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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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時，唐惜時便聽到艙外傳來笛聲。

唐惜心情上佳，唐惜時卻是滿心惆悵，不知要如何同唐惜説。

姓魏的與他們半點關聯都沒有，管他是生是死？現在的形勢，他們尚且在海盜的手中自顧不暇，唐惜還有善心發給姓魏的，簡直…

聽着唐惜的歡悦的笛聲，唐惜時收拾好心情，思量着要如何改造一下唐惜永遠不在道上的腦袋。

唐惜一大早便在萬道霞光下風奏笛，此番景象，人見人贊。

許多當值的侍衞都由衷嘆:席大人果然不愧是懂天象的神人啊，忒個風雅！

唐惜吹了首曲子，小英請他回去用早飯。

搖光、魏寧、唐惜時、阿玄已經到齊，魏寧笑“惜笛子吹的真好。”唐惜笑着入座“我琴彈的也不錯，可惜來的時候忘了把琴帶上。”魏寧笑“我倒是有一張琴在船上，有時間你來看看。”

“好啊。”唐惜同魏寧討論起音樂的事。

在音樂上，唐惜時十八年的歲月有十二年在忙於習武唸書，音樂什麼的，他還停留在聽的境界。至於搖光，杜島主是位好主人，搖光小時候倒是學過一些，不過，他在這上面天姿有限，稍稍看得懂曲譜而已，要説吹拉彈唱，實在沒一樣拿得出手。

阿玄懂一些，只是沒有唐惜的天分，也沒有魏寧的造詣。何況，她向來話少，故此，只是聽着唐惜與魏寧你一言我一語的相談甚歡。

一時，侍女呈上早餐，兩人又開始説飲食。

唐惜吃的是龍蝦粥，小英柔聲道“昨天的龍蝦養在海水裏，早上用龍蝦煮的粥，大人嚐嚐。”除了預備暖牀外，小英的廚藝相當不錯，幾人的飯食都是由小英負責。

唐惜舀了一口，聞一聞，笑“一點腥味兒都沒有，肯定好吃。”剛要吃，忽然船身一晃，粥沒入口全都灑在了衣襟上。唐惜嚇一跳，搖光魏寧的動作極是迅速，兩人身形一閃，已經跑出船艙。接着唐惜時也躥了出去，阿玄扶着唐惜，拿帕子給唐惜擦擦衣襟上的粥漬，問“可是燙着了？”唐惜道“沒事，現在穿的厚，咱們也去瞧瞧。”唐惜頭一遭見這種大魚，從大魚寬闊背鰭上可以推測，海水下還不知有何等巨大的身影。侍衞哆哆嗦嗦的問“搖大人，要不要擺香案，祭龍王。”唐惜動的對阿玄道“這一定是龍宮裏的神獸啊！哇！還會哇水啊！”阿玄也是頭一遭遇到這種事，饒是她素來機，此時也有些驚嚇過度，説不出話來。唐惜已經哈哈大笑，對着大魚揮揮手，喊了一聲“喲吼——龍王爺派你來的嗎？”唐惜喊了好幾嗓子，大魚噴了幾回水，便潛到水下遠去。

唐惜頗是遺憾，恨不能再把大魚捉回來，道“看來龍王爺沒什麼口信兒傳給我啊。”魏寧眼中光芒一閃而過，他握住唐惜的手，温聲笑道“這就是最好的口信啊，龍王特意派了他的使者來跟你打招呼。惜，此行一定平安順遂。”接着，魏寧對搖光道“惜上承天象，既有溝通神明之能為，此次祭祀便由他主持吧。”搖光似笑非笑的看魏寧一眼，點頭“也好。”唐惜心説，老子對跳大神什麼的不是很瞭解啊！只是，魏寧用力一捏他的手，他就沒説什麼反對的話。

搖光命人準備祭祀的東西，一行人繼續回去吃早飯。

唐惜其實也不是很介意衣裳上沾塊粥漬啥的，不過，魏寧輕輕掃了他污掉的衣裳一眼，唐惜道“我去換件衣裳就來。”搖光暗道:姓魏的對唐惜有着非凡的影響力。

唐惜在魏寧的指導下主持了一場不錯的祭祀活動，因為唐惜每晚都有裝b樣的披着繡滿星辰的玄大氅觀星的習慣，唐惜觀星的模樣，便是搖光都覺着有幾分高深莫測，何況是這些侍衞們。

有着一的指導老師，且自身具有一的裝b水準，這讓祭祀看起來神聖而莊嚴。搖光竟然覺着唐惜的確非常適合幹這活兒。

祭祀結束，唐惜莊嚴尊貴的回了艙室，搖光道“惜，以後你就是我們的祭師了啊。”常年混跡於海上，搖光十分清楚唐惜的寶貴之處，他已經決定，不論如何都要拉唐惜入夥。

唐惜想了想，道“暫時可以這樣説。”搖光笑“惜，哪怕你在帝都做了欽天監監正，也不會比在我們島上得到更多的尊重。”唐惜道“我才不會入夥海盜，除非你們自立一國，與我朝正式建，我倒是可以考慮去你們國家做官。”搖光一時未料到唐惜會説出這樣的話，連魏寧與唐惜時也驚呆了。唐惜掉大氅，自顧自的倒了盞茶，嗤之以鼻“看吧，就你們這樣小打小鬧，成不了氣侯的。”唐惜揚着下巴，呷口茶道“這有什麼難的，地盤兒都有了，無非就是國家小一點罷了。我聽師父説，大鳳朝周圍也有許多小國家。不然，我可不想總是冒着生命危險偷偷摸摸的跟你們出海，明明做了了不起的事情還不能跟人説，真是憋也憋死了。”現在就遇到了龍王爺的神獸，唐惜覺着，説不定過兩天就能看到龍王呢。出海竟有這種奇遇，唐惜已經想好回去如何跟老爹炫耀了。不過，依他這人的子，只同老爹一人炫耀，顯然是不能滿足唐惜強大的虛榮心的！

難怪唐惜會觀星，這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哪。

平裏看着像個白痴，但在重大事情上，唐惜總會有石破天驚的見解。

搖光笑道“惜一席話，真是與我們不謀而合，我這就邀請惜與我們共謀立國大事，如何？”出乎搖光意料，唐惜拒絕了“我對這個沒興趣，我就喜歡看星星。”雖然被唐惜拒絕，搖光依舊風度十足，他對唐惜的印象更好了。只是唐惜私下對魏寧的話令搖光有些沒面子，好在那些話沒有當着他的面説，搖光便裝作不知道了。

唐惜私下對魏寧發牢騷，道“這些無知的凡人，每天汲汲營營於功名財富，權勢地位，他們完全不知道星空是多麼的遼闊與永恆。我看史書，三皇五帝有通天徹地的神通本領，都有消失於天地的一，更何況朝代更迭，不可勝數。”

“阿寧，這次我見到了大海，但是，星空依舊是最廣闊的，大海這樣的無邊無際，依舊在星空的包圍之中。阿寧，每當我仰視星辰，就會覺着人這一生實在短暫的很，哪怕千秋萬代，相對於星空而言，依舊只是短短一瞬罷了。我研究的是永恆的事業，搖光竟然妄想我將寶貴的生命費在那些不知所畏的權勢爭奪中。你看今天他像只呱呱叫的鴨子一樣，興奮的恨不能拍打着翅膀飛到天上去，簡直像個笨蛋。虧我先前還覺着他是個聰明可靠人，沒想到這樣笨。哎，要不是船上有阿寧你，我實在不放心這次出航。跟着個鴨子似的笨蛋，總覺着不大安全。”竟然被唐惜説笨，搖光鬱卒的失眠一整夜，他終於明白，唐惜真的不是凡人。這一位之所以能輕而易舉的説出讓他們建國的事，完全是因為唐惜本沒拿着這個當回事兒。唐惜腦袋裏，觀星才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沒聽人家説嘛，什麼千秋萬代的，只是短短一瞬罷了。

這個白痴，知道有多少人為這一瞬付出生命嗎？

人類為這一瞬的鮮血，能將海水染成紅。

明明自己是個白痴，硬説別人蠢。

蠢貨！

在蠢貨祭師唐惜祭祀過後的第三天，他們彷彿受到了神明的保佑，竟然遠遠看到了一片陸地。只是，非常不走運的，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好像在出大殯。

唐惜道“用不用準備一些喪儀奉上。”魏寧微微含笑“今次實在再順遂不過。”有這樣的喪儀，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過逝。權位新舊更迭之時，他們來訪，是再好不過的兆頭搖光早換了一身非常鄭重美的窄袖長袍，頭束金冠，面含威嚴，周邊的侍衞打出上面繡着杜若的旗幟。待那些騎着大象戴着翎羽穿着古怪膚微黑的異國官員相見時，搖光正思量着這些人到底懂不懂漢話之類，就見一個騎着大象的年輕人問“是杜若島主的船隊嗎？”搖光心下微驚，面上不動聲的打量説話的年輕人，雖然身着異族衣裝，不過，觀其五官相貌，應該同是漢人。搖光笑問“不知這位朋友是？”只看風俗，這絕不是在大鳳朝，但，既然知道他家家主的姓名，想是自有來歷的。

那位年輕人説話倒也簡潔，道“家主黎雪。”唐惜臉微變，搖光淺笑“惜也認識黎大人？”他不記得他在唐惜面前提過黎雪，難道是唐知府？

唐惜道“聽我師父説起過這人的名字。”搖光一笑“原來還是食人間煙火的。走吧，難得他鄉遇故知，既是黎大人在這裏，總要去打聲招呼。不過，還是不要提你的師門，聽説黎大人與太妃娘娘關係平平。”

“難道是我家師父的仇人？”

“尚未翻臉。”搖光率着侍衞下船。

唐惜道“那我就不下去了吧。”有些發慫是一方面，唐惜的確也不想參與這些紛爭。直覺告訴他，黎雪跟這羣騎大象的野人在一起，可能不是個好相與的傢伙。

搖光無所畏“我讓小英照顧你。”阿玄道“我陪兄長留下。”本來想見識見識海外風景，不想出師不利，竟遇仇家。

唐惜還是有些掃興的。

他也沒在船上待著，到傍晚的時候帶着阿玄下船到海邊沙灘上捉螃蟹。這裏的螃蟹簡直又呆又傻，也不大會跑，長得肥大。

唐惜道“這麼多螃蟹，怎麼也沒見人逮來吃啊。”阿玄笑“誰知道？不如咱們到船上去煮來吃，炒上幾隻，蒸上幾隻，早上再捉來剔了蟹煮粥。就是做蒸餃，也好吃的很。”唐惜笑“海邊正好不冷不熱，不如升堆火，烤着吃吧。”小英立刻與侍衞去張羅。

這個季節的螃蟹肥的油，金黃的蟹黃美味的令人恨不能連舌頭一道了。

唐惜正在同阿玄小英讚歎螃蟹的美味，他覺着自己還在吃螃蟹，不知怎麼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待唐惜醒來時，他先是狠狠的打了個噴嚏，因為他很悲催的被人一盆冷水澆醒，在深秋的晚上，實在有些冷。

唐惜鼻涕，又打了個噴嚏，才從冰冷的地磚爬起來，便看到側卧在錦繡軟榻上的黑衣男子，此人生得極是尋常，面目普通的只能用路人甲來形容，唯獨一雙細長的眼睛冰冷剛硬彷彿冬夜空的星辰，天然帶着三分寒氣。

該男子用那雙彷彿冰雪中淬出來的眼神冷硬的在唐惜臉上颳了三遍，聲音中帶着濃濃的譏誚，道“太妃娘娘怎麼收了這麼個廢物做弟子，她是在侮辱我嗎？”唐惜深覺受到侮辱，用手拂開額前被澆濕的黑髮，張嘴便道“想來你這醜東西也不明白什麼叫美貌與才學兼具！智慧與品德同在！你現在跟我磕頭賠禮，想我原諒你的冒犯，還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呢。”男子輕聲一笑，竟有一種冷冽的味道，唐惜又打了個大噴嚏，就聽這男子道“一無是處。”唐惜輸人不輸陣，惡狠狠道“你知道個！”男子微微頜首，彷彿贊同唐惜的意思，説出來話卻刻薄又惡毒，他道“嗯，我雖然知道你是個，不過，我是不會把你當個放了的。難得杜若知情識趣，送我這樣一份合乎心意的大禮，我就收下了。”唐惜一臉硬氣，其實心裏已經快嚇了，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叛變什麼的，可人家明顯沒有招降他的意思！如果他直接投降也太沒面子了！唐惜正在哆嗦，就聽外頭一陣打鬥聲。接着魏寧與唐惜時闖了進來，唐惜大喜，幾步跑過去，一手後指着那黑衣男對魏寧唐惜時大聲道“魏大哥！阿時！趕緊宰了這癱子！替我報仇血恨！”黎雪見魏寧進來，儘管神譏誚，依舊自榻上起身，聽到唐惜口而出“癱子”兩字，黎雪險些閃了。

作者有話要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