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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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陽光下，楓紅層層，枯黃落葉隨風飄落。

劉慧站在迴廊處，雙臂環抱自己，神情落寞的凝望湛藍天空，腦海裏想的都是廚房跟書房的一幕幕，韓元殊跟唐翎有説有笑…為什麼？自己究竟是哪裏比不上唐翎？她不過是個鄙的廚娘。

“小姐，二爺走過來了。”小玉站在她身後，一見長廊前方的拔身影，連忙輕聲喚主子。

“二爺。”劉慧連忙站好行禮，但韓元殊卻是腳步未歇的走過去，她眼眶一紅，，忍不住衝動的喊了聲，“二爺很討厭慧嗎？”她自詡容貌在京城世家的女眷中也算出，但這等自信在韓元殊身上已逐消失。

韓元殊聽而未聞，繼續前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後，她強忍的淚水滾落眼眶，小玉不敢説話，這幾，主子也不知在思考什麼？有時表情變得陰冷，讓她有些害怕。

不過，在看到董氏也往這裏走來，她連忙提醒，“夫人過來了。”劉慧連忙低頭拭淚，但這個動作，董氏看到了，關心一問，劉慧直説沒事，她轉而問小玉，小玉老實道來，讓董氏的頭都疼了。

“元殊怎麼如此…”劉慧哽咽道:“夫人，一定是我不夠好，才無法——”董氏輕輕拍撫她的手，看着她楚楚動人的容貌，也不懂兒子為何就不心動？

“慧，你很好，知書達禮、情端莊，是元殊不解風情，你先別急，回房休息，我再替你想想法子。”於是，這一天，天朗氣清，亭台旁的池塘，雲影、花影、樹影倒映，景極好，但亭台裏，韓朝仁、韓元恩跟翁玉欣夫及韓元殊無暇欣賞，他們正在幫唐翎試菜，桌上近二十樣菜，但都只有一小碟，但少雖少，香味倶全，樣樣勾人胃口，幾個人邊吃邊討論，韓元殊話雖少，但身為挑嘴首席，他點頭，搖頭都會決定那一道菜能否上皇宴的命運。

沒想到，這會兒，董氏走過來，笑咪咪的道:“你們都在，太好了，慧琴藝極佳，我突然想聽曲兒，就請她彈奏一曲，你們可都有耳福了呢。”小玉替主子將琴放好，看着美若天仙的主子朝眾人行禮，坐下彈琴。

真是煩不煩？！韓元殊直覺的起身想走人，但唐翎一把拉住他，小小聲説着，“聽聽嘛。”他瞪着她，她用眼神拜託，他抿緊薄，再次在石凳坐下。

翁玉欣微笑的給丈夫使了個眼，韓元恩楞了一下，隨即會心一笑，沒想到，子説的沒錯，母親何必捨近求遠？最佳二媳婦人選近在眼前。

韓朝仁也是明眼人，只可惜子不曾聽懂他的暗示，不然，唐翎這孩子能滿足他嗜茶的胃，也能滿足元殊挑食的胃，哪裏不好？

董氏一雙笑得眯起的眼睛只盯着劉慧，本不知亭台內其他人的眼神來回。

美人撫琴，聲音優美，但其實食物的味道更誘人，然而礙於禮節，眾人不好邊吃邊聽，也慶幸二十道菜都嘗過，只是還想動筷再吃，偏偏劉慧一曲就彈很久，她的十指在琴絃上撥捻，美麗音如水般傾瀉而出，但聽着、聽着…

“父親、母親，我跟玉欣還有事。”韓元恩因為親親老婆一直在石桌下，拉着他的手心寫字，説她聽到想睡，想回房睡，他甚疼子，遂先行起身稟明雙親，再帶着子走人。

翁玉欣向眾人點頭，再給唐翎一個同情的眼神，她知道她也聽到想睡了。

韓朝仁也沒想到一首曲子能彈那麼長，連他都快睡着了，他看着唐翎忍不住輕聲開口，“這二十道菜設宴已足，你就別再想新菜，我聽玉欣説，你天天忙到半夜。”

“我想盡力做好。”唐翎很謝侯爺開口，不然她眼皮都要垂下了。

“不要盡力，要懂得借力使力，欠什麼直説，有什麼疑惑就提，一個人悶着想有什麼用，你的腦袋又不算好。”韓元殊早想起身走人，但唐翎要他聽聽…該死的，他幹麼聽她的話？

什麼？唐翎瞪大眼想抗議，但思及侯爺、夫人都在，她只能算了，只是…

“借力使力，意思是可以請你幫忙？對啊，你不能只出一張嘴兒，要不是你，我哪有什麼皇宴要辦？我每天都過得好緊張。”

“翎兒説得有理，元殊是該幫忙。”韓朝仁完全自己的茶娘，也不理會子在旁小小聲的提醒“你們別再聊，慧在彈琴…”等話。

“那又是誰説『我覺得自己怎麼可以這麼厲害？是不是作美夢？』”韓元殊更是主動忽略母親壓低的“你們堪稱無禮”之語。

但唐翎都聽到了，不敢再聊，只是瞪了韓元殊一眼，他幹麼説出來？她覺得很害羞耶。

劉慧抬起頭看上去，就見亭台內四人在説話，尤其是韓朝仁、韓元殊跟唐翎三人，似乎一直有在談，雖然聲音極小，她也聽不到他們説什麼，但除了董氏外，其他人看來很融洽，真是——太沒禮貌了！

她心兒冒火，指法頓時一亂，絃音刺耳。

亭內四人詫異的看向她，她尷尬一笑，連忙定心，雙手繼續撥絃。

“夫人聽吧，我想喝翎兒泡的茶，茶癮犯了。”韓朝仁無聊的從石椅上起身，以手示意唐翎也起身，就往亭台的另一頭步下階梯。

侯爺喊人，唐翎不得不起身，只是，不忘小小聲的跟韓元殊説:“你得留着聽。”她走他還留着幹麼？韓元殊置若罔聞的跟着走人，完全不理會唐翎拚命使眼某人還在彈琴。

“這回要是筵席辦得好，龍心大悦，也許一道聖旨下，翎兒就是御膳房的御廚了。”韓朝仁開口。

“翎兒不適合。”唐翎很有自知之明。

“我也不準，她一個小廚娘當啥御廚？”韓元殊也反對。

沒想到，她還率直駁斥，“你不準？你又不是我的誰。”韓元殊黑眸一眯，“我是僱用你，還給你食譜學習的人。”唐翎馬上討好一笑，“是，翎兒錯了。”韓朝仁笑着搖頭，“元殊，你這樣有欠厚道，翎兒若當上御廚，可是光耀門楣，從此有名有利，不再是市井小民。”

“侯爺，我一點都不想圖名利，我總覺得一個人要超越名利的束縛，心才會清明，也才能判別是非…”三人漸行漸遠，董氏看着亭台下方愈彈身形愈僵硬的劉慧，心裏也替她難過，但能怎麼辦？丈夫跟兒子對琴藝從來就沒多大興趣，能坐着聽好一會兒，也算捧場了，只是，她也不懂，樣樣出彩的劉慧為何就是收買不了丈夫、兒子的心。

劉慧難過的見三人離開，彈奏的琴音不再悠揚，一曲終了，沒有餘音繞樑，也僅有董氏及兩名丫鬟尷尬的稀落掌聲，她強忍着熱淚，僵硬的向董氏行禮後，不再看董氏同情的眼神，她飛快的回到房裏痛哭出聲。

董氏則憋着一肚子不忍與怒火，硬是一人窩在房裏，等到丫鬟來報，唐翎離開丈夫的書房後，她要丫鬟別跟了，一個人腳步飛快的往書房去。

氣急敗壞的一進書房，看着丈夫一臉心滿意足的坐在桌前寫着字兒，她劈哩叭啦的道出她有多不捨劉慧，劉慧又有多委屈，他一個長輩帶頭説話云云。

接着她又説:“玉欣肚子一直沒消息，元殊對慧視而不見，我一個當孃的怎麼湊都湊不成對兒，你當父親的也不幫點忙？”她真是氣炸心肺了。

“元殊除了皇上付的事情外，只對吃的有興趣，你又不是不清楚。”韓朝仁仍氣定神閒的寫筆字兒。

“但總不能這樣就任由他去！我們連個孫子都還沒有。”她很怨啊。

韓朝仁停筆，抬頭看她一眼，“怎麼沒有？外孫、內孫都有了。”

“老爺指的都是庶出所生的孫子女，可嫡系卻沒半個。”她説。

“兒孫自有兒孫福，元殊要是説得動，還會拖到這個年紀？再説了，是他沒意願，想嫁他的姑娘不知凡幾，就沒一個得他的緣——”韓朝仁突然頓了一下，“其實，他跟翎兒倒是相處的極好。”

“唐翎只是個廚娘！哪配得上元殊！”她説。

“配不配誰來界定？我只知道她的一手好廚藝能滿足元殊難纏的脾胃；何況，皇宴在即，龍心一悦，翎兒的身分也許就不同！”他點點這個滿腦子只忙着牽紅線的子。

她一愣，是了！如果皇上賞識，麻雀也能變鳳凰，如果元殊真的喜歡上翎兒，元殊又是皇上重視的臣子，皇上若是賜婚，一定會對翎兒封個什麼，至少能門當户對…但劉慧怎麼辦？她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