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綺羅傳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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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由第二字,第八十六字,第一七一字…逐字念出:“薰風谷,果樹一叢叢,縱十五橫斜十五,棋盤石上會羣維,火棗有線逢。”下一字又是一個圓圈。
巴大亨聽罷,諾道:“哇!那枚火棗居然也記載有。”施紅英笑道:“我把它逐首唸完,看有沒有記載翠雲閣的風光。”巴大亨知她故意調侃,仍不免俊臉發熱。
趙細細好笑道:“幾十年前織成這幀圖,也許翠雲閣還沒興建起來哩,清夜傳聲很遠,防有別人竊聽,姐姐不念也罷。”施紅英斜飛一眼,笑道:“姐姐也要替他説話?”烏金貨郎接口道:“趙姑娘説的也是實情,這裏火光能熊,也許早就有人藏在暗處裏偷聽。”施紅英本是意在調侃,趁勢將造化圖還巴大亨,站起來道:“我不信誰有那樣大約明子來偷聽,姐姐我們走。”巴大亨忙道:“紅妹要去哪裏?”施紅英道:“不走,在這裏幹嗎?”巴大亨微蹙劍眉道:“我和趙姑娘本是來尋侯芷,不料只找到莊少雄,趙姑娘傷勢已愈,我想在附近再尋一下。”施紅英道:“你説那盜墓的小子呀?他若是來過這方面,不聽到你們的喝聲,也該看見火光跟著來了。”巴大亨暗忖這話不錯,當初認為侯芷追莊氏兄妹,但來了之後只見莊少維,不見莊幼雄,莫非莊幼雄另走一個方向,侯芷先追去了…
但想到這仍然是揣測,不能安心,轉向烏金貨郎問道:“湯老丈曾進塔辜故人,可見還有別人失陷在裏面?”烏金貨郎道:“魔意子有好幾個,不見另有什麼人。”玉筆書生也接口道:“不知那塔下是否另有地牢,但老朽被拘下甚久,也不見另有難友?”巴大亨不覺沉道:“哇!他這搗蛋鬼往哪裏去了?”趙細細道:“別是他追不上人,已先回幡溪等你。”巴大亨想了一想,點明道:“哇!我們再回幡溪一趟。”烏金貨郎扶起玉筆書生,含笑道:“老朽要先送敝友回府,不能陪小友再往幡溪,就此告別。”
“小友若有意往馬金嶺,也許不久之後就能相見,不過,這次發出不具名的武林帖,其中定有詭謀,要加倍小心才好。”巴大亨毅然道:“晚輩一定去,多謝老丈關照。”烏金貨郎點點頭,又笑道:“請問小友手中這個小瓶由那裏來的?”趙細細“唉嗤”一笑道:“你又想收藏破爛了,是不?”烏金貨郎失笑道:“該死,又給你這妮子説破了。”巴大亨意料不到此老貪寶若渴,微笑道:“這瓷瓶是無愁居士託晚輩給他的哲一明,不是晚輩之物…”他本想加説“不能奉贈”想到一説這諸,無異了對方,所以立即收口。烏金貨郎微笑道:“小友不必多疑,老朽詢問這小瓶的來歷,意在看小友知不知道它是‘螭蟠瓶’而已。”巴大亨誤解人家好意,偏被隱約指出,不覺俊臉微熱,輕輕搖頭道:“晚輩只知‘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不曾仔細看過這瓶,更不知是不是‘螭蟠’。”烏金貨郎慨然一嘆道:“小友誠實之情,古今少有。‘螭蟠瓶’又名‘煉藥瓶’。若此瓶果是‘螭蟠’則不論何種物藥裝了進去,經歷六六三十六天之後,效力增加一倍。
“若將治毒療傷之藥置於瓶中,則功能起死回生,敝友方才能瀉毒回生,鴛訣之功固不可沒,而以此瓶裝水,其功亦不小。”施紅英失聲道:“難怪無愁居士心肝已爛,還能延一口氣,説出不少的話才死。”烏金貨郎問知當時情由,笑道:“‘螭蟠瓶’上走‘龜裂紋’如咬龍臆躍,龍口向上,小友仔細看看。”巴大亨就火光下察看一遍,點頭道:“確如老丈所言。”烏金貨郎道:“此瓶落在任何一人手中,絕不會再送還什麼莊競雄(無愁居士之子)了。但小友不肯欺心,此瓶必送還無疑。
“不過,瓶中藥既由無愁居士自己服用,在未遇上莊競雄之前,用此瓶裝物藥,總不該算是他應該有吧。”巴大亨沉道:“哇!空瓶帶在身邊,不如裝藥救人,這道理還説得過去,可惜目下沒有什麼良藥可裝。”烏金貨郎徽微一笑,貼取出一個油紙小包,正道:“這一包‘烏金丹’乃老朽師門秘傳良藥,功能強益氣,療疾治傷,但是不能療毒,今贈與小友裝瓶。
“過了三十六天之後,只要傷者不曾斷氣,服用三粒就能起死,服十粒就能功力倍增,這裏一共百粒,但望將來惠賜十粒於願己足。”巴大亨大喜道:“安啦!晚輩當留一半給老丈。”烏金貨郎忙道:“老朽多取無用,十粒儘夠了,其餘可自服及救人,良藥久存瓶並不增加效力,只要滿了三十天,就可取出,另裝他藥。”巴大亨一想自己功力不足,還有侯芷、施紅英、趙卿卿、趙細細、畢伯伯、任進和章紅娣等人功力也不足,如果真能增加功力的話,每人分給十粒,也算報答知遇之情,於是,則耗去八十粒。
再留給烏金貨郎十粒,只剩十粒救人,也許又太少了,當下點頭答應,將藥裝瓶,笑笑問道:“瓶裏尚多餘地,不知還能不能再裝別種藥?”烏金貨郎沉道:“照理説來,如果藥並不互相忌斥,應該是可以的。譬如説,再裝解毒則可,裝毒藥則不可。”趙細細喜道:“好啊,把我的解毒丹也裝了進去。”施紅英惋惜地道:“可惜瓶口太小,要是‘螭蟠甕’就好。”烏金貨郎道:“瓶口大小無關重要,每隔三十六天就能夠多得一份良藥,若果是個大甕,教人怎樣擔帶?”施紅英搖搖頭道:“不是的,如果是個甕,連鴛鴦血玉訣也裝了進去,使它效力倍增不是更好?”烏金貨郎愕了一下,大笑道:“往時有縣令生年屬鼠,到他生那天,別人送給他一隻赤金小鼠,他看了很久,接著説下月是他小妾生,小妾屬牛的…”巴大亨不莞爾:“哇!罵得妙!”施紅英“哼”一聲道:“這老該死,人家説的是真話,你卻來繞彎子罵人。”烏金貨郎笑道:“老朽幾時罵你?説起來,老朽也想將天下之寶裝了進去,再出來就成了異寶的啊!”巴大亨笑道:“哇!那是不可能的吧,能增加藥效已是稀世之珍,若能會天生之物變成奇珍,豈不連泥土放進去也變了金銀?
“但不知此瓶為何能增藥效,莫要兩種藥混裝進去之後,反會藥效盡失,那就可惜了。”烏金貨郎斷然道:“小友不必擔心,‘螭蟠瓶’乃是華陽真人未經仙去時所佩帶之物。
“啊。”巴大亨失聲道:“華陽真人就是詳註本草經的陶弘景,隱居於句曲山,還著有古今刀劍錄,真靈位業圖等書,應該可信了。”説罷,將“解毒丹”裝進瓶。
送走烏金貨郎,和玉筆書生,轉向施紅英問道:“紅妹説老實話,當初你教我那套氣功掌法,是不是無愁居士的武學?”施紅英笑道:“不錯。”巴大亨皺眉道:“哇!這樣説來,莊氏兄妹果然是無愁居士的後人了,但他為什麼不承認莊競雄是他們的父親,也不曾聽過無愁居士之名?”趙細細忿然道:“你總記得那混帳兄妹幹嗎?”巴大亨望了她一眼,暗忖莊少雄能夠當面不認帳,則不認爺爺還有可説,為何連父親都不認了?想到人心不古,不覺輕輕嘆息。
施紅英不悦道:“你在嘆什麼氣,難道還想把‘武學粹’和藥瓶,玉牌給莊少維?”巴大亨斷然道:“哇!倘若他承認是無愁居士嫡系,當然應將遺物付以完了無愁居士的心願。”施紅英氣得叫道:“我的拗相公!你要造多少殺孽?”巴大亨愕然道:“哇!我造什麼殺孽?”施紅英一臉怒道:“我聽趙姐説過,莊少維充任黑鷹令使,而且還高踞什麼‘都監’之位,若再被他練成內功心法,要害死多少正派高手?”巴大亨聽得心頭微凜,沉道:“我總不能對死者失信,不過,我相信無愁居士這套掌法雖然妙,也決非獨一無二的絕學,總可找出一條制勝之路。”施紅英恨聲道:“待你找到制勝之路,已不知多少腥風血雨了。”巴大亨安祥地道:“哇!你且慢着急,還沒找到莊競雄哩,而且那玉牌和心法都不在我身上。”施紅英“咦”一聲道:“誰拿去了?”巴大亨笑道:“小蓮,小菊搶走丁,她二人是不是你的丫頭?”施紅英大喜道:“阿彌陀怫,謝天謝地,不讓這些東西留在你身上。”巴大亨好笑道:“哇!你這‘查某’心太壞了!雙龍玉令沒多少用處,心法和拳經我照樣錄出來給他們。”
“你敢!”施紅英一瞪眼,忽又笑道:“你也別打如意算盤,縱是你能轉錄出來,人家見筆跡不像,也決不相信你的好心,反而認為你故意騙他上當。”這話説的不錯,普天下不會有人將絕藝或至寶平白贈給別人,若果將一塊金磚無緣無故贈給別人,受者必定説是銅做的。
巴大亨雖想繪圖錄經,這時也不默然。
施紅英突道:“對了!有個人傳給我十二式劍法,要我轉傳給你。”巴大亨心中一跳,心知必是老爸的擬作,便欣喜的道:“哇!紅妹在那裏遇上家嚴他老人家?”施紅英道:“我同姑蘇尋不見師伯,卻在酒樓上遇上那狂生,暗裏跟他一程,那知他已看出我的兵法,問起我的師父,原來他認得我師父,知道我要去虎頭康尋我師父,他立刻告訴我不要去了,虎頭康只剩幾堆瓦礫,然後,他教我十二招劍法,説我遇上我師父時,由劍法上就知道是誰了。”巴大亨喜道:“喂!爹有沒問起我?”施紅英俏臉微紅,搖搖頭道:“我當時不知他是誰,又沒告訴他説我認得你,他怎會問起你來?”這話説來成理,但巴大亨仍不一呆。
施紅英接著又道:“對了,他老人家教我的劍法正好轉傳給你,這樣一來,你也能夠使劍了。”巴大亨點點頭道:“哇!本來他老人家不讓我學武必定有其深意,但後來在畢伯伯處又讓我學了十二式,不知是否重複,你使出來給我看。”趙細細忙轉過身子道:“我不便看,你們練好了。”巴大亨徽愣道:“姑娘看又何妨?”趙細細回頭正道:“相公你懷磊落,賤妾理當,但絕學不可輕;賤妾縱是不願盜藝,而看進眼也會記在心裏,偶而會使用二一招出來,反貽以盜藝之譏,賤妾實不願聞。”説罷,又轉頭過去,徐徐行往一株樹前,面樹而立。
巴大亨見一位失身匪人的女也具有這般高尚品德,心裏立即起了肅然的敬意。施紅英微笑道:“趙姐姐這樣做是對的,你先看我演吧。”巴大亨神情肅穆看她演完十二招劍法,頗意外地這:“哇!怪啦!這十二式莫非是前面的,和我學的完全不同。一施紅英道:“不錯,伯父也説過是上半部,但不知這套劍法共有多少式?”巴大亨這:“一共三十六式。”施紅英道:“你跟著練,練完後看能不能接上你學的頭一式。”巴大亨依言照辦,跟著一式一式練下去,練到第十二式恰是一氣呵成,但要將自己的頭一式接上去,卻覺得十分不順手。
不頗為失望道:“哇!不行,你的上半部,我練的可能是下半部,中半部不知落在那裏去了?”施紅英笑道:“你練上半部和下半部時,中半部也許就有了。一“綺羅隊裏傳神劍,蕭鼓聲中請言…”巴大亨輕輕著獲得下半部劍之前,父親留在圖上的詩句,恍若有悟道:“原來家嚴先把劍法傳給你們,到後來遇上我,才把下半部劍譜留給我。”
“我們?”施紅英説道:“他還傳給誰?”巴大亨笑道:“哇!傳給誰?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是一個姑娘,所以家嚴留詩就有‘綺羅隊要傳神劍’的一句。”施紅英心頭又是一跳,強作笑容道:“快練吧,練了這十二招也好走了。”巴大亨道:“請借紅妹的劍一用。”施紅英將劍過,自去和趙細細走往樹後坐在一起。
巴大亨知道施紅英也像趙細細那樣為了避免竊藝的嫌疑所以走開,只好自將上半部十二式反覆演練,練到一氣呵成,純無比。
忽然靈機一動,第一式剛練完立即將下半部第一式接上去,這一接,果然銜接得天衣無縫。
四九三四九四不但如此,上半部除了末後一式不能與下半部第一式銜接之外,每一式都可銜接起來呢?而下半部除了頭一式不能與上半部末一式銜接之外,任何一式也可和上半部的招式銜接“哇!妙透了!”這一個發現,頓令他驚喜狂,把一支長劍舞得銀光四,練出一百多式變化,也練出大汗淋漓。
一輪旭已由東方的山頭臉倫窺,一隊隊鳥雀掠空而過。
和趙細細喂喟私語的施紅英但聞身後劍風呼呼,劍氣撲到粉頸,起了陣陣寒意,急叱道:“你別開玩笑,怎麼練到我頸子上來了?”巴大亨收劍笑道:“哇!我在這裏哩,怎會練你的頸子?”施紅英回頭一看,見他站在五丈開外擦汗,説道:“難道是劍氣拂到我的頸子,趙姐姐覺到脖子發冷沒有?”趙細細輕頡玉首道:“有那樣好一陣子,不過,還不怎樣。”巴大亨道:“哇!有這樣奇怪?”然而,他一眼觸及稍近的枝葉,不呆住了。
原來伸向練劍這面的樹葉已落半片不留,只剩下禿如鬼臂的樹枝,而未被剝氣掃落的樹葉卻遠在三丈開外。
尚幸二女先往樹後坐下,若果趙細細仍站在原地,也許已經頸血濺地了。施紅英挽起趙細細走向樹前,見滿地落葉,駭然道:“差點要我們的命。”巴大亨苦笑道:“哇!你們怎不早説?”施紅英心頭暗喜,佯作嬌嗔道:“還怪我們哩,誰知你會練劍氣了?”巴大亨捧劍一躬道:“請二位怒冒昧則個。”施紅英“撲嗤”一笑,轉向趙細細道:“你看這人多涎臉!”趙細細掩嘴輕輕笑了一聲。
巴大亨將劍還,喜孜孜道:“哇!我也不知什麼叫做劍氣,練倒是真的。”誰也不知二女在巴大亨練劍的時候商議了什麼,這時並肩而行,仍然喟喟絮語,聲音細到只能在耳邊才會聽到。
巴大亨能將上下兩半部劍術合之為一,意猶未足。一面走,一面思索邊化,也投理會身後二女在説什麼。
四九麼四九大不覺已行到幡溪渡口,才停步回頭道:“怪啊,船也不見了。”忽然,有人在牆角笑道:“夫子曰:‘傷人乎,不問馬。’你卻問起船來,真不夠朋友。”巴大亨好笑道:“芷弟,你還不快出來,害我們擔心一夜,到處找你。”一條小身影由牆角拐了過來,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小童而且面目陌生,但巴大亨聽出沒錯,笑道:“你究竟有幾付尊容,昨夜去那裏來了?”侯芷嘻嘻笑道:“尊容多著哩,惡人可做十次,好人可做十二次,記著!我現在名叫安末達。”施紅英也聽出他的口音,冷冷道:“反正是盜墓賊。”侯芷煞有介事地道:“不是的,小生安未達有個舉人哥哥安已達,讀書明理,小生年方十五,未敢為非,豈敢盜墓?大姑娘想是錯認人了。”説罷,深深一指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