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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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點過一刻,路小冉側耳傾聽。
街上照例一片萬籟俱寂,樓上樓下…沒意外是人煙寂靜。
躡手躡腳開了自家大門,她抓着一把腳踏車鑰匙便輕巧竄出。
門內…
碎鑽連綴的訂婚戒指正安安穩穩地躺在梳妝枱上休息。
噓…仙杜蕊拉的魔法晚宴即將開始。
私人秘密,非請勿近。…按着路小冉的最近一封信,楊澤尋到了她工作後便搬回台北的現址。
沒想到她就住在離他私人公寓不遠處的住宅區,僅僅隔着一道長堤、幾盞街燈間或幾度魚雁遞送,而他依然懵懂未覺…是緣份已盡?抑或無端蹉跎?車行緩過巷,楊澤減暗車燈,在擠涵車輛的深夜住宅區內並排暫停。
他沒有下車,只絡往幾
前便早已確認過的方向望去。就在那户爬滿軟枝繽蟬的公寓二樓,當風揚曳的紗使間隱約透着一簇纖細巧小的身影,楊澤笑了,車裏靜靜
瀉的音樂讓他疲憊一天的身心放鬆,意識到路小冉便在幾步外的存在則讓他豁然温暖。
其實他是見過她的,就在他找到她的第一天。
那時她正購物歸來,清湯掛麪,素面笑顏,踩着腳踏車愉悦哼歌,活就是他記憶中的模樣;然而,就在他猶疑着該不該跨步而出時,公寓下方的大門開了,一個瘦高俊
的男人沉穩走出,體貼為她拿走所有重物…
他們的距離如此靠近,教他清楚聽得男人聲音。
“小冉!不是説了好幾次,以後買生活用品這種事就由我來做嗎?”温柔絮叨:“大賣場裏的價比起外面零售便宜多了,而且上次老媽不是告訴過你,女人的身體是要用來生孩子用的,重物提多了會影響子宮機能,你…”不知為何,路小冉始終沉靜的聽話模樣讓他看得好不心疼,直到鐵門關合,他才意識到自己竟微微鼻酸,只差暈眩。
腳步,畢竟是頓住了。
楊澤告訴自己只要確定路小冉還過得好,就好。況且,他失去那第十二封信的理由也大致清楚了;因為他所殷殷掛念的小冉不但已在歲月轉間美好成
,並且悄悄歸屬了另一個男人,他該走的,順着她所決定的人生自然而然從她生命中消失!
但,便好似沾了毒癮無法回頭般,自從知道那有着路小冉存在的方向,他上下班的動線也自然而然改變了。
開始只是經過,跟着便偶爾駐足,再來就是今晚,好容易結束一場拖延雜沓、爾虞我詐的投標會議,一股強烈意念驅動着他專程找來,按耐不住的心情就像十七、八歲打算會見心上人的小夥子…
呵,楊澤苦笑,摸索鑰匙重新啓動引擎。
發瘋夠了,也該打道回府,明早還有個會無好會的硬仗要打,都已算是“歐吉桑”的年紀了,卻還這般異樣癲狂…
然而,一抹從鐵門內悄地閃出的清麗身影讓他瞬間停下所有動作。
他看着路小冉在他眼前尋車、開鎖。偷偷搖下的車窗則隱約傳來她久違的歌聲…
他知道他不該的…
他知道…他的不該。…不該做的事總是格外愉悦?她越來越習慣揹着人騎車夜遊。
騎腳踏車的覺介乎於虛幻與現實間。
風冷冷,滾動在地面上的腳踏車幾乎在飛;輪轉轉,汗浹背一踩一踩的
覺也的確是真。
無須蹺課、逃家,路小冉再不是以前的路小冉,唱歌是她從小到大唯一保留下來的習慣,不同的只是,自從遇上楊澤,她就敢撇出心底大聲唱了。
我總是在夜裏比白天近要清醒有時不言不語直到天明他們説寂寞也是一種無可救藥的病沒有痛苦來的那麼嚴重卻比孤單剜骨折心像我這樣的心境外加一把年紀是不是就沒有詩情畫意的權利一首動聽的情歌也要有人願意聽然而心碎淚水寫成的歌不知道應該要唱給誰聽這首歌…原來是準備着要在今年唱給阿澤聽的…
然而,路小冉邊騎邊笑,阿澤的生過了有半個月了吧,她下意識算着。
唱首情歌給誰聽唱完了倩歌是不是隻好認命唱首情歌給誰聽唱完了情歌是不是隻好死心唱首情歌給誰聽唱完了情歌是不是隻好認命唱首情歌給誰聽唱完了情歌是不是隻好死心(注五)她的記憶總是飄忽旁蕪着沒一個深,唯獨關於楊澤的那部份例外。
氨官爺爺寫給她的信真的留到二十歲才拆,那一年,她曾經想過放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