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葛邏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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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唐軍以伊吾為中心,兵分兩路向西推進,一路以大將李志遠率領兩萬人沿天山北麓向金滿進軍,金滿也就是庭州,北庭都護府所在地,而另一路五萬大軍則由張煥親自率領,沿天山南麓進軍高昌,奪下高昌也就扼住了回紇軍北歸的道路。
斑昌也就是今天的吐魯番地區,唐太宗貞觀九年,由於疏勒國王三次派使者進京請求歸附大唐,從而促使了唐太宗李世民毅然下決心在安西設立都護府,貞觀十四年,李世民發兵安西,並於當年佔領高昌,設立了安西都護府,並以喬師望為首任都護,兩年後,次任安西都護郭孝恪南擊焉耆,北破突厥,在天山以東以北站住了腳,西突厥軍隊被迫退往天山以南固守觀望。
又經過七年的苦心經營,唐軍再接再厲,一鼓作氣從突厥兵手中奪回了龜茲,疏勒、于闐等地,突厥軍隊望風而降,天山以南失地盡為唐朝收復,唐太宗隨即命都護郭孝恪將安西都護府從高昌遷往龜茲,恢復兩漢以來的舊制,同時宣佈正式建立龜茲、焉營¤勒、于闐四軍鎮,統歸安西都護府轄制時間的年輪又過去了約一百五十年,當大唐軍隊再一次踏上這片曾經記載着大唐輝煌歷史的土地時,無數的大唐將士都忍不住潸然落淚了。
這一天是六月初十,張煥率領五萬唐軍在蒲昌縣進行短暫的修整後,又再一次出發。向高昌進軍。
天山南麓是一塊富饒而美麗地土地,充沛的冰山融水給這片乾渴的土地帶來了源源不斷的生命之源,一片片綠洲彷彿散落人間的明珠串落在沙漠與戈壁之中。
張煥騎在馬上,專注地眺望着遠方有如藍寶石一樣的冰峯,在朝霞的映照下閃爍着瑰麗的光芒,在前方不遠處是一條不知名的小壩,水湍急,清澈甘甜地河水還帶着雪山的絲絲寒意,向南蜿蜒曲折淌而去。河兩邊是大片豐美鮮的草地,盛開着五顏六的野花,在風中輕輕搖曳。
“大軍休息半個時辰!”張煥一聲令下,經過了一夜行軍的唐軍將士們歡聲雷動,紛紛下馬衝到河邊洗臉飲水,甚至跳入河中,讓冰冷的河水驅走暑氣,一洗渾身的疲乏。河兩河頓時擠滿了黑壓壓的唐軍將士和馬匹。
張煥也有些疲力盡了,他翻身下馬,走到一塊大石前坐下。很快,親兵從上游為他打來了一壺水,他喝了一口。河水甘甜,還有一絲草地野花特有地芬芳。
他就着水啃了一口乾饅頭,見親兵們個個眼睛熬得通紅,便揮了揮手笑道:“你們都去休息吧!”親兵們這才撒腿向河邊跑去,張煥得了清淨,乾脆也躺了下來,身下是柔軟的草地,散發出一陣陣芳香。他渾身舒服得幾乎呻起來。
蚌然,一隻螞蚱跳在了他的鼻子上,張煥伸手捉住,捏着這隻小東西地後背,見這隻螞蚱似乎一臉窘相,他忍不住童心大起,用手撥它的下腹笑道:“你以為你是頡吧迦斯嗎?也敢跳到我鼻子上撒野。”
“咳!咳!”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張煥馬上坐了起來。見是他的行軍司馬郭士奇,正有些尷尬地望着他。張煥放了手中地螞蚱,笑了笑道:“郭先生怎麼不休息片刻?”冰士奇是京兆華縣人,慶治三年進士出身,曾任隴西郡襄武縣主簿,因得罪韋家而被罷官,後來便一直在西域各地遊歷,三年前到白光遠府上做清客,因其於謀劃而被白光遠推薦給了張煥,先是做西涼軍行軍司馬羅廣平的副手,隨着西涼軍的壯大,他便被調到河西,做了河西軍司馬,統管軍中錢糧,這次張煥西征他也隨軍而來,一路調度有方,保證了十幾萬大軍的後勤供應,深得張煥的賞識,乾脆將他帶到高昌,準備命他接管城池。
他上前施了一禮“屬下有點想法想稟報都督。”
“來!坐下説話。”張煥拍了拍大石,請他坐下“説吧!有什麼事要稟報於我?”冰士奇斜着半邊身子坐下,喃喃道:“屬下是有點擔心庭州那邊。”張煥的笑容消失了,他肅然地子着郭士奇道:“郭先生請直説。”嘆了一口氣,郭士奇終於説出了心中的擔憂“屬下是擔心葛邏祿人,回紇南下,北庭空虛,他們會不會也趁虛而入,如果李志遠沒有防備的話,很可能就會被葛邏祿人下了陰手。”冰士奇地話提醒了張煥,葛邏祿人雖然被回紇人嚇回了老巢,但在回紇人西進的國策下,他們豈能不尋找退路,況且這個民族在大唐人眼中一直就是個背信棄義的卑鄙者,當年大唐與大食的怛羅斯之戰就是因為葛邏祿人的背叛而導致唐軍慘敗,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自己在決策時,是不該將他們忽視,但是從路程上説,伊吾到金滿要比到高昌近一點,事情若要發生便已經發生了,為了不影響士氣,只能先將葛邏祿人放一放了。
想到這,張煥便果斷地説道:“現在我們離高昌已不足百里,但離金滿卻遠隔千里,孰重孰輕,我心裏清楚。”他站起來,馬上下令道:“休媳間已到,命大軍即刻啓程,進軍高昌,天黑前我們進高昌城休息。”士兵紛紛收拾上馬,大軍啓動,一眼望不見邊的隊伍浩浩蕩蕩向西而去。
六月十二,唐軍五萬大軍兵臨高昌城下,駐防高昌的一千回紇軍遂向唐軍投降,黃昏時分,唐軍列隊開進了這座古老地城池。
正如郭士奇地擔憂,就在張煥距高昌還有兩天路程時,進軍金滿的北路唐軍先鋒在蒲類縣遭到了葛邏祿人地偷襲,五千唐軍傷亡近半,慘敗而歸,這是唐軍進軍西域所遭受的第一次敗仗,北路軍大將李志遠探得葛邏祿人勢大,便停止進軍,馬上派快馬向張煥緊急稟報突來的軍情。
六月十四,數匹快馬飛馳電掣般衝進了高昌城張煥的帥府位於高昌國舊王宮內,曾幾時,高昌故國已經煙消雲散,王室成了平民,王宮成了客棧,這裏成了記載天下勢力角逐利益的一本書,大唐走了,吐蕃來了,吐蕃去了,回紇來了,來來往往,在這座陳舊的宮殿裏寫滿了大唐的明月、胡馬的星辰。
報信的戰馬在王宮前停下,一名校尉翻身下馬,飛奔上台階取出一封信對守衞道:“請稟報都督,李將軍派我們有大事稟報!”守衞見事態緊急,不敢拖延,馬上轉身跑進了王宮。
張煥在這座充滿了異域風情的宮殿裏住得並不習慣,不僅僅是它過於陳舊,往的金碧輝煌已經斑駁褪,而是在這些大殿裏充滿了太多的殺戮歷史,牆上大片尚未刷去的烏黑血污令人觸目驚心,儘管他已經見過了無數的死亡,但這座宮殿裏帶來的壓抑還是令他心情煩躁,尤其到了夜裏,他的身邊彷彿充滿了冤魂的悽哭和求訴,醒來是一種無盡的孤獨,就彷彿少年夜裏驚醒後所面對的漫漫長夜。
他在這裏只住了三天,此刻他正收拾行裝,準備回到軍營大帳中去,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了急促的奔跑聲,在空曠的大殿裏分外迴響。
張煥站直了身子,心中有一種不詳之。
“都督,李志遠將軍急件。”親兵跑進房內,將信給了張煥。
不用看信,張煥便已經明白,恐怕是郭士奇所説的事發了,果然,信中一開頭便直接説明了,唐軍先鋒在蒲類縣遭遇了葛邏祿人的黑手,死傷兩千餘人。
但越往下看,張煥的表情也就越加嚴肅,最後他收了信,慢慢走到了院子裏。
五萬葛邏祿軍,事情比他想的還要嚴重得多,幾天時間便佔據了天山以北的廣大地區,在紛亂的安西局勢中了一足,這是葛邏祿人傾巢出動了,張煥忽然意識到,此時的葛邏祿人已經不是吐蕃人扶植起來擾亂回紇後方的土狗,它已經演變成了一頭狼,成了安西棋局中的第四個博弈者,如果自己稍為大意,極可能就會被這條惡狼咬傷,從而飲恨退出安西的博弈,張煥的眉頭皺成一團,突來的事變打亂了他的安西計劃。
接戰,這已經是別無選擇之舉,張煥沉片刻便毅然決定調整戰略,暫時放棄南下的計劃,集中兵力對付葛邏祿人。
他轉身便下令道:“傳我的命令,馬上發八百里加急到隴右,命胡鏞再增加五萬兵力至星星峽。”走了兩步他又接着下令道:“命劉帥率三千軍守高昌,楊啓功率二千軍守蒲昌,其餘大軍立即起兵,返回伊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