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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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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怎麼又嘆氣了?您看,園裹的芥萊長得很好,今晚可以加菜了。”她想以輕快的聲音抹去孃的傷。

“寒兒,管事來傳話,斐濟已經允了親事,讓你下個月十五嫁給掩月山莊的莊主衞昊天!”裴思寒乍聽到這消息,整個人一愣,最先想到的是母親。

“娘,我若嫁了,您一個人怎麼辦?”對於要嫁給誰,她倒不是那麼在意。

“傻孩子,你倒先擔心起娘來了,娘會有什麼事呢?倒是你,斐濟絕不是真心想和衞昊天結親,此事背後定有陰謀。到時你兩邊為難,雙方都不討好,子要如何過?”莊素卿不為女兒擔心。

裴思寒反而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娘,我的事您不用擔心。您曾告訴過我,掩月山莊的衞昊天是北方第一霸主,為人英明果決,有著超乎常人的毅力:既是英明的人,定會分清是非黑白,不會牽連無辜的。”

“事情沒那麼單純。你不知道,你的外公就是害死衞昊天父親的人,還併了衞家家產,使他家破人亡!”莊索卿無奈的説出當年的事。

多年前,莊索卿的父親莊大富和衞昊天的父親衞武皇競標江北官鹽的買賣權:以財力來説,衞武皇租業龐大,財力雄厚,得標機率甚大,但他為人正直,向來不屑逢。而莊大富雖不若衞武皇那般富有,但是他懂得運用金錢打通關節,並和江南鹽商斐濟暗中協議,若是他得標,鹽價就由裴家制定,兩家聯手壟斷這項買賣。

因此那次的競標,莊大富就以毫釐之差得標。

衞武皇查出他們暗中勾結的事,遂稟告官府調查。但是消息走漏,莊、裴兩家立即聯手箝制衞家的事業,迫使衞武皇在兩個月內破產!這個打擊使得他一病不起,衞家就此沒落。而莊大富和斐濟則利用販鹽牟取暴利。

衞家唯一的血脈衞昊天在十八歲那年,拿著傳家玉佩“月玲瓏”向莊大富典當。

莊大富為人吝薔,只給了他一千兩銀子。而衞昊天就用這一千兩銀子打天下,只花了短短三年的時間,就創立了掩月山莊,不但奪回所有的家產,且贏得了買賣官鹽的專利:莊大富反而成了一無所有,情況如同當年被他死的衞武皇!他向女婿斐濟求援,斐濟卻置之不理,最後貧病迫,死在異鄉。

燭光下,母女倆相對而生,莊素卿傷地説完整個故事。

“堡主不理會外公的求援,是因為娘?”思寒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嗯。當初娘和你爹爹相戀,卻被你外公硬生生地拆散,還以你爹的命為要脅,我嫁給斐濟。當斐濟知道你不是他親生女兒之後,既恨我婚前失貞,也氣憤你外公欺騙了他,不但將我們母女趕到這偏僻地帶,不聞不問,就連你外公的求援也不理會!你外公本以為我嫁到裴家能得到利益,怎料到會巧成拙?其實,一切事情都因我而起,莊家的衰減、你外公的死、你的委屈,都是孃的錯。”莊素卿自責不已。

“娘,這不是您的錯,一切都是造化人。您會遇上爹是緣分,嫁給堡主是不得已,莊家的衰滅、外公的死,都是天意!寒兒不委屈,娘疼我、珊姨也疼我,寒兒很開心。”她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柔聲安道:“嫁到掩月山莊,我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莊主夫人,只要不做對不起衞昊天的事,他不會對我如何的,娘大可放心。我還希望能接娘過去一同生活呢!”

“一切若能盡如你所願就好了。我們沒有能力反抗斐濟的決定,只能接受!娘希望以你的聰慧,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更希望你能幸福快樂!”這是莊索卿唯一的心願。

***八月十五這天,裴家堡以盛大的排場嫁出了大女兒。縣延三里長的陪嫁隊伍,使得堡外的居民大開眼界,也顯示出裴家的富有。

衞昊天並未親自去娶,他派了杜御風為代表,輕裝簡騎,只接了新娘花轎,其餘嫁妝全數退回。此舉不但使斐濟下不了台,連想見衞昊天對他屈膝跪拜的心願也破滅了,更加深了他滅掩月山莊的念頭!

***舒適豪華的馬車裏,裴思寒看着窗外飛逝的景,知道自己逐漸遠離了悉的江南。他們已往北方走了三天,三天來,同行的只有代娶的社御風,及神嚴肅的六名隨從,一路上並無其他人加入。他們都是騎馬,坐馬車的只有她及一名陪嫁丫鬟荊紅。這是斐濟堅持要留下的,而其餘的陪嫁物品,除了它的衣服外,全都被掩月山莊退了回去。她猜想,衞昊天一定不願意接受裴家堡的任何東西,御準不掉她這個硬給他的新娘。想到今後的處境,她自嘲的笑了笑。

“小姐,何事如此開心?”坐在對面的荊紅面不善地問。她嫉妒裴思寒的美麗。

裴思寒亮麗的笑容連陽光都較之失三分,更顯出荊紅的平凡。她生得一張不出的臉,即使見過她兩、三次仍記不住她的長相!但也因為如此,她才會被斐濟選上,讓她接受訓練,專為裴家堡蒐集情報。此次任務是要進入掩月山莊卧底,所以她偽裝成裴思寒的陪嫁丫鬟。

思寒搖頭不語。她從未有過丫鬟,而娘身邊也只有陪嫁而來的珊珊:她從小由珊珊照顧,所以都尊稱珊珊為“珊姨”她可以覺到荊紅對自己的敵意,荊紅常用鋭利、陰沉的眼神注視她,這不是一個丫鬟應有的態度!不過,在外人面前,她又成了一個謹慎盡責的奴婢。思寒隱約瞭解荊紅跟來必有目的,只可惜,她在這兒沒有任何可傾訴的對象。嘆口氣,她想,自己的地位可能遠遠不如荊紅呢!

這時,馬車已停止,外面傳來雜沓的腳步聲,思寒還沒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車門就驀然被打了開來。一個高大的人影背光蠱立著,使得思寒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那渾身散發的冰冷氣勢,使她不打了個冷顫,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將要面對的一切!

那人站在那兒,思寒可以覺到他正在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似在評監一件物品,眼神冷硬又無情。終於,他轉身離開,車門又被關上。思寒癱軟在座位上,如果目光能殺人,她恐怕已死了千百次。車輪又再度轉動,往北奔馳。對於未來,她已全然亂了方寸。

***“她長得很美!”衞昊天不自覺地口而出。在打開車門的剎那,他見到了令人驚豔的裴思寒,她美得如同不食人閒煙火的仙子,一雙清亮大眼充滿無助,竟讓他動了憐惜之心!

眾人聽到衞昊天的話,莫不訝異地瞪著他,有如看到怪物般。衞昊天對女人一向沒有覺,女人對他而言只是用來發多餘力的工具。紅袖院的花魁萬絲絲號稱江北第一美女,眼高於頂,只對衞昊天另眼相待,百般柔情、萬般撫媚全用在他身上,卻沒聽過他稱讚她一句;如今他只見了裴思寒一面,卻出口讚美、語帶憐惜,怎不救他們吃驚?衞昊天看到大夥驚訝的神,知道自己失態。他重咳一聲,面一整,看着石蒜問:“事情調查得如何?”石蒜躬身回答:“朝廷裹只有莫宗民和斐濟有來往。此次斐濟嫁女兒,巧立名目拿了三十萬兩銀子,託莫宗民為女兒辦嫁妝、採買禮品,事實上是要他在江北培訓一批打手,以對付掩月山莊。”

“只憑一批打手,斐濟不會如此有恃無恐,還有別的原因嗎?”

“據我們所蒐集到的消息,他將放出掩月山莊企圖謀反的風聲,利用收買的打手,打著掩月山莊的名號四處攻擊朝廷命官,以引起皇上的注意:加上莫宗民在一旁風點火,查辦掩月山莊是遲早的事。”

“好可怕的計謀,看來這次他不但要你傾家蕩產,還要斬草除恨!”杜御風嚴肅地説道。雖然平時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旦遇到重要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正經。

“我們也跟他虛以委蛇夠久了,如今證據已蒐集得差不多,欽差大人也已動身前仕掩月山莊,明渡江之後,我會讓斐濟明白掩月山莊的實力。半個月後,世人將不再聽到裴家堡的名號。”衞昊天的語氣異常冷酷,父親的冤屈、母親所受的苦、自小所過的悲慘子,這次他要來個總結,要斐濟徹徹底底的還清。

杜御風忍不住問了一句:“那裴思寒怎麼辦?”從他代衞昊天娶她後,便夜趕路回北方,一路上舟車勞頓,卻沒聽見她説過半句抱怨。以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姐來説,這不是容易的事。不論她多心裏打什麼主意,她畢竟也是一個受害者,令人同情。

衞昊大睜開一雙鷹眼,冷冽的目光瞪著他,似要把他看穿一般,語氣寒若冰霜“那是我的事。”説完,便揮手要他們各自回房休息,準備明早乘船渡江。

***天空烏雲密佈,黑暗的天際頻頻閃著光亮,看來會有場大雷雨。

裴思寒站在船艙裏,船搖晃得很厲害,使她很不舒服,閃電更加深了她的恐懼。

她從小就怕打雷和閃電,往常這種子娘和珊姨都會陪著她,而今卻只有她一人在船艙中,荊紅也不知去向。她拚命咬住嘴,跟跟嗆嗆地走向牀鋪,一聲聲震耳的雷鳴,嚇得她捂住耳朵放聲尖叫。

衞昊天仔細巡視著船隻的情況,滿意的點點頭。這艘船相當堅固,這種風難不倒它。他才要回自已的艙房,便聽到了思寒的尖叫聲,他心一緊,不假思索地衝人房中。藉著由小窗子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他看到了蹲坐在牀前的人兒,立刻上前握住她捂住耳朵約小手。思寒有如溺水之人捉住東西般,隨即躲入他懷中,緊揪著他的衣服不放,渾身顫抖著,哽咽地叫道:“雷,我怕,好可怕…”

“別怕,別怕!”他心疼地摟緊思寒柔聲安,見懷中的人兒依舊顫抖不已,衞昊天別無他法,只好抱起思寒,合衣上牀。

她怕他會離開,更捉緊他的衣服,仰頭央求道:“別走。”

“我不會走的。”昊天允諾,拉起棉被掩住兩人,把雷聲隔離在外面。

聽不到雷聲,思寒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止住了哽咽。她依偎在衞昊天的懷中,小臉埋在他温熱的前,舒服的睡著了。這幾天一路奔波,加上心事重重,她本沒真正安睡過,如今在這令人安心的心跳聲中,她竟卸下防備沉沉地睡去。

發現到懷中人的安靜,他奇怪的掀起棉被低頭審視,才知道思寒竟然睡著了。

她臉上淚痕未乾,黛眉微皺著,長長的睫在雪白的肌膚上投下一排陰影,俏的鼻子下,是張豔紅滴的小嘴。昊天仔細的打量她,她人雖嬌小,但身段勻稱,雖稍嫌單薄,卻更顯得楚楚可憐,令人疼愛。想到她怕打雷的模樣,昊天不微笑。

見她已睡,他想身離開,誰知他一動,她便不滿的咕噥出聲,臉更理入他懷中,小手攀住不放,雙腳也纏上了他的身子,像只八八章魚般牢平地捉住他。

衞昊天無奈,只能重新躺好,拉好棉被,壓抑著心底漸升的慾念,眼觀鼻、鼻歡心的考驗自己的定力,只為了不想吵醒好夢方酣的佳人!

“叩叩!”一陣敲門聲伴隨著莉紅的呼喚響起。

“小姐,小姐!”突來的聲響驚醒了衞昊天,理智重回腦中。他在做什麼?她是仇人的女兒,懷著目的嫁給他,他怎可為她意亂情?昊天連忙掙開恩寒,狠下心不理會她喃喃的抗議聲,下牀前去開門。門外是裴思寒的陪嫁丫鬟,見是他開門,嚇得張大了嘴。

衞昊天看也不看她,逕自步出房門。走到一半,他又忽然停住,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你不可隨意離開主人!”説完便大步走開。

思寒正伏在一隻大身上,在天空中任意翔翔,温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覺好舒服:不管兒如何飛高俯低她都不怕,她知道它不會使自己受傷。傭懶的蜷伏在背上,她閉上眼享受這種親密安全的覺。突然,一陣寒意襲來,身下的大不見了,四周全是冰雪,好冷哦!她想掙這寒霜,拚命舞動四肢…“小姐,小姐…醒醒!”荊紅輕拍著思寒的臉頰,試圖叫醒她。

恩寒睜開雙眼,一時之間無法回過神來,看見前方俯瞪著她的荊紅,這才驚覺原來自己是在作夢。她緩緩起身,想不通自已為何會躺在牀上?一旁的荊紅也滿心疑問,她才離開房間一會兒,為何衞昊天會出現在房裏?她知道裴思寒最怕閃電和打雷,所以故意讓她一人待在房裏,想嚇一嚇她:沒想到衞昊天會前來陪她。

“小姐,莊主怎麼會出現在房中?”

“莊主?”思寒疑惑地望着荊紅,半晌才恍然大悟,莉紅指的是衞昊天。這下她更胡塗了。

“衞昊天怎會出現在房中?我還沒見過他呀!”

“小姐,剛才我敲門,來開門的就是衞莊主,你怎會不清楚?”荊紅咄咄人道。

思寒皺起眉頭,荊紅的表現已失了丫鬟的本分了,聽她的語氣,好像在審問犯人一般。思寒心中雖不高興,但還是照實回答:“我真沒見過衞昊天…”她倏然停住,腦中靈光一閃。雷聲大作時,她…天啊!難道那人就是衞昊天?那時房內很暗,她心中又害怕,捉住人便不肯放,哪會注意到他是誰?且她並未見過衞昊天,又怎認得出?想到自己那時的表現,她一張俏臉馬上燥熱起來,老天,她要用何種面目再見他呢?真是羞死人了!

荊紅臉陰沉的著著雙頰暈紅的思寒,這小女娃想瞞她?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再想到衞昊天,他實在是一表人才,任何女人見了都會心動。哼!真是便宜了裴思寒,竟讓她找到這樣出的男人。不過,她這個莊主夫人也當不了多久,老爺的計謀一旦成功,衞昊天遵命都不保,她註定是要守寡的:況且衞昊天還不一定會善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