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偷的半日閒有客自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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嫺努力的向衞寧懷裏擠了擠,一隻手抓着串糖葫蘆伸舌頭一,兩隻大眼睛幾乎歡悦得眯成月牙,四下好奇興奮的打量着周圍欣欣向榮的氣象。
時不時因為糖葫蘆的糖汁淋在小手上而微微皺起眉頭,順勢,便在衞寧一身雪白的長衫上擦了擦,留下一條細長的紅黃痕跡…
衞寧一臉哭喪的抱着衞嫺,彷彿一條可憐的騾子,指東走東,指西走西,倘若有絲毫抱怨,一隻沾滿糖汁的小手便抓向了他的下顎…
這是一次補償,曾答應從洛陽買來的禮物在那場突然的急變之中,卻是盡數丟失了。所以,或許出於內疚,又或是出於脅迫,衞寧只能老實的帶着懷中那個機靈古怪的女兒遊玩在街上。
河東蓬展,事務本是多為繁重,衞寧身為太守,責任不小,但他天始終過於懶散,大手一揮,下面的從事官卻都累得痠背痛。但其中關鍵之處便是,衞家畢竟在河東太深蒂固了,而楊奉如今已漸漸有了一方諸侯的城府,衞寧也知道不該太過招搖。以他為河東太守,不過也是全權之計,倘若衞寧在表現出來活躍手段,就算楊奉再天真,也難免有所猜忌,尤其在現在這個局勢,天子無威望,諸侯成大勢,難保不會被他人所妒而讒。
衞嫺晃着可愛的小腦袋左顧右盼,忽而現南門處一簇擁擠的人羣想起歡騰地掌聲,兩隻明亮的大眼睛霎時興奮起來。兩隻胖胖白的小手本不顧上面的糖膩一把抱住衞寧的脖子,一指城南,撒嬌道“父親,父親,我們去那邊,那邊!”衞寧覺着脖子間那股粘膩,臉幾乎漲成豬肝,連連哭喪道。
“嫺兒啊…先把手擦了,別動,別動啊…”
“緑萼…快取手巾…”衞寧求救的回過頭來,鬱悶而慌張的急聲喚道。
緑萼微微一笑。慌忙取出手帕細心的擦拭着衞嫺小手上的糖膩,緊接着看到衞寧脖子上地那串糖漬,又條件的拂了上去,驀而手指一僵。似卻想起自從衞寧成婚,也有六年未曾緊隨於他了吧…看了看如今風華絕貌,鬍髯已成的男子,哭喪卻又充滿慈愛的臉。緑萼摸了摸臉頰,心裏浮起萬般心酸…
衞寧沒有覺到緑萼那頓然地心思,在衞嫺駕馭下。老老實實的抱着擠向了人羣。一干如虎似狼的護衞蜂擁而上。輕易的便撥開地人羣。
這便不過是一簇外地來的雜耍班子,在當時生計也成問題的漢末。娛樂不過是一種奢侈的遊戲,當然,經過六年展地河東,也算是漢末最為富饒的地方之一了,即便如此,雜耍也難在安邑有所一見,所以周圍圍觀的百姓卻是異常歡喜。
“見過公子!”眾人見衞寧抱着一個小女孩突然殺出,頓時驚慌失措,呼啦啦一片拜跪在地。衞寧不僅是河東第一大家地少主,如今更是河東名義上地最高行政長官,官為天地為父母,一眾安邑百姓莫不是充滿敬畏地看着衞寧一行。
“咳咳…都起來吧!我不過帶女兒出來閒逛,不必如此拘泥…我現在非是太守,而是與大家一般,只是一個父親。都起來,都起來吧…”衞寧咳嗽了一聲,面有無奈,慌忙對眾人道。
直到此時,那支外地的雜耍班子才知道那個身體柔弱地男子便是河東的衞家少主,帶給這片土地生機的大恩人。
“小人不知是大人親來,大人身份尊貴,我等微末技…”那雜耍班子的領班當即滿頭大汗的了上來,但近前,卻被兩名凶神惡煞的護衞所阻,尷尬而敬畏的立在五步開外。
“你們不是要表演麼…快呀,快呀,人家難得讓父親帶我出來呀!”衞嫺見那些穿着古怪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立在一邊,小嘴一撅卻不樂意了,氣鼓鼓的便不滿道。
小姐既然喜歡,小人這便叫人為小姐獻藝…”那領班微微一笑,對衞寧告罪一聲,便向一眾藝員分配起來,又再三叮囑將平裏十分水平全部展開。
衞寧環顧左右,因為他的出現,一干安邑百姓已經熙熙攘攘的散開老遠,走,卻又捨不得即將展開的彩表演。
“呃…那個嫺兒,不若呆會我將這些人都請回家裏,讓你祖父,祖母還有孃親一起觀看如何?在這裏,又吵又鬧,不如在家裏又,又能舒服的坐着呢!”衞寧無奈,卻只能對懷中那眼,彷彿生怕一點有趣溜走的小女孩道。
衞嫺聞言,大眼睛轉了幾轉,衞寧的話顯然讓她頗為煩惱,細小的眉高高皺起,似乎在為現在就一飽眼,還是可以與疼愛她的祖父祖母一起分享而掙扎。
半晌,衞寧的教育很顯然有了很好的成果,衞嫺垂頭喪氣的低下頭來,低聲道“嫺兒都忘記了祖父,祖母一定沒看過有趣的表演,那…父親這就帶他們回家麼?”
“呵呵…”衞寧很欣,自己的女兒居然還真的懂得孝敬長輩“不急,不急。今父親答應要陪你遊街,等你想回家的時候,父親再將他們帶回家裏,你什麼時候想看了,就讓他們為你表演,如何?”
“好!”衞嫺一拍小手,當即一把抓住衞寧下顎的那簇鬚髯,興奮的一指東面,高聲道“那父親可不要耍賴,恩,我要買小人,唔,我要買…對了,我今天聽萼姨説,似乎要給誰買點薰香,説是提神…”原來這幾閲讀公文,深夜裏那薰香都是緑萼暗中放的…衞寧錯愕的看了緑萼一眼,心裏微微升起一絲複雜的愧疚。
“來人!”衞寧不敢回頭,只能低聲對左右護衞喚道“呆會等那戲班歇業,將他們請到府中…”
“是!”如今典韋,衞三這兩個頭號護衞隊長不在身邊,其餘人尤其兢兢業業,生恐錯過了表現的機會,得衞寧吩咐,自然是小心記下。
“那就走吧…難得有個雜藝班子來我安邑,讓百姓好生娛樂一下吧,若我在此,他們定然畏懼不敢暢所言了…”衞寧看了看周圍,微微苦笑一笑,抱着衞嫺便向她手指的方向緩緩而去。
剩餘百姓見衞寧離開,好似鬆了口氣般,於是歡呼一聲盡皆再簇擁在一起。
就在衞寧前腳剛離開的同時,南門外卻有一中年文士滿身風塵僕僕牽着匹瘦馬緩緩入城,一臉倦容,臉頰上依稀還能看見一絲憂慮的憤慨。
安邑的富饒卻讓那文士忽而眼睛一亮,從中牟與那人氣憤分別北上以來,一路上週圍郡縣百姓,無一不是神麻木不仁,而多有菜,便是當初自己那個小縣,無論他用盡手段,但始終因為官小職微,難減百姓負擔。
但此時此地,安邑百姓臉上掛起的笑容,卻是自內心的喜悦,那中年文士驚疑的可以從任何一個人的眼睛裏讀到,自內心的驕傲,是的,那是一種對自己居住的地方自內心的認同。
即便是一國之都的洛陽,當年求官之時,他也不曾見到洛陽平民能有這樣的神。
那中年文士初一進城,周圍過往百姓見他一身文士青衫,掛士族玉帶,一柄古樸的官宦佩劍掛於間,即便滿身風塵,也掩蓋不了,他那自上而下的一生儒雅氣息。
淳樸的百姓在河東因為衞寧的存在,沒有受到土豪貴族的欺凌,自然對這樣一個明顯有萬卷的讀書人有很大的尊敬。
在茫然的回禮一個個友好的問候,那中年文士眼睛灼灼,看着一片欣欣向榮,過往客商絡繹不絕的安邑,抓住馬繮的手,難以言喻的緊了緊,一股好奇,甚至是嚮往浮起中…
道不同不相為謀,中牟與那人分別,本是有些心灰意冷,聽聞曾經在洛陽與董卓爭雄的楊奉如今官拜幷州牧,所以才北上一觀。可現在,安邑如此氣象,卻讓這中年文士似乎覺得來得正是地方。
“老人家…敢問安邑郡守府在何處?”那中年文士心癢難耐,牽着馬一邊走,一邊斟酌,忽而攔住一個老叟,恭聲問道。
“先生何須如此多禮…前面直走,向東便是郡守府了…不過,我家公子,恐怕此刻不在府中,先生若要求見公子,不若傍晚直去衞府為好!”老叟見那中年文士語氣恭敬,頗為驚喜,連連還禮道。
“有勞老人家了!”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這才牽馬繼續前行,卻是皺起了眉頭“‘我家公子’?衞府?呵呵…莫非便是那河東衞寧?如此説來,楊奉便不在安邑了?也罷…若要一觀楊奉,或可見那衞寧到底名副其實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