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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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犯怎樣的錯，也不能將骨生生分離啊…你們還是不是人？”白汐琰的心絞痛起來，望着面前的女人，不怒道。

安妮塔並不因為她冒犯的話而動怒，反而拿起茶杯，優雅地飲了口茶，然後不疾不徐地放下，慢慢説道:“蘇丹當時很生氣，所以下令分開他們，可是赫謝爾的母親卻以死相，一定要讓赫謝爾離開皇宮…你知道，蘇丹雖然憤怒，可是，畢竟還是愛着他母親的，所以便答應了她的條件，讓赫謝爾離開，但是，從此之後，他們母子再不能見面，除非赫謝爾回到皇宮…”白汐琰怔怔聽着她的話，她不知道浩恩的母親究竟犯了什麼錯，會惹得蘇丹生那麼大的氣，可是她知道，她一定是愛着浩恩，深深愛着他的，所以她才想着要讓浩恩離開那種爾虞我詐的皇宮，即使是用自己一輩子也不能見到他的代價做為換。

她沒有見過她，可是，如果她只是個陌生人，她想，她還是會為了她的舉動而心痛，也會為了她的舉動而佩服。

這樣的媽媽，為了兒子放棄了一切，這樣的母親，是世界上最最偉大的母親。

“雖然，赫謝爾出來那麼多年，但是蘇丹其實一直都很關心他，也一直都有關注他的成長…”

“不讓他們母子相見，再多的關心，又能怎樣？”白汐琰輕輕道。

“那是蘇丹最後的底線，你也看得到，赫謝爾的才華和能力，我們文萊，不可能放棄一個這麼能幹的王子在外面…”

“所以，就拿着他母親來要挾了？”白汐琰冷冷笑笑。

“這並不是要挾，哪有父親要挾兒子的，這只是讓他認祖歸宗，他是皇室的一員，他有義務，承擔皇室將來的榮辱富貴…”

“不要説得那麼冠冕堂皇，既然這是他應該做的事，又何必拿着他母親來説事？蘇丹，是不是也太小人了！”白汐琰轉過身，不再看她，言語裏出現譏諷。

“放肆，怎麼可以出口誣衊蘇丹！”安妮塔忽地站起身，修飾的緻的臉上一改先前的優雅，布上薄薄的憤怒。

“如果有誠意，那麼就該將他母親放出來，而不是拿着他母親做為條件來換…公主，我不得不提醒你，浩恩，他是不吃這一套的，他最討厭別人跟他做換，所以，你們還是好自為之吧…”白汐琰轉過身又面對着她，絲毫沒有一絲膽怯之意。

安妮塔微怒的臉上又出現鎮定的神情，再次坐入沙發，靠向後座，眯起深邃的眼盯視着白汐琰:“你不用跟我説這些，赫謝爾是蘇丹的兒子，他會不瞭解他嗎？如果沒有他母親的牽絆，我想，他是更不會迴文萊…”

“那你們就那麼篤定，有了他母親的牽絆，他就一定會回嗎？”

“他怎麼捨得下他的母親？尤其是…像他這樣子重情的人…”安妮塔的話讓白汐琰瞬間白了臉頰，是的，浩恩雖然什麼也沒有説，可是她知道，他是怎麼都舍不下他的母親的，或許他在外人看來，是什麼弱點也沒有的，可是她知道，他唯一的弱點，就是太看重情了。她愛他的這一弱點，所以，她只有放任自己去疼痛。

“我並不是來拆散你們的，赫謝爾深愛着你，他迴文萊，你可以跟着一起去，甚至還可以嫁給他，但是…我必須向你説清楚的是，努洛伊曼王宮王室的規定，王子取的第一任王妃，必須是王族的人，所以，他會取你，但你不是他唯一的子…”安妮塔清晰的話飄過來，毫無預警的，就深深刺疼了她的心。

白汐琰臉蒼白如雪，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只是，説出的話，還是有着三分平靜:“然後，就變成了第二個，他的母親…”安妮塔愣了下，聽懂了她的話後，綻開一抹笑:“你很特別，所以赫謝爾會愛上你…可是他那麼愛你，值得嗎？”説着，她站起身，又意味深長的望了她眼，朝着門口走去。

“請您留步，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白汐琰鎮定地連她自己都不嘆，聲音平靜無波，身子至少沒有晃動，而臉上，也始終面無表情。

“愛一個人，不是都會為了對方付出嗎？你真的瞭解，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嗎？”安妮塔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了下，微微側過頭説着，説完，輕聲笑了下，然後開門，出去。

門傳來砰地一聲響，白汐琰也一下子如一癱爛泥般，癱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堅強的外表，再也沒有偽裝，她全身的力氣彷彿已經被光，連血都快停止了動…

愛一個人，不是都會為了對方付出嗎？

浩恩，他是不是會為了愛她，而放棄了和母親見面的機會？

他，這麼愛她，這麼愛她…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白汐琰覺得從沒有過的無助，忽然之間，就好想好想媽媽。伸手緊緊攥着頸項中的項鍊，眼裏的淚也一下子滑落下來。

想不到這一生，居然會有這麼多的淚，是不是在處罰這以往的十幾年，活得沒心沒肺。於是，將這所有的歡笑，在今年全都化為淚滴，將這十幾年積聚起來的淚，在這一刻全部傾。

如果，她的媽媽還活着，如果，要她在浩恩和媽媽中間選一個人，那麼，她會選誰？

白汐琰的心狠狠絞痛起來。從沒有想過會有這麼難以抉擇的時候。浩恩，和媽媽，她誰都想要…可是卻要舍其一…

白汐琰閉上了眼，心口的位置疼得她連呼都減弱了，浩恩，他是不是處在這樣的兩難境地。她和他母親，他難以取捨…

她就那樣呆呆坐在地上，任由自己淌了滿臉的淚水，也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到底了多少淚，一直到他回家，她還是那樣子坐在那裏。

容浩恩開門進入的時候，就一眼看到了癱坐在客廳地板上的她。心裏一窒，都沒有來得及換鞋，就奔向她面前。

當再次看到她滿臉的淚水的時候，他的心狠狠被了下。

“怎麼了？”似乎是很艱難的，他問出了口，心也一下子怦怦跳個不停。

白汐琰聽到聲音，才恍然覺得他已經回了家。

一下子看到他，似乎有太多的東西哽住咽喉，沒有收回滿臉的淚水，反而得更為兇猛。

他一下子着急起來，顫抖着手撫上滿臉是淚的臉頰，嘴裏喃喃問着:“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汐琰…不哭，不哭…”白汐琰説不出話，伸手，圈住他的頸項，將臉埋入他頸窩，良久良久，才顫顫地説出句話:“我…想我的爸爸媽媽了…”他摟着她的身子不一顫，隨後似乎是呼了一口氣，輕輕拍着她的背:“下一次再想的時候，可不能哭成這樣了？我會心疼的…”他在她的耳邊輕輕説着，帶着無盡的愛戀，而她靜靜聽着，沒有停止下的淚水，反而落得更多。

“快起來，別坐地上，發燒還沒好，別又冒了…”他一把抱起她，走向房間，將她放於牀上。

可能是哭累了的緣故，只一會兒，她便沉沉睡去。

只是，卻一直都抓着他的手，他稍微動下，她立刻驚醒，他沒有辦法，只有陪在她的身邊，任由她緊緊攥着手。

即使是這樣，她還是睡得極不安穩，口裏一直念着他的名字，也一直都在叫着爸爸媽媽。

容浩恩的心裏也一直沒有松下過，從早上接到電話開始，到回到家看到白汐琰淚滿面，心中就一直像是壓了塊石塊般，壓得太過於重，而讓他稍微呼一下，就覺得整個身心都疼痛起來。

他説，我明天就回文萊。

他説，不是我不讓你見你的母親，但是你至少也要顧及到我的面子。

他説，只要你迴文萊，我就會讓你們母子團聚。

他説，只要你做回你的三王子，我就放了你母親，讓她自己選擇，到底是留還是走…

可是，他想要母子團聚，可是他卻不想回文萊，他想要他放了他的母親，讓母親跟着他一起走，可是他卻不想做三王子。而最最重要的是，他更加舍不下她，已經給了她諾言，已經給了她希望，已經將一切都給了她，再怎麼忍心，與她分離？

如果做回三王子，那就意味着，他要娶艾琳。如果做回三王子，那他，也已經不再是他。

容浩恩抓着她的手不又緊了下。蘇丹給了他半個月的時間。只有半個月，如果過去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母親。是不是…還要再過個二十幾年？

白汐琰一直睡到很晚，才醒過來。

醒過之時，卻是看到身邊的人伏在牀邊睡着了的身影，額前的髮絲垂下來，遮住了他閉着的眼睛，那麼安詳靜諡的睡臉，不讓她看得有點呆。

曾經想過，不管有多難，她都始終要和他在一起。管別人怎麼想，管別人怎麼看，只要他愛着她，她愛着他，那麼沒有什麼是難得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