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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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惜頭一遭見黎雪這樣高興，剛吃過他做的壽麪，就有手下過來回事，黎雪出去一趟，回來便是喜上眉梢，唐惜是個好奇的子，不問“什麼喜事啊？”黎雪賣關子“你不是會算麼，算一算如何？”

“平白無故的，這要怎麼算？”唐惜還是有幾分急智的，他長眉微挑，道“小雪，你是土匪頭子，能讓你這樣高興，肯定是又在外頭做壞事了吧。”黎雪還沒説話，黎霧先忍不住了，説唐惜“吃我哥的喝我哥的，還説我哥的壞話，唐惜，你活夠了吧？”沒見過這麼不識好歹的傢伙。

“你今天吃的喝的都是我做的，我看你才是活夠了！下次你再倒黴我可不會提醒你啦！”唐惜不甘示弱的朝黎霧放幾句狠話，回過頭誇讚黎雪“你看小雪，敢做就敢當，土匪就土匪唄，我聽阿寧説，太｜祖皇帝就是乾土匪起家的，是吧，小雪？”黎雪今心情大好，笑“唐惜，你還會説話的。”

“那是！”唐惜得意道“我祖母説，別人家孩子起碼要一週歲才會説話，我八個月就會説了，天生的嘴巧。”黎霧角一，懷疑唐惜本沒聽明白他大哥的意思。唐惜已徑自説起自己小時候的事來，本不必別人來套話，他自己就説個沒完。要不説唐惜在土匪窩也過得好子呢，人家問啥他説啥，連人家不問的，他也主動待，這樣知情識趣會做長壽麪的票，誰閒着沒事去為難他呢。

唐惜發表了一番對自己的演講，黎雪聽的津津有味，卻把黎霧聒噪的險些耳鳴。黎雪黎霧都不是話多的人，有唐惜這樣的人來調節氣氛，這餐飯吃得相當熱鬧。

待一時天晚，黎霧告辭，出了屋就聽到唐惜嘀嘀咕咕的跟他大哥説他壞話“黎霧也是，過來給你賀壽，也沒帶禮物，白請他吃飯了。”黎霧險些腳下不穩跌到地上去，他，他本不知道這是給他大哥補過生辰好不好！他家大哥從來不慶生辰的！混蛋唐惜，虧得往裏他給唐惜做課上翻譯，唐惜還拉着他的手説，黎霧啊，小雪是我的開山大弟子，你就是我的二弟子啦！

原來淨揹着他吹枕邊風！

黎霧就要折腳回去分説明白，黎雪在屋裏道“小霧回去歇了吧。”黎霧這才忍着沒去找唐惜算賬，唐惜瞪大眼睛，問黎雪“難不成黎霧在外頭在偷聽咱們説話？”黎霧忍無可忍，怒“我用得着偷聽，嗓門兒比鑼還大，你都要喊得整個寨子都聽到了！”説完，怒吼吼的走了！

唐惜滿是無辜，對黎雪道“看，這年頭，人越來越虛榮了，黎霧竟然會因為聽到實話生氣呢。這樣可不成，小雪你得説一説他啊。”黎雪無奈“閉嘴吧。”若不是深知唐惜的子，黎雪得以為唐惜是故意的。

唐惜又開始説黎雪“吃過我做的面就不認人啦！你還沒説呢，好吃不？”黎雪道“尚可。”唐惜兩條眉都豎了起來，不滿“只是尚可！你有沒有舌頭啊！難道嘗不出好賴啦！”他手藝是很不錯的好不好！

黎雪只得道“好吃，好吃的很。我説尚可，那是謙虛的説法兒。”唐惜道“有事兒沒事兒謙虛個甚！實説就行啦！怪道黎霧這麼虛榮，原來兒在你這兒呢！你看我，都是有什麼説什麼的。”教訓黎雪幾句，唐惜笑“小雪，你等着，我還有禮物送給你。”跑去拿禮物了。

黎雪看唐惜拎了兩個黑布包袱出來，笑“什麼東西啊。”還大包袱小行禮的。

唐惜打開。

黎雪道“這不是給你做的衣裳麼。”

“是啊。我現在有你給我的衣裳穿啦，這幾身我也沒穿過，都是新的，就是料子太新，有些磨，洗一洗就好啦。我把這些衣裳送給你。”説着，唐惜又打開另一個黑皮包袱，出個竹編的匣子，竹匣裏打開——一匣子筍乾。

唐惜又給黎雪介紹“這是天時我去山上挖的筍，後來太多吃不掉，我就曬成筍乾了。等以後做老鴨煲、或者燒，放一些筍乾進去，甭提多好吃了。小雪，我現在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這筍乾也送你啦！”黎雪看着唐惜送他的“壽禮”心説，唐惜實在太會算了有沒有。衣裳，是他這裏的料子他的丫環做的，筍乾，是他的山頭出產的。

送來送去，都是他的東西。

黎雪咳一聲，對着唐惜亮閃閃的小眼神兒，也説不出別的，人家好心好意給他張羅壽辰，他總不能説，你送我些貴重東西成不成，別總送我自家物件兒啊。黎雪不好打擊唐惜，想着，這觀星的腦袋跟正常人的腦袋肯定是不一樣的，於是道“好，好的。”唐惜得意從懷裏摸出一塊玉佩，給黎雪道“這是我最喜歡的玉佩，三是我的吉祥數字，所以送你三樣。本來想着，你好像比較喜歡我貼身的衣裳，打算送你一件我的大褲頭的，可是我最喜歡的那件小黑貓的被你偷去，現在沒有太喜歡的大褲頭了。再説，反正你手裏也有我的大褲頭啦，就送你塊玉吧。這玉不是我家傳的，不過，是我自己賺的銀子買來的上等好玉，足花了我五百兩銀子。”大褲頭什麼的，他不過是拿去給唐盛威脅一下好不好！又沒有偷去私藏！玉佩倒是不賴，黎雪假假客氣“讓惜你破費了。”唐惜將手一揮“不破費，五百兩買了一對，這一隻給你。”黎雪心中微喜，想着唐惜果然是對我有意，這小子瞧着笨些，其實還有些內秀，知道成雙成對的意思，就聽唐惜道“另外一隻我送老爹了，小雪，你對我就像我爹一樣好，這一隻送你，願你福壽綿延。”完全是給老人家的賀壽詞…

黎雪額角青筋跳了又跳，咬牙道“我又不是你爹！”

“你年紀跟阿寧差不離，那也跟我爹差不多啊。”唐惜理所當然的模樣，笑“以前我以為你也就二十幾歲，後來聽阿寧説才知道你年歲不小了。小雪，你就別再彆扭啦，都一把年紀啦！”唐惜只覺着黎雪一把年紀還怪彆扭的好笑，轉身便喚丫環進來服侍梳洗，待星光漫天時，他就出去觀星了。

黎雪咬牙切齒:什麼叫一把年紀，他也不過才三十出頭兒好不好！該死的唐惜，難不成以為他幾十歲啦！還有魏子這個長舌婦，阮鴻飛怎麼沒割了他的舌頭！這些活該天打雷霹的傢伙們，在唐惜面前都造了他什麼謠言！一把年紀，哼！

黎雪一直想找個機會跟唐惜説説他年紀的事，偏生沒好機會，唐惜晚上喝了些酒，夜裏觀星大半夜，回屋裏兩人一個被窩，唐惜挨牀就睡得跟死豬一樣，以至於黎雪也沒來得及説一説他的年紀。黎雪睡覺輕，睡着睡着就覺不對了，唐惜哼哼吱吱的，初時黎雪以為唐惜發了，往下一摸，小惜軟趴趴的沒啥反應，倒是唐惜這身子熱的跟炭似的——發熱了。

時天已將明，黎雪喚了丫環進來，吩咐煮一劑柴胡湯，再燒些熱水來。

黎雪穿好衣裳，喚了唐惜兩聲，唐惜糊糊的睜開眼睛，眼睛裏燒的水光瀲灩，可憐巴巴的模樣，嗓子也啞了“小雪，我冷。”黎雪給他加一牀被子，摸他額頭道“有些發熱，一會兒喝兩劑藥就沒事了。”唐惜閉着眼睛開始哼哼。

黎雪頭一遭見到這種生病的，想當年，他被鎮南王府追殺，一身的傷躲在大山裏，是死是活都看天意。就那樣，他都吭都沒吭過一聲。當然，他吭也沒人聽見，再説，命都不保，吭給誰聽啊。所以説，同人不同命，人家唐惜就有這哼哼命。

不過是發些熱，就哼哼的跟要斷氣似的。

哼哼一會兒，丫環藥就煎好了，黎雪扶起唐惜喂藥。倒不是黎雪上趕着伺候唐惜服藥，只是看唐惜這架式，不知道的真得以為唐惜不成了。而且，你不扶，唐惜就在被窩裏哼哼，自己不動，於是，黎雪只得扶。再看唐惜完全沒有自己端藥碗的意思，黎雪只得喂。

黎雪暗自唾棄:我這真是劫了個祖宗回來了。

唐惜喝完藥，又鑽被窩兒去了，黎雪命丫環灌個湯婆子給唐惜腳底下，唐惜別看平裏大咧咧，誰對他好他還是知道的。唐惜哼哼道“以前我病了，我爹就這樣陪着我。喝完藥，我爹怕我嘴裏苦，還會拿餞給我吃。”黎雪忙拿了唐惜自己晾的杏脯給唐惜嘴裏了兩個，唐惜巴唧着吃了，的説“小雪，你真像我爹。”黎雪:…

沉默片刻，黎雪道“惜，我今年三十五。”終於把年齡的事説明白了，他不過才三十五，又不是五十三，能不能求唐惜別總拿他跟唐盛比較。

唐惜道“那比我爹小，我爹三十九了。”黎雪摸摸唐惜燒的紅彤彤的臉“睡一會兒吧。”再説下去，唐惜非認他做乾爹不可。

唐惜身上痠痛不適，也沒多少説話的心思，聽話的閉上眼睛。

黎霧過來尋黎雪，兩人在外間説話“都打聽出來了，鎮南王世子這就要起程去帝都，哥，咱們要不要路上…”黎雪皺眉思量片刻“如今帝都羣龍無首，四位皇子，都沒一個立為太子的。鎮南王世子這是要去渾水摸魚了，他一走，鎮南王府誰主事？”

“是世子的龍鳳胞姐姐寧國郡主。”黎霧道“怎麼叫個丫頭片子主事？”

“餘下幾個鎮南王的兒子都是庶出，要不是那小啞巴開了金口，這世子輪不到他做。看來他是寧可女人主事，也不放權給庶兄的。”黎雪道“讓他去帝都吧，那一池混水可不是好趟的。”黎霧點點頭，黎雪道“去跟大壯他們説一聲，惜病了，今天不上課了。”黎霧道“病了？什麼病啊？”

“着涼了，有些傷心，發熱呢。”黎霧道“吹枕頭風吹傷風了吧！”黎雪道“惜都是有口無心，你與他計較什麼。”黎霧道“大哥，你別淨慣着他。”唐惜在裏屋啞着嗓子喊道“不慣我，難道慣着你！我跟小雪是啥關係，你知道不！有本事你也吹枕頭風去！哼！”人家唐惜本沒睡着，耳朵也不聾，故此聽個清楚，氣憤的了不得，咳了兩聲。

黎雪打發黎霧走了，回屋去看唐惜，倒盞温水給唐惜喝了，道“趕緊睡覺吧。”唐惜哪裏還有睡覺養病的心，問“你要害世子殿下麼？”黎雪不豫唐惜參與他寨子裏的事務，唐惜也沒指望黎雪跟他説，他微微嘆口氣“你別去…世子殿下天命所歸，小雪，天子有天子的命數，人是爭不過命的。”黎雪眉擰起“世子殿下？你不是説杜若島主是天命之人麼。”

“我何時説過杜若島主是天命之人。”唐惜道“帝星天運已消，新主便會取代舊主，世子殿下才是命定之人。小若王命之相，並非天子命數。”黎雪想起當初唐惜説的話，他認識的人，還是他的朋友…黎雪一直以為唐惜説的是杜若島主，沒想到竟是鎮南王世子。

黎雪猶是不信，道“皇帝有四位皇子，三位已經成年，都比鎮南世子年長，再怎麼輪，都輪不到他。”大仇人的兒子若做了皇帝，焉有他的好子過！

唐惜道“過些子你就知道我説的是真是假了。”黎雪原沒去搞死鎮南王世子的意思，聽唐惜這樣一説，寧可殺錯不可放過什麼的…

黎雪就要去計劃一番怎樣半路打劫鎮南王世子，唐惜哼哼着“小雪，你上來陪我躺一躺好不？”黎雪道“怎麼，美人計哪，就因為不想我對鎮南世子出手。”唐惜哼哼着“那你就去吧。”黎雪寬衣上牀，摟着唐惜熱騰騰的身子道“唐惜，我不信杜若能將大好江山讓給他人。”黎雪有自知知明，他也沒有謀奪江山的意思的，杜若島主倒是野心，這些年頗有佈置，既然都能將南巡的皇帝與鎮南王一網打盡，他不信杜若島主會將大好形勢讓出。哪怕鎮南世子有通天徹地之能，他若真能破了這個局，黎雪也就不必去半路出手了，因為若鎮南世子有這樣的本領，想來路上不會沒有準備。

再有本事的人，讓他與杜若島主鬥上一鬥，也得損兵折將。待他們兩敗俱傷之後，説不得有他的便宜撿。

黎雪心中百轉千回，唐惜越發燒的厲害，呼息間的氣息都有些燙人。黎雪摸摸他的額頭，道“你別急，我不去就是了。”唐惜臉往黎雪肩上蹭了蹭，黎雪忽然道“唐惜，你這回沒遭雷霹啊。”唐惜道“昔世子殿下未應天命，我天機方會有雷霹，如今殿下已應天命，不算天機了。”黎雪心裏默默補一句:興許是你算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