==這才微微一笑道“好!為父改。便專門為你修一所學舍,也讓你不至於在家裏悶得慌!”
“真的!?”衞嫺卻是沒想到衞寧竟然會有此一説,不由得眉開眼笑,大眼睛砸巴砸巴,又生恐衞寧反悔一般道“父親説話當真麼?別騙嫺兒喲!”
“呵呵…當真,當真!”衞寧呵呵一笑,這才道“既然你想陪我,那便一同去見你郭叔父吧,還有…你的一個姨娘!”説道此處,衞寧伸出手來取下衞嫺地筆遞給侍衞,又取了手絹細細將衞嫺臉頰,手心擦乾淨,也不顧身上同樣沾着墨跡,便抱着衞嫺緩緩出了宅門。
雖然衞寧不願驚擾四里,但侍衞隊長卻不敢怠慢,暗中早使人加派了人手跟隨,便在衞寧出門後,便湧出了數十來親衞尾隔着數十步隨在後保護,便好似出行一般。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衞寧了,且看一路走來,陣勢浩浩大大,認出衞寧的行人,紛紛行禮避讓,恭敬候在一旁。衞寧無奈,也便任由他們去了。
西市本就是貴族豪宅羣,這些行人不是身有名爵,便是豪門家丁,見了衞寧出行陣仗,有機靈者也看出衞寧懷抱女兒,不過是心起遊玩,更見那羣保鏢護衞凶神惡煞,也不敢上前打擾,只等衞寧走後,這才站起身來,或回府稟告自家主人,或繼續要乾的事情。
這西市便多透了幾分森嚴的等級氣息,沒有城北皇宮的森冷,也沒有城東鬧市地喧沸,更沒有城南各部衙門地肅然,只多了幾分貴氣,也多了幾分清淨。
除了幾家得到豪門支持的店面能夠開設在這裏外,便只有幾家酒軒茶館了富麗堂皇的店鋪,自然是那些世家貴族喜愛小憩聚集的地方,或有文人高歌辭賦,談論國事,又或是有世家子弟,眉飛舞。當然,若你是天下有名地士子,就算不是本地人,也能在這裏得到相應的禮遇,先條件,便是你有足夠的名聲,或許沒多久,便會有人認出你來,而結好相談。
西市,並不是普通人可以參入的。或有人從酒樓高處,看到衞寧的身影,卻也不敢唐突下來求見,人人充滿了敬畏,等衞寧過後,幾乎無一例外的都將話題牽扯在這樣一個傳奇人物身上。
在這條貴族道上,最受世家子弟或是公卿貴族歡的,自然便是衞家開設的酒軒。在高層上,有衞寧昔
專享地座位,依舊打掃得乾乾淨淨,曾經地衞寧最喜歡坐在這個位子,可以恣意眺望街道的繁華和喧鬧,觀看過往客商地行走,不過,卻在樓下那條大道變成貴族們專享的權利後,這個座位,也便沒了往
的身影。但這個位子,卻是一直留了下來,沒有人敢覬越坐在上面。
衞寧不知道,在他走後,酒軒上本來高談闊論的士子們都將話題牽扯在了他的身上,語氣中多有羨慕,更多的卻是崇拜。而在酒軒的一處雅閣中,卻傳來了一聲冷笑。
只聽一人道“人稱英雄。不過如此,沽名釣譽。世人趨之若鶩,好不可笑,哈哈!”雅間中只得兩人。聞得此人出聲,聽得此人出言,陪酒者本也有些醉意的腦袋霎時一冷,臉微變,慌忙道“正平。醉矣!”
“哈哈。文舉莫非也是那泥淖之人否?我乃實言,又有何不妥?”那先前出聲諷刺衞寧與堂外爭先憧憬士子之人,狂放舉起酒壺灌入嘴中,滿臉通紅。衣衫不整,嘴角翹起,看了勸阻他的孔融一眼,大笑道。
臉微微起伏,孔融卻是也舉樽痛飲道“正平遠來,今
接風洗塵,再談政事。豈不掃興!?來來來。再與為兄痛飲三杯如何!?”能與孔融
好,又狂傲無比者。自然便是那有名的狂生禰衡了。
那雙醉酒猩猩地眼睛微微眯起,看了孔融一眼,驀然笑道“兄…變矣…!”
“天為天,地為地,酒亦是酒,孔融自然是孔融,有何變化?”孔融心中微動,又飲酒回道。
“天已非天,地亦非地,美酒泛苦,而兄嘛…嗝哈!”禰衡打了個酒嗝,昏軟的身體幾番抓酒樽,卻沒抓實,反而打落酒壺灑滿整個酒桌,稀稀拉拉
個不停,禰衡索
便虛握一抓,好似酒樽已經在手,做了飲酒狀,狂笑道“而兄如今,卻是已入了濁世,心變也!”
“天非天,地非地…”孔融終究沒有禰衡那般猖狂地境界,心中猶如鼓響,環顧左右,已經嚇得臉無血,現在已是後悔不已,若在府中還好,但在這公共場合中,又是衞家的產業,聽到這等言語,自然是嚇了大跳,深怨自己一時心起竟在外為禰衡接風。
孔融見四下沒有動靜,勉強恢復了一下臉,正要出口,迴轉頭來,卻見禰衡早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了。
孔融搖了搖頭,看着眼前這個狂傲不已的忘年之,半晌只能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手,門外守候地家僕匆忙入內,孔融指着禰衡道“將正平先生抬送府中吧!”其中一名家僕應諾,慌忙上前將禰衡扶起,而孔融正要起身,卻也是酒
上體,身體軟了下,一個踉蹌,索
便也便不準備掙扎起身了,倒是看了兩名家僕一眼,道“剛才可有閒雜人路過?”兩名家僕皆搖了搖頭道“回稟大人,小人守候在外,未見有人過來!”孔融終於是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鬆了口氣,這才凝聲對那兩名家僕道“剛才我與正平所言,不可宣揚出去,否則…!”兩人心中微顫,連連道“小人在外守候,如何聽得懂兩位先生高談闊論?大人放心便是…!”孔融滿意的點了點頭,卻覺腦中醉意越濃烈,便揮了揮手道“來,扶我回府…!”事實上,禰衡並不是初來,早在年後不久,禰衡便已經到了安邑。禰衡恃才傲物,本準備
遂自薦,但他品行狂傲不堪,竟視河東所有人為冢中枯骨,自認為自己乃是經天緯地之才,便在安邑大方闕詞,如此,惹怒所有人,反而讓他難以容身。
孔融聽聞,為了顧忌禰衡面子,詐做以為禰衡初來,方是為他接風洗塵,事實上,他對禰衡本是頗為欣賞,有意相助一番,但今一宴,禰衡竟道破了忌諱之語,倒讓孔融舉薦之意淡了許多。
先前譏諷衞寧以及附庸在衞寧麾下的羣臣也便罷了,或是能表達自己不受重視的憤慨,但後面所言,衞寧代天的忌,倒讓孔融也心驚膽戰起來。
不論何時何地,這樣地言語,都是殺身之禍地起由,假若由他舉薦禰衡,若在非常場合,再得禰衡如此大方闕詞出來,豈不是也要同甘同罪?孔融雖然也自詡清高,但也素知衞寧決然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事實上,在衞寧最近一系列的措施下來,孔融可以説對衞寧也充滿了不滿,但前翻三州,被重兵鎮壓的當地世家,還有血淋淋地前科,孔融也自是不敢在這個時候輕易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