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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安西戰略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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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長雲暗雪山,甭城遙望玉門關。

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永安元年九月下旬,一支孤獨的唐軍在數百里荒涼的戈壁和山地間穿行,關英睜開疲憊而通紅的眼睛,艱難地望着前方連綿不斷的山嶺,他們已經路了,嚮導阿明在穿越託雲山口最後一座山樑時,不幸失足跌下了懸崖而粉身碎骨。

失去了嚮導並沒有阻擋住唐軍前進的決心,他們依靠一路上絲綢之路的遺蹟和路邊的白骨,毫不畏懼向北而行,但他們並不知道,從託雲山口到碎葉不能直行,必須沿着邊緣的戈壁灘弧線繞行,以避開山地的阻攔,而阿明生前畫的草圖卻偏偏沒有標出這一點,使唐軍最終走上了歧途。

他們已經整整走了六天,才走出三百餘里,這裏的地形並不是他們所想象的一望無際的戈壁,而是連綿起伏的山地,這裏氣候乾旱,沒有森林和河,在山間的盆地裏大多是長滿了灌木叢的礫石地,山上是光禿禿的一片,沒有大樹和綠

必英在壓力和焦慮中病倒了,他的嘴燎起一串大泡,眼窩深陷、顴骨凸起,使得他原本就瘦小的臉龐幾乎變成了一個骷髏頭。

其他的唐軍將士也是一樣疲憊,儘管行軍異常艱難,儘管他們看不見前路,但在唐軍們疲憊的眼睛裏都沒有一點懼意,也沒有人埋怨。他們是要去收復大唐整整失去了近四十年的碎葉軍鎮,一種為國報效地神在支持着他們的意志。

大軍下了山樑,來到一片平地上,關英停下戰馬,打手簾向遠方眺望,遠方依然是灰濛濛的羣山和籠罩着山嶺的霧氣,天快就要黑了,一陣陣寒風颳起漫天的塵土向唐軍襲來。

必英嘆了口氣“大家就地駐營吧!明再走。”唐軍們紛紛下馬。大軍便在兩座山樑間的盆地裏紮下幾百座營帳,關英坐在一塊大石上,用毯子將自己的身子緊緊裹住,現在最嚴峻的事情並不是路,而是他們快要斷水了,已經三天沒有看見一條河,他已經拼命節儉,但還是隻剩下半袋水,別的弟兄也可想而知了。

“關將軍不要着急,大不了我們就喝馬血。總歸是天無絕人之路。”一名叫嚴雲地都尉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必英搖了搖頭,他憂慮地説道:“我真正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擔心是遲遲趕不到碎葉,誤了都督的軍機啊!”嚴雲沉默了,他們已經行軍六天了,按照原計劃,他們應該接近碎葉城,但現在他們連去碎葉的路都還沒有找到。

“火光!”一名士兵忽然指着遠方大叫起來,緊接着許多士兵也跟着高喊起來“是火光。天啊!我們有希望了。”必英騰!地站了起來,毯子滑落下地也顧不得拾起,他也看見了,在遠方數里外的山樑上一團火在熊熊燃燒,也黑夜中是那麼明亮,是那麼讓人充滿希望。

“我去看一看!”嚴雲十分詫異。對方應該看得見他們駐營。卻並不懼怕,這是為何?

“嚴將軍,不要嚇着他們!”關英連忙在他身後大喊。

“放心吧!我有數。”嚴雲帶着一隊士兵飛快地向火光處奔去。

約半個時辰後,士兵們抬着一名受傷男子飛奔而來,將他抬進營帳,請隨隊的軍醫治療,這時,嚴雲對快步來的關英笑道:“難怪他要點火。他原來是被狼圍住了。在向我們求救呢!”

“他傷得重嗎?”這是關英最關心的事情,這個人可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還好!他從石頭上跳下。好像只摔斷一條腿。”嚴雲笑了笑,又補充道:“他説地是突厥語,我能聽得懂。”

“我也能聽懂呢!”關英急忙聲辯道,就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也會一點突厥話似的,他焦急的神態引起了周圍唐軍一陣會心的笑聲。

必英撓了撓頭笑罵道:“他***,你們居然敢嘲笑主帥?”板笑聲卻更加響了,艱難行軍六天,直到此時,唐軍們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那名被救的男子終於醒了,他叫做圖爾克,就是熱海旁邊的賀獵城人,聽説有人在這裏找到了金子,他便和其他幾個尋金人一起結伴而來,不料卻遇到了狼羣,其他同伴皆被狼羣所噬,他被困於孤崖,幸得唐軍所救。

從他的口中又得知,唐軍目前所走的路線雖然艱難,但卻是直線,比走弧線近了兩百餘里,真珠河其實已經距他們不足百里,過了右邊的峽谷,再向前走二十餘里便有一條河,只要沿着河走,就能抵達真珠河。

唐軍士氣振奮,當天中午便整隊出發,在嚮導圖爾克地引導下,穿過一條狹窄的山谷,果然在行了二十餘里後便看見了一條波光粼粼的河,從西而來,蜿蜒向北方去,河兩岸長滿了參天的白樺樹,一羣羣羚羊和梅花鹿在河邊飲水,雖然此時已是蕭瑟的初冬,河量也小了很多,但從兩岸濕而肥沃的土地,便可想象出天時這裏地動人和絢爛。

經過十天艱難和枯燥地行軍,終於看見了水潺潺和林木茂盛,唐軍一時歡呼起來,關英一聲令下,眾唐軍不顧河水的寒冷,紛紛跳下馬,趴在河邊盡情地痛飲和梳洗,一洗行軍的疲憊。就在河邊休整了一天後,大軍列隊沿着河向北行去,兩天後終於走出山區。前方是一條寬闊的大河,河水清冽幽深,這裏正是葱嶺以東昭武九國的母親河葯殺河地上游真珠河,過了河便是平坦的草原,再遠方則分佈着白雪皚皚的羣山,而在羣山地背後便是神秘地碎葉古城。

九月二十,當第一場初雪降臨大地,四千大唐遠征軍渡過了真珠河,向那座充滿了挑戰和榮譽的大唐故城奔騰而去。

疏勒。親王阿古什殿下與吐火羅總督阿羅斯關於大食軍指揮權地爭奪已經進入第三天,阿羅斯做夢也沒想到阿古什會被唐軍放回來,他更沒有想到阿古什竟會鐵下心來跟自己爭奪大軍的指揮權,在大戰之前軍隊高層發生分歧,後果是極為嚴重的,身經百戰地阿羅斯比誰都清楚這一點,為此,他已不惜與阿古撕破了臉皮。

疏勒王宮,受邀來談判的阿羅斯臉脹得通紅,他拍打着桌子。咆哮之聲在宮殿內迴盪“我是受命於偉大的哈里發陛下來統帥徵東大軍,你只是一個使臣,無權掌握軍隊,沒有哈里發的命令,我絕不會將軍權給你!”阿古什面蒼白而陰冷,他斜坐在一張圈椅上,鄙視地望着這個魯的老男人,他不會象他那樣喪失風度,就象一隻發情的雄雞。

“我該叫你什麼呢?尊敬的吐火羅總督或者是疏勒總督。”他的聲音尖細而充滿了嘲諷。彷彿在戲一個舞台上的小丑“請你好好再看一看我的任務,哈里發給我使命很清楚,全權處置大食與吐蕃以及唐朝地關係,那應不應該包括與唐朝的戰爭?”

“哈里發陛下讓你處置的只是外,因為你不會打仗、不會帶兵。他不可能將統帥大軍作戰這樣的權力給你。你、你會葬送了我的軍隊。”阿古什忽然仰天笑了起來“哼!你終於出了馬腳,這是你的軍隊,所以你才不想將它給我。”他站了起來,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這個説了嘴的大將,一聲冷笑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你為什麼要攻打安西,這樣你就可以有藉口將薩末健、將拓折城、將拔汗那的軍隊統統調來。你明明是吐火羅總督。可為何要將吐火羅的軍隊都留在你的老巢呢?那是因為你想借用唐軍之手,將不能控制地軍隊統統拼光。這樣整個東方就屬於你阿羅斯一人了,我説得對不對,阿羅斯陛下?”砰!地一聲巨響,憤怒得失去理智的阿羅斯一腳把椅子踢翻,他大步朝宮殿外走去,邊走邊揮動着手臂喊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你要在哈里發面前告我的狀也隨你,但你想奪我的軍權,那是做夢!”阿古什也不攔他,他冷冷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嘴角漸漸出了一絲殘酷的笑意,阿羅斯大步走到門前,對他地侍衞官一擺手道:“我們走!”

“是!將軍。”侍衞官上前為他開門,可就在阿羅斯走出大門地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後一陣劇痛,一回頭,只見他的侍衞官滿臉獰笑,手中的長劍已經沒入了他上下鎧甲之間的部。

“你!”阿羅斯一聲大吼,一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你敢背叛我!”

“將軍,殿下有、有哈里發的金牌。”侍衞官兩腳已經離地,舌頭和眼珠子都要被擠出來了。

“你去死吧!”阿羅斯強有力的大手咔嚓!一聲將侍衞官的頸骨捏碎,扔到地上,他轉身就向外跑去。

“殺死他!殺死他!”阿古什在後面大聲叫喊,隱藏在宮殿四周地侍衞紛紛殺了出來,阿羅斯雖然身負重傷,但他年輕時曾號稱大食第一猛將,虎威仍在,他衝到一條長廊上,拔劍連殺了三十餘名圍堵之兵,殺出了一條血路,就在這時,長廊地盡頭忽然湧出大羣士兵,攔住阿羅斯的去路,為首也是一名身材魁梧地大將,他一手執盾,一手提着長矛。

阿羅斯看見是自己的副將攔住去路,他眼睛都紅了,厲聲喊道:“默亞利,連你也要背叛我嗎?”默亞利一言不發,揚手便將手中長矛向阿羅斯筆直投來。長矛迅疾如閃電,一下子穿了阿羅斯的甲,矛尖從後背透出,將他釘死在地上。

默亞利輕輕出了一口氣,他走上前,凝望着阿羅斯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低聲道:“抱歉!親王有哈里發地金牌,你不該違背哈里發的旨意。”阿古什慢慢走到默亞利身邊,拍了拍他魁梧的肩膀。微微一笑道:“從現在起,你就是吐火羅總督!”茫茫的圖倫大沙漠的最西端,一條在十天前剛剛斷的河靜靜地躺在沙海之中,這條河叫徙多河,發源於喀喇崑崙山,橫穿圖倫沙漠,最後注入沙漠北面的赤河,但此時它就彷彿是一條凍僵了的長蛇,乾涸的河牀上偶然還能看到一汪淺淺地水塘。

這時,一條黑線沿着河牀遠遠奔馳而來。奔到近前,卻是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唐軍,為首的大將正是曹漢臣,他受張煥之命南下探查大食歸途的防備情況,並準他見機行事,他在疏勒生活多年,對這一帶的地理環境異常悉,他從沙漠邊緣的伽師城南下,沿着徙多河一路奔行,經過五天行軍。這一天他終於抵達了圖倫沙漠南面的莎車城。

莎車國也是安西古國之一,張騫曾兩次出使這裏,漢永平十六年,漢使班超借于闐等國之兵擊殺匈奴所立莎車王,又立新王,後來隨着徙多河水量的逐漸減少。莎車國也慢慢衰落下去。最終被疏勒國併,成為它的一座偏城,這裏距疏勒約三百里,沒有大食軍的駐紮。

曹漢臣勒住戰馬,打手簾眺望遠方,遠方在一片胡楊林地掩映下,莎車城已經隱隱可見,也許只是幻影。沙漠中這樣的幻影多着呢!但河牀到了這裏再往南。徙多河又開始有了淺淺的河水,偶然也可以看見河邊幾株老態龍鍾的紅柳。

“將軍。好像有人來了。”一名校尉指着遠方十幾個黑點道。

果然是十幾名騎士,他們停在兩裏外的一座沙丘上,警惕地向這支陌生的軍隊觀望,曹漢臣看了半晌,忽然下令道:“把軍旗展開!”的唐軍大旗在沙漠中抖開了,着獵獵的西風,在陽光下分外地神抖擻,大唐的軍情果然有了效果,十幾名騎士縱身衝下沙丘,向這邊飛馳而來。

曹漢臣笑了,他催馬了上去,揮臂大喊道:“裴光光,是你嗎?”對面馬上為首的騎士疾馳而來,不等戰馬停穩,他飛身跳下馬,張開雙臂向曹漢臣來,曹漢臣也下馬,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原來這個名字怪異地裴光光竟然就是疏勒王子,曹漢臣則是安西節度使曹令忠之子,兩人關係極厚。

“你們不是去于闐了嗎?怎麼會在莎車?”曹漢臣笑着問道。

裴光光年紀約三十餘歲,和曹漢臣相仿,他皮膚黝黑,身材不高,卻十分結實,他曾經在長安生活過一段時間,能説一口利的漢語,他騎在馬上與曹漢臣緩緩並駕而行,聽對方問他,便嘆了一口氣道:“大食人來勢洶洶,我們哪裏是他們的對手,被他們一擊而潰,本來我們是想去于闐,可是父王有些不甘心,便在莎車觀望幾天,前些子,陸陸續續有數百吐蕃殘軍退敗下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是唐軍大隊來了,父王便決定不去于闐,就在此等候你們。”曹漢臣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們還有多少軍隊?”

“還有五千餘人,從疏勒撤走時我們帶走大量的存糧,你們來也沒問題。”裴光光回頭望了一眼黑壓壓的唐軍騎兵,又笑着問曹漢臣道:“怎麼,莫非你們是想包抄疏勒,這點人可不夠啊!”

“我們有八萬大軍,由我家都督親自率領,我的任務是探查大食人地後退路線。”説到這,曹漢臣又沉了一下,他知道如果能得到疏勒土人地幫助,那他的任務就容易得多了,他乾脆坦率地説道:“這樣告訴你吧!我的任務便是奪取葱嶺守捉,斷了大食人的退路,不知你們能否幫我這個忙?”

“你不應該這樣問。”裴光光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凝視着曹漢臣的眼睛肅然道:“我們之所以留在莎車不走,就是要和唐軍一起收復我們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