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帆揚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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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的夜,靜靜地。由於柔雲劍客的作案,的確使官場捕頭軍士們緊張起來,但百姓們坦坦然,因為他們知道這飛賊只光顧為富不仁的巨賈,或是暴政如刀的酷吏,是以頗為心安理得,在內心深處,還有一些沾沾自喜的覺。
古老的城,古樸的民風,城東——帆揚鏢局門前兩坐石獅盤踞着,這名滿天下第一大鏢局,氣勢端的不凡,門上橫着四個大字“帆楊萬里”漆金閃閃,甚是輝煌,筆力如龍飛鳳舞,顯然是出於一代名家之手。
月朦朧,鏢局生意是一天到晚都不歇的,這時雖是夜深沉,門口的油燈仍是旺盛地燃燒着,當班的掌櫃和夥計,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臉上且都有喜。
忽然人影一閃,總鏢頭子母金刀孫帆揚端端立在門口,掌櫃和夥計起身相,孫帆揚連忙搖手道:“快坐,坐坐,大夥兒辛苦了。”掌櫃道:“總鏢頭一年到頭風塵僕僕,苦撐咱們這個鏢局,我李掌櫃每天只須坐在櫃枱之前幾個時辰,不但養家活口綽綽有餘,再過幾年,便可成小康之家啦!總鏢頭,您待人真厚,我姓李的恨年輕時不學些本事,不能替您老分勞。”他神誠懇,臉上悚然動容,像是在發久藏於之言,孫帆揚哈哈一笑道:“李掌櫃,人都説你羅嗦,看來當真不假,這鏢局上下千餘名好朋友都兢兢業業,才有今天局面,我姓孫的縱是千手萬腳,也不能唱獨角兒戲啦!”李掌櫃道:“話雖如此,但我等總覺愧對總鏢頭,老王,你説是不是?”那夥計姓王,接口道:“咱們鏢局裏一個夥計,也比別家鏢局鏢師拿的錢多,不説一年四季是發雙倍工錢,就是每月分紅利也就和工錢差不許多了,孫爺您自己卻過得清苦…”孫帆揚心中有事,打斷他話頭,説道:“李掌櫃,老王,你們對總鏢頭不滿嗎?”李掌櫃和夥計老王一愕。孫帆揚道:“如果兩位把我姓孫的當朋友看,這種話以後永遠休提,只要我姓孫的一口氣在,總不會叫朋友們委屈的。”他説到後來,心中無限慨,神不黯然,原來他接了知府金大人貢品這趟暗鏢,心知非同小可,只派了鏢局中一名武功卓絕,人又機智絕倫的鏢頭攜定單騎赴京,他伯鏢局人多雜,所以此事做得極為機密,後來那鏢頭出事,幹年靈芝被柔雲劍客所奪,他將鏢頭偷偷送到開封養傷,此事鏢局中只有寥寥數人得知。
李掌櫃心中,他平伶牙利齒,頭腦清晰,算起帳來,就是千頭萬緒,只須一撥算盤,立刻刃而解,可是此時見總鏢頭義薄雲天,一時之間,真情,竟吶吶半天説不出一句話來。
孫帆揚道:“到山西太原府那支鏢可有迴音?”李掌櫃神一振道:“剛才夜裏,由太原鏢局快馬傳訊帶來的消息,那支鏢已到貨主手中。”孫帆揚又遭:“那麼去保定府的呢?”李掌櫃道:“總鏢頭請放心,今晚傳來消息,已入河北境界了,河北是咱們鏢局老地盤,一定錯不了的。”孫帆揚吁了口氣道:“叫老王吩咐伙房,好好幾樣小菜給傳訊的鏢師宵夜,來的可又是吳鏢師嗎?”李掌櫃連聲應諾道:“不敢勞總鏢頭掛惦他,這小子入一到,匆匆向楚鏢頭報告一番,就往三十里外家裏去啦!”孫帆揚微微一笑道:“人家新婚夫婦,這卻也難怪。”他緩緩向內走去,心中尋思李掌櫃的話。
“河北境內是咱們的地盤,可是那貢品就是失在河北境內,柔雲劍客成心和我孫帆揚過不去,這筆賬遲早要算清楚。”他邊走邊想,不覺走到寢室,他一月之中倒有二十多天睡在鏢局之內,在家的子倒少得多,他推開門坐在牀上,心中忖道:“我陰陽刀法眼看就要奏功,不意那旁邊的小子竟能認得這失傳多年絕藝,此人如果幫定柔雲劍客,此事倒是大大棘手。”他轉念又想道:“近來江湖上只出現一個青年絕代高手,那就是齊天心公子,我雖耳聞大名,可是並沒親眼看過他,此人難不成就是齊天心?”他正在盤算,忽然鏢局前面傳來人聲,李掌櫃高聲道:“顧大爺來到。”孫帆揚心中一緊,只得整整衣冠,了出去,來人正是北五省名捕顧紹文,他向孫帆揚拱拱手道:“總鏢頭請恕在下深夜打擾之罪。”孫帆揚道:“好説,好説!”顧紹文直趨孫帆揚室內,兩人坐定後,顧紹文臉一沉,官味十足地道:“總鏢頭,還有三便是限期,那事可有眉目?”孫帆揚嘆口氣道:“搶貢物的正是柔雲劍客,在下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和他鬥鬥。”顧紹文冷冷道:“柔雲劍客是武當派的。”孫帆揚怒道:“武當的又怎樣,武當派的作案也不準別人管?”顧紹文道:“總鏢頭火氣太盛,在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查出此人乃是真犯,這便悄悄帶信給總鏢頭,願望以總鏢頭威名功力,此人手到擒來,想不到…嘿嘿…”孫帆揚叫道:“你不必使用將,姓孫的自有打算。”顧紹文冷冷一笑,緩緩道:“這個在下也知道,只是現下打草驚蛇,那廝如果一溜了之,可就不妙啦!早知如此,我不如和總鏢頭合手去捉那廝,唉!也怪我顧慮大多,怕總鏢頭誤會我姓顧的小看你而不高興,唉!真是一着之差,一着之差。”他哎聲嘆氣,孫帆揚人極聰明,不然怎能參悟出絕傳武功,只是天生好勝愛面子,無論如何也輸不下一口氣。齊天心點破他所使刀法,他大驚之下,不及思考,這才失離開,如非如此,他定不會無功而回,此時他明知顧紹文不斷相,但心中卻是忍不下這口氣,當下沉聲道:“顧捕頭,依你卻要怎的?”顧紹文緩緩道:“鏢局失鏢,一切責任原都由貴高自負,不過…”他話尚未説完,他孫帆揚道:“這個不用顧大人擔心,在下行鏢數十年,這點小小規矩卻還省得。”顧紹文道:“這次失鏢可不是尋常之事,金大人已嚴令屬下不準,本來尚可拖延數,可是姓王的小子,不僅奪得了貢物,還毫不知收斂,是以目下已傳遍北方武林,別人雖不知此事來龍去脈,但知靈芝在這小子手中,依在下看不到數,便要傳到京去,如果被皇帝老子知道了,不説你我擔當不起,就是金大人也是命關。”子母金刀孫帆揚噴目不語。顧紹文又道:“在下已派下層層眼線,那姓王的小子就是翼也難走,只是聽他口氣,那靈芝已被服用了。”孫帆揚霍地站起,雙眼睜得有如銅玲,他震驚之下,半天説不出一句話。顧紹文道:“總鏢頭名滿天下,鏢局遍佈天下,生意極是旺盛,如説別物失了,總鏢頭眼不眨一下便可賠出,只是這靈芝仙乃是可遇難求之物,如果被那小子給服用了,可真叫人難以設法。”孫帆揚只覺全身血直往上衝,恨不得立刻就找來柔雲劍客拼命,他幼年失估,十二歲闖蕩江湖,為人儀薄雲天,但知勇往直前,好容易闖下這片事業,真是珍惜無比,此時眼看失鏢卻又無法補償,真急得五內俱焚方寸大亂。
顧紹文道:“在下也替總鏢頭想過,當今之事,只有一條路好走,就不知總鏢頭願不願意。”孫帆揚道:“請教顧大人高見。”顧紹文道:“那千年靈芝仙,多半是被那小子所服,如果此事如此,便斃了那小子也是任然,倒是本城林大官人林百萬家中,也藏着一隻成形靈芝,這事總鏢頭想也有個耳聞。”孫帆揚點頭道:“顧大人可是要在下向林百萬買下那靈芝,將錯就錯當貢物送入京城。”顧紹文微微一笑道:“在下正是此意。”孫帆揚斷然拒絕道:“莫説那林百萬為富不仁,我姓孫的在江湖上雖是無名小卒,卻也不屑向他低聲下氣相求,而且吝嗇成,這天地至寶他豈肯出賣?”顧紹文道:“這些小節在下自有辦法,只要你總鏢頭點首答應,包管他肯出售。”孫帆揚道:“這個在下難接受,在下只消將那柔雲劍客捉住,給顧大人辦便是了。”顧紹文冷冷道:“這捉賊拿犯的事,區區還不敢勞動總鏢頭,鏢局失鏢,並非只須捉得奪鏢之久便可了事的。”孫帆揚心中雖然惱怒,可是他自知理虧,説不出半句硬話來。顧紹文又遭:“在下來時已和林大官人商量過,他老看在區區面上,也想你這個朋友,所以慨然答應出讓。”孫帆揚哼了一聲,他明知這顧紹文和林百萬一定串通賺他,可是目下一籌莫展,他乃是個極好面子之入,寧教拋頭顱灑鮮血都在所不惜,卻不能有失聲名,當下只得道:“林百萬開價如何?”顧紹文緩緩道:“不多不少十萬兩銀子!”孫帆揚一震,他幾乎以為聽錯了,又再問了一遍,顧紹文道:“這是千載難求之物,這價錢卻也公道。”孫帆揚怒道:“林百萬這狗奴,去年那雲南採藥老道來洛陽,他出售這成形靈芝,不過叫價貳萬兩銀子,當時在下便想買下,咱們開鏢局的成天在槍林刀山中混,難保不出亂子,在下本想收下配幾種療傷聖品,只因當時錢被一個朋友拿去救急,一時湊不出這兩萬銀子,才讓林百萬捷足先登,只過一年,他就漲價五倍,天下豈有這種便宜之事。”顧紹文道:“林大官人説他那靈芝是化了十多萬銀子買來了,本當傳家之寶,一方面是礙於人情,另方面是為救金大人之難,這才手相讓,嘿嘿,林大官人也不是少錢花的。”孫帆揚沉聲道:“這個在下萬萬不依。”顧紹文子笑道:“那麼總鏢頭有何打算?”孫帆揚怒道:“我自有安排,大不了我這鏢局不要了。”顧紹文道:“事關大內貢品,孫鏢頭想一走了之,可也沒有這麼容易!”孫帆揚冷冷笑道:“姓顧的,別人怕你,我姓孫的卻不懼你,你…你敢攔我嗎?”他愈説愈怒,聲音自然放大。顧紹文道:“你孫總鏢頭武藝高,自是沒有人敢攔你,只是寶眷嗯?嘿嘿!事出之後,金大人已派人保護寶眷了。”孫帆揚怒叫道:“顧紹文,你好卑鄙手段!”顧紹文低聲道:“總鏢頭息怒,你大聲叫嚷,難不成要叫鏢局人都來看笑話不成,依在下看來,此事還是愈少人知愈好。”孫帆揚果然不再高聲發怒,他氣憤膺,卻是於形勢,不能開口,心中卻暗暗道:“如果這事一了,我孫帆揚只要三寸氣在,姓顧的你等着瞧。”顧紹文道:“目下只有此法,孫總鏢頭你看如何?”孫帆揚慘然道:“我拿不出這許多銀子。”顧紹文道:“這個也不妨,孫帆揚鏢局是金字招牌,在下只要總源頭一句話。”孫帆場沉不決。顧紹文道:“那不足的銀子,由我姓顧的向林大官人作保,分幾年還清,只是為明瞭鏢局帳目,在下須派一位兄弟替總鏢頭幫幫忙,還有幾個小兄弟也想請總鏢頭賞口飯吃。”孫帆楊此時方寸大亂。顧紹文道:“在下只要求一個副總鏢頭和幾個鏢夥的職位,總鏢頭諒不至於拒絕吧!”他處心積慮,就想攫奪這帆揚鏢局基業,他知帆楊源局行遍天下,是武林一霸,孫帆揚又是個直人,容易上入圈套,只須在帳目上手腳,教他鏢局負債利上滾利,愈來愈陷,那麼孫帆揚這人好面子,像局遲早可以盤過來。
孫帆場聽他要派一個副鏢頭,他適才聽了半天,只有這一句話聽清楚,當下大為暴怒,刷地一聲,長短金刀都已拔在手中。
顧紹文淡然一笑道:“孫總鏢頭的子母金刀,在下萬萬抵擋不住,嘿嘿,還請高抬貴手,放過區區一馬。”孫帆揚臉得通紅,他此時理智漸況,真待出手大幹,那顧紹文是何等人物,他冷眼旁觀知道不能再,當下正道:“在下深夜造訪,只想總鏢頭不願也就罷了,反倒要尋在下黴氣,在下一片好心,不意得到此結果,總鏢頭如能殺死在下也便罷了,不然嘿嘿,在下可要遍邀大河南北武林朋友告以此事,評個理看看。”孫帆揚心中一凜,怒火已減去了七分,他接下貢物這件鏢,武林中人絕無人知道,是以出事以後,除了河洛三英老大在現場得知以外,別人自不會知道是帆揚鏢局所失,他原意奪得失物,再顯點本事警告三英,叫他們畢生不敢亂説,這時顧紹文一提,正説他孫帆揚心坎之中,他傾家蕩產並不在乎,最擔心的莫過於武林中人得知此事,行遍天下的帆揚鏢局,竟在北方的地盤內失了鏢。
孫帆揚神頹喪,砰然一聲,雙刀掉在地上,他強自靜定道:“好,好,好,在下一切都依了你。”他雙目冒火,凝視着顧紹文,顧紹文視若未睹,口中假意讚道:“拿得起,放得下,這才是好漢行徑。”到機楊道:“在下搜盡局中所有,也不過五萬兩銀子,明便當奉上,其餘五萬兩,在下保證兩年內還清。”顧紹文心中狂喜,他知這直人已然甘心入銀,臉上卻假裝聲不動,沉半晌道:“不足之數由在下向林百萬大人去説情,不過林大官人平做事穩健,如果憑空口説,只怕難以放心得下。”孫帆揚心中一橫忖道:“今就全依了這老賊,只要帆揚鏢局聲名得保,這五萬兩銀子總好設法,如果他得我無路可走,再和他拼命不遲。”他心中盤算一定,便道:“依顧大人説要怎樣?”顧紹文道:“只須貫局一顆虎頭印信存在林大官人那裏,林大官人自然放心啦!”孫帆揚雙目盡赤.要知這印信乃是帆揚鏢局對外接鏢收費,放款存款之憑據,如果存在林百萬之處,顯然就是將鏢局經濟大權於他之手。
孫帆揚急怒之下,並未想到這是顧紹文詭計,他正待開口拒絕,但見顧紹文似乎不耐煩,舉步走,他知道顧紹文這人吃了數十年公門飯,什麼手段都施得出,心中一餒,順手從懷中取出鑰匙,開了牀頭朱木大櫃,取出一顆虎頭大印。
他一言不發,將那顆印信給顧紹文,心情動,雙手不微微發顫。他自幼闖蕩江湖,在刀山槍林中出生入死也不知經過了多少,但都是豪氣沖霄,夷然視之,此時將一生心血付別人,竟是自持不住。
顧紹文接過大印,心中躊躇滿志,他正待起身出門,忽然室外人聲喧雜,他推開門一看,鏢局大廳站了高矮數十條大漢,人人對他都是怒目而視。
顧紹文向孫帆揚看了一眼。孫帆揚高聲道:“你們這些是幹什麼?”人叢中一箇中年壯漢悲聲道:“我等無能,不能替總鏢頭擔責,空負總鏢頭待我們一番情意,今拼得命不在也不能讓別人欺侮總鏢頭,夥計們,是也不是?”眾人鬨然應是,聲音極是雄壯,那大廳又空又寬,深夜四周寂靜,一時之間,回聲四起,似乎在助長聲威。
那發言的壯漢正是鏢局副鏢頭無敵神拳楚顛,原是少林俗家弟子,一身外家功夫已得少林真髓,當真吐氣開口,揮拳如雷,在北方武林也是個大大有名高手。
孫帆揚喝聲道:“各位都給我退下,這難道是對待朋友的作風嗎?”楚顛道:“這娃顧的狠心狗肺,他…他是在想…想奪咱們的鏢局啦!”孫帆揚怒道:“我姓孫的還沒死,各位便不把我的話當話嗎?”楚額見他急怒攻心,只得滿含悲憤退下。孫帆揚隨在顧紹文之後,直送他出了大門。
這時長夜將盡,曉星西沉,孫帆揚長一口氣,只覺萬箭簇,口隱隱作痛,他抬頭一看那“帆楊萬里”四大金字,像是四張譏笑的人臉,星光下,正暗暗向他譏嘲。
他緩緩走進大廳,又了口氣,平靜地道:“各位適才都聽見了!”楚顛神情沉重地點點頭,孫帆揚本就不願任何人得知此事,這才委屈答應顧紹文之要挾,此時眼前眾人都已得知,他雖知這些忠於自己之人,可是人多口雜,難保不傳到江湖上去,他一急之下,只覺喉頭一甜,張口鮮血噴出,一個踉蹌,幾乎倒在地上。
楚額連忙上前去扶,眾人見總鏢頭面如金紙,都不驚惶失。李掌櫃道:“不要緊,不要緊,總鏢頭一時急憤攻心,吐出這口鮮血便不礙事了,只須休息一會便好了。”眾人知李掌櫃平頗歧黃,心下略放,孫帆揚揚手示意眾人散去,他提起一口真氣,身子得筆直一步步向門外走去。
眾人知道這總鏢頭脾氣,也知多勸無用。楚額放心不下,悄悄跟在總鏢頭之後,遠遠地護送着他,直到孫帆楊進了家門,這才悶悶而返。
孫帆揚一走,人叢中一個清秀中年人霍拔出長劍,面嚴肅喃喃道:“總鏢頭為我一時疏失,竟至傾家蕩產,我若不能替他老解圍,有若此指。”他揮劍向左手無名指和麼指砍去,眾人驚叫一聲,卻已不及阻止,驀然砰地一聲,從窗簾中飛來一塊小石子,將那中年漢子長劍擊落。
這中年漢子正是失鏢鏢頭,他受傷不重,在開封養了二天,心中只覺對不住總鏢頭,真是心急如焚,兼程又趕了回來,正巧遇上顧紹文脅總鏢頭,他雜在眾鏢師中,孫帆揚情急之下,竟然沒有發現。
窗外,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你自殘身體卻又有何用,你總鏢頭為人很好,到時自有人來助他。”眾人一怔,七手八腳推開窗子,只見晨光中,一個少年人身形,只兩閃便消失在長街盡頭,那速度的確令人不可思議。
那失鏢中年漢子也是鏢局內有數高手,他抬起長劍,手中撫摸着那粒石子,只有豆大砂石,竟能將自己緊握之劍震得手,來人內勁之強,已達飛花摘葉致敵的地步了。
且説孫帆揚趕到家中,他子原出自書香之門,很是明白大義,她見丈夫漏夜回家,臉上失神無採,心知一定是鏢局出了大事,她也不多問,先親手倒了一杯新茶端上。
她家中人口原本簡單,可是孫帆揚這人好客,家中住了老老小小數十個親戚,她從未發過半句怨言。
孫帆揚嘆口氣望着子,半天説不出一句話來,這時在另一寢室中,孫帆揚那獨生女兒正在甜睡未醒哩!
孫帆揚嘆口氣:“娘子,為夫這一生沒讓你孃兒倆享點福,倒是時時要你們受罪不安。”他子道:“官人有話只管直説,我雖是個婦人家不省什麼,可是好歹也可出個主意供官人蔘考。”孫帆揚道:“娘子請替為夫立刻湊足兩萬兩紋銀,我明天便有急用。”他子沉一會道:“家中我歷年所集下來的倒有萬把兩銀子,都換成了金條,還有十幾件值錢首飾也可值上五六千兩銀子,還差兩三千兩,倒是籌措不及。”她出身書香之家,格守閨訓,對於丈夫的事從不過問。孫帆揚看着賢慧的子,想到她平的節儉生涯,自己醉心事業,無形中對她甚是冷落,心中真是百集,也不知是悲是怒。
他子忽然直道:“官人莫愁,這差的兩三千兩銀子也有了,去年珊兒滿十五,官人不是送他一串珍珠項鍊嗎?那株子又圓又大,可也值得幾千兩吧!”她絲毫不怪孫帆揚,彷彿認為丈夫所行是天經地義之事,孫帆揚只聽得作聲不得,他兩眼發酸,眼淚幾乎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