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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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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容溪前來,兩個人都很高興,李海江又拿着之前容溪給她的方子問了半天,這才滿意的又鑽入藥房中。

“王妃,是不是有什麼事?”新曉問道。

“也沒什麼,”容溪微微笑了笑“這幾身子如何了?恢復得可好?”

“很好,”新曉點了點頭“已經完全康復了,傷口也早已經不痛了,這幾和李老學了不少的東西。”

“那就好,”容溪淺淺的笑意,像絢麗的煙花,帶着點淡淡的飄渺。

“王妃,是不是有什麼事?”新曉再次問道。

兩次問起樣的話,語氣卻不同。

容溪看了看她“沒什麼,只是想着…你和孝兒都將嫁人,離開這王府,突然有些不捨。”她的話説完,身邊的兩個女子都噤了聲,互相對視了一眼,都開口。

“別,”容溪豎起手,把她們的話擋回“你們不説,我也明白你們想要説什麼,偶爾發一下慨,也不用你們總是用一輩子的幸福來做犧牲。”兩個人的眼圈微潤,把準備要説的話,又都嚥了下去。

容溪看着兩個人的眼神,自然明白她們心中所想,覺得氣氛有些凝重,便岔開了話題説道:“過兩便是大比再次開賽,不過…”

“大昭方面的人選?”新曉接口説道:“我已經想過,本來就只有兩個人入了圍,可是現在…兩個都不能去了,不知道王妃可有了新的人選?”容溪搖了搖頭説道:“暫時還沒有。”

“那不如讓我繼續去?”新曉上前一步説道:“我知道王妃的手下有高人,易個容,我就是以新曉的身份出戰。”

“不行,”容溪斷然拒絕道:“就算是容貌不同,在武功招勢上還是容易出破綻的,再説…好不容易把你的身份換了,消除了那些不該有的念想,不要再節外生枝了。”新曉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抿着嘴不再多言。

“你們放心吧,這件事情,本王妃自有打算,到時候不會派不出選手來便是,”容溪轉頭對新曉説道:“按照時間推算,王爺派去見你父親的人已經到了,不便可帶消息回來,如此,你也可以安心了。”新曉的臉上浮現驚喜,眼睛平裏的倔強盪開,也多了幾分温情,她開懷的一笑“多謝王妃。”小院中歡欣喜悦,冷亦修所在的陳家墳前卻是壓抑的如同暴風雨來臨。

陳家父子睜着驚恐的眼睛,看着由皇帝派來的仵作走到梁敬堯的面前行了禮,梁敬堯轉身對着不遠處的官員們説道:“諸位,皇恩浩蕩,同意老朽今在這裏開棺,為燕兒驗屍身,老朽為求公正,特請皇上恩准,指派了仵作劉大人前來,還請諸位做個見證。”其它的官員自當附和梁老大人公正、我等願意為作證之類的場面話,梁敬堯轉頭看向陳漢平,一雙眼睛明亮如蒼鷹“你可有異議?”陳漢平被堵上了嘴,蘇公公揮一揮拂塵,押着陳漢平的侍衞伸手取下了他嘴裏的布,陳漢平顧不上一口氣,急忙上前一步,又被侍衞給拉了回去,他只能跳着腳叫道:“祖父!祖父!我實在是冤枉,不知道為何祖父會突然這樣做,維燕之死…”梁敬堯的目光陡然一鋭,兩片冰刀狠狠的刮來,生生把陳漢平嘴裏的話堵了回去,他揮了揮手,寬大的衣袖帶着幾分決然之“劉大人,開始吧。”劉仵作深了一口氣,急忙道:“是。”他心中明白,雖然梁敬堯喚他一聲劉大人,實際上他不過是一個仵作,也就是給他兩分面子,他實在不能和梁敬堯相提並論。

劉仵作也沒有做過這種事,向來都是給剛剛死去的人驗屍身,哪裏有這種死了許多年還要開棺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什麼端倪來,着實讓人擔心啊。

“劉大人,好好驗,”一直冷眼旁觀的冷亦修淡淡説道。

劉仵作又是一抖,他點了點頭,拱了拱手“是,是,下官明白。”隨着剛才梁敬堯説開始,已經有幾個梁府的家丁挽着袖子到了墳前,梁敬堯也走過小路,來到梁維燕的墳前,那墓碑上的字依舊清晰,墳前乾淨,看得出來經常打掃,但是那又如何?

人已經不在,表面功夫再做得如何美滿,終究喚不回那一條冤魂。

梁府的管家拿出幾樣祭品,梁敬堯親手擺好,嘴裏喃喃的説着什麼,冷亦修別過頭去,目光望着遠處,這一刻,心中酸澀難言,梁敬堯也不是什麼朝中元老,只是一個遲暮的老者,以一種最無奈最慘烈的方式,見證孫子的冤枉。

不遠處的官員也都肅穆不言,站在那裏遠遠的望來,瑟瑟的秋風中,突然多了幾分悲愴的涼意。

梁敬堯祭拜完畢,他一揮手,幾個家丁立刻上前,手中拿着器具,動起手來。

塵土飛揚,遮住了金的陽光,也在眾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暗影,陳漢平的‮腿雙‬一寸一寸的軟了下去,他心中的驚懼到了極點,彷彿身後便是萬丈深淵,他甚至能夠覺到身後拂動的陰風。

他從未想過,梁維燕入土之後,還有能再有重見天的那一天。

冷亦修側首望着他,目光冰冷,陽光落在他的臉上,一層淡金的光澤卻依舊温暖不了他冷硬的線條。

陳漢平覺到他的目光,茫的望去,卻被冷亦修冰冷的目光嚇了一跳。

陳漢平現在已經無法思考,他本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得罪了這位寧王,讓他用如此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冷亦修突然極慢的笑了笑,那緩緩翹起的嘴角,像是一柄翹起的尖刀,帶着濃濃的殺機,赫然一挑。

陳漢平覺自己的‮腿雙‬再次軟了幾分。

在一片低呼聲中,梁敬堯向前快走了幾步,冷亦修跟在他的身側,保持着隨時準備攙扶的姿態。

塵土扒開,出一具木棺,雖然已經斑駁,但是仍舊能夠看得出,隱約間有金絲楠木的痕跡,在光下,厚重的棺木,上面沾着的泥土,那些深埋在地下的一切,突然這樣衝撞到眾人的視線裏,以一種沉默而肅穆的情緒在訴説着什麼。

風聲,似乎停了停。

眾人的呼也跟着停了停。

陳漢平的眼珠都快瞪了出來,他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一雙眼睛上,用力的盯着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的那一角棺木。

棺木已經成了這副樣子,那麼…裏面的屍身恐怕也早已經成了白骨吧?既然如此…那還能查出什麼來呢?即便驗了,又如何?

他如此想着,一顆心也似乎鬆了鬆。

冷亦修用眼角瞄了他一眼,從他的神情中也猜到他的心中所想,他的嘴角盪出一絲譏諷的笑紋,你以為…時間久了,便驗不出什麼嗎?

他垂着,看了看自己的袖子,那裏有容溪給他的一張字條,容溪説得清楚,屍身肯定已然成了白骨,如果當時梁維燕所中的並不是毒,而只是一種讓她的身子益虛弱下去的猛藥,那麼,面對一堆白骨,仵作肯定是看不出什麼的。

但是,只要做過,就一定會有痕跡,如何讓這痕跡大白於天下,方法就在這字條之上。

“開棺!”梁敬堯看着那棺木半晌,終於發出一聲冷喝,聲音久久迴盪,其中的悲憤與蒼涼讓人心頭一震。

一聲令下,幾個家丁手中換成了錘子和鍥子,把當初釘棺的釘子一個一個起了出來,那釘子生滿了鏽,像此刻梁敬堯傷痕累累的心。

釘子落定,發出聲響,起一片塵土,眾人看着那塵土飛揚,呼不由得緊了緊。

終於,所有的釘子落了地。

只待開啓。

家丁們放下手中的東西,分別站立在棺材周圍,其中一人喊着號子,把手都放在了棺材之上。

“一、二、三!”話音一落,眾人齊用力,沉封了多年的棺材蓋,以一種本不可能的姿態,重新開啓。

棺蓋被抬起,擋住了那一線光,眾人都覺得眼前似乎暗了暗,風聲過,塵土飛揚,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刮透身上衣服的風,也更涼了幾分。

“劉大人,”冷亦修側首喚了一聲“該你了。”

“…是,是。”劉仵作早已經驚得魂飛天外,哆哆嗦嗦的拿着手中的工具走上前來,梁敬堯的臉沉冷,眼睛裏閃爍着光芒,冷亦修卻清楚的看見,那一刻,他眼中晶瑩的淚意。

冷亦修伸手扶住了他,低聲説道:“老大人,您還好嗎?”梁敬堯點了點頭,鬍子輕輕的顫抖“無妨,無妨,老朽…無妨。”他不斷的重複着,冷亦修卻分明的覺到他的手臂也在輕輕的顫抖,他在心裏嘆了一聲,扶着梁敬堯慢步走上前去。

棺蓋放在一邊,裏面的陪葬物品依舊還在,那些金銀首飾依舊光華烈烈,重現天綻放着華彩,而那身華服之下,卻早已不見了昔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