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厲兵秣馬二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次,當晨曦初,第一抹淡淡的金光鋪灑在金城郡巍峨的城牆上時,張煥帶着兒在八百鐵騎的護衞下出現在金城郡一里外的官道之上,此時,官道上已經到了熱襲人,空氣中彷彿有一種透明的物資在動,久在清涼莊園中生活的裴瑩卻一時不能適應,她拉開車簾,眉頭微皺着對張煥道:“去病,今年的天氣真是反常,現在才六月中旬,怎麼就象大暑一般。”
“聽老人説天氣反常是兵災的表現,或許這就映證了河湟之戰。”張煥放慢馬速和馬車同行,他微微笑道:“你這麼快就忘了嗎?那年冬天河水不凍,結果不是回紇入侵?”裴瑩白了他一眼“我當然沒忘,那年冬天我在隴西郡坐船時,有個無賴硬搭我的船不算,還反客為主拿刀與我手下拼鬥。”張煥大笑“拼鬥的結果不就是你膝下多了一子嗎?”他聲音略大,旁邊幾個親兵緊繃着臉,卻在拼命忍住笑意,裴瑩臉一紅,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刷地將車簾拉上了,過了一會兒,她又將車簾拉開,對張煥似笑非笑道:“假如我這次回京,又在隴西郡遇到一個要搭船的人怎麼辦?”
“呵呵!那老張只好另娶新婦,重做一回新郎了。”
“你敢!”裴瑩低聲發狠道。
張煥仰天一笑,腿一夾,加快馬速而去,裴瑩望着丈夫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隊伍前進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張煥策馬到最前面問道:“怎麼回事?”藺九寒一指前方岔道“從東面來了一隊騎兵,好像有人要過來稟報。”張煥見從東面來的一隊騎兵正停在路旁,裏面夾着幾輛馬車,正有一騎向這邊奔來,待近了,他忽然認出,正是自己派到開陽郡接林師母地侍衞,那前面馬車中就是師母嗎?
侍衞奔近,在馬上向張煥行一禮道:“稟報都督。屬下已經將林夫人接來。”張煥點點頭,回頭吩咐藺九寒道:“你告訴夫人。就説我讓她帶孩子過來,見見我的師母。”説完。他一縱馬,馳到師母的馬車前,這時楊玉娘已經下了馬車,正悲傷地望着張煥,張煥翻身下馬,上前跪倒在地,垂淚道:“徒兒特來給師母請罪!”楊玉娘得到林德隆案子戰死的消息。她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頭髮也變得灰白了,她急忙將張煥扶起。呆呆地看了他半天,忽然抱住張煥的頭放聲大哭“十八郎。你師傅死了,你林大哥死了,知兵在蜀中也戰死了,一家男人都死了,丟下我們孤兒寡母該怎麼辦啊!”張煥的眼睛也紅了,他急忙站起拉安她道:“師母放心,林大哥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們。”這時,林知愚的子拉着兒子上前,將他摁在地上“快!快給叔叔磕頭。”張煥嘆了口氣,一把將林知愚的兒子抱了起來,見他長得瘦弱,眉眼頗象林知愚,便問他道:“你叫什麼名字?”阿兒回頭望了娘一眼,怯生生道:“我叫林果兒。”
“那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麼?”
“我想考進士。”張煥點了點頭,不愧林知愚地兒子,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玉墜,給林果兒掛上,將他還師母道:“我會請大儒來教授這孩子,一定會讓他實現林大哥的夙願。”楊玉娘擦去淚水,眼中出之,她看了一眼張煥地身後,強展笑顏問道:“她就是你夫人麼?”張煥回頭,見裴瑩抱着孩子正向這裏走來,便點頭笑道:“是!她手中抱的就是我地兒子,叫做張琪。”待裴瑩走近,張煥便給她介紹道:“瑩兒,這就是我師母。”裴瑩欠身見禮,又將兒子兩隻小手作揖,笑道:“給師祖母見禮!”楊玉娘喜歡,連忙將張琪抱過,疼愛地點了一下他的鼻子,裴瑩笑道:“乾脆我就和師母坐一輛馬車,聊聊家常,就到我府裏去,平平也在那裏呢!”眾人上了馬車,兩隊人馬合兵一處,一起向城中行去,守城的士兵見都督回城,連忙列隊行禮,張煥剛走進城門,遠遠地便見一襲紅衣女子騎馬奔來,正是林平平,在武威之戰中,她也受了箭傷,再加上悲痛父兄之死,竟傷勢惡化,崔寧便將她強行留在府中養傷,現在傷勢已經痊癒,聽説母親到了,她特趕來接。
母女見面,又忍不住抱頭痛哭一番,張煥則遠遠站在一旁,這時裴瑩瞥了張煥一眼,便將兒子給了母,自己則悄悄走到他身邊笑道:“一路上你師母給我講了很多你從前之事,聽得出平平從小就很喜歡你,現在人家父兄都為你死了,你是不是該給人家一個代。”張煥搖了搖頭“我從小就視平平為妹,對她沒有那種情。”
“情?”裴瑩冷笑一聲“那你對楊水就有情嗎?不過見了一眼而已,便放在心裏惦記着,你青梅竹馬的妹子對你一往情深,至今不肯嫁人,你卻絲毫不放在心上。”
“以後再説吧”張煥知道子的想法,便打斷了裴瑩的話“我現在沒有這個心思,再説人家剛剛喪父。”這時林平平看見了張煥,她快步走過來對裴瑩笑道:“借你夫君一用可好?”裴瑩抿嘴一笑“你若想要,我就把他送給你。”林平平笑着掐了裴瑩一下,便拉着張煥走到一邊,她的笑容霎時便不見了,陰沉着臉冷冷道:“我問你一事,你地親兵可以隨便殘殺百姓嗎?”張煥輕輕掙她地手,淡淡道:“我素來軍紀嚴明,即使我的親兵殺人。也一定事出有因。”
“那你跟我來!”林平平取出一張名刺給他,便翻身上馬向城西方向馳去。
張煥看了看手中地名刺,這是他自己的名刺,上面的頭銜是涼州都督,這應該是他在武威時地名刺,‘這是怎麼回事?’張煥沉了片刻,便對裴瑩道:“你帶師母先回去,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他給藺九寒施了個眼,藺九寒馬上率領百人跟着張煥向西疾馳而去。
“都督,在那邊!”藺九寒手指一座破舊的城隍廟。只見林平平身子一閃,進了廟中。張煥剛要進廟,藺九寒卻攔住了他。
“都督,讓我先去查看一下。”
“不用,平平不會有那個心。”張煥説着,便徑直進了廟中,廟裏門窗皆無,十分破敗,好幾處山牆都已經坍塌了。看得出這是一座廢廟。
轉進大殿。只見平平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給一個受傷之人換葯。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子,面容清秀,張煥隱隱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她?
那女子正在吃平平帶來的麪餅。忽然見湧入大羣士兵,嚇得她花容失,馬上躲到林平平身後,張煥再看地上躺着的人,是一個年約五十餘歲的老者,緊閉着雙眼,可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臉十分蠟黃。
張煥也覺得他十分面,再凝神一想,他猛地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在天寶縣造水車地那個農夫嗎?自己是給過他一張名刺。
“這是怎麼回事?”張煥走上前沉聲問道。
“小翠,這就是你們要找的張都督,你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林平平站起身,閃到一邊。
那女子這才認出張煥,她連忙上前跪下“都督告訴過我們,若有當官地欺壓我們,便可找你告狀,我們昨天來了,可是爹爹卻被你守門的士兵砍傷,多虧平平姐救了我們。”她思路清晰,口齒十分伶俐,幾句話便將眾人説得面面相視,臉大變。
“你等一下。”張煥驚訝地打斷了她地話“你是説在我府前,被守門的士兵砍傷嗎?”
“不是在都督的府門前,他們告訴我和爹爹,都督進京去了,我們離開府門沒多久,就有兩個蒙面人追上來,二話不説,舉刀便砍,爹爹被他們砍中兩刀,爹爹拼命拉着我跑,他們見路上人多,就沒有追來,後來爹爹支持不住倒下,正好遇到了平平姐。”自己親兵居然哄他們自己進京了,張煥隱隱明白了什麼,他又追問道:“他們既然蒙面,你怎麼知道就是守門之人?”
“我爹爹用扁擔和他們抵擋了兩下,其中一個人的面巾掉了,就是守門的士兵。”張煥揹着手一言不發,半晌,他忽然冷冷問道:“你們要告的官是誰?”那女子磕了一個頭,恨聲道:“我們要告的官就是欺辱我們河西難民地地軍官,他用黴爛的米給我們吃,我們都可以忍,可他看中了漂亮地女子,就着人家陪宿,否則就趕出去,他看中了我,爹爹就帶我逃了出了,來找都督告狀。”
“你可知道這個軍官叫什麼名字?”張煥陰沉着臉問道。
女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過,他的手下都叫他陳將軍。”
“陳平!”旁邊藺九寒口而出,陳平就是受張煥之令,全權負責安置河西難民,難怪那些親兵要殺這對父女,陳平以前就是他們的頭。
“去把昨天在府門前值勤地親兵全部給我帶來。”張煥終於動怒了,他的臉難看到了極點。
片刻,二十幾名親兵被帶了進來,一見大殿中的情景,其中兩名士兵‘撲通!’跪倒在地,渾身顫抖個不停。
“很好!不用我審問就自己認罪了。”張煥慢慢走了過來,寒着臉道:“你們二人都是從太原就跟着我的老兵,我正是視你們為心腹,才完全信任你們,沒想到你們卻在背後壞我的名聲。”兩人的身子漸漸地不再顫抖,他們重重地磕了幾個頭道:“我們對不起都督,任都督軍法處置。”
“怎麼處置你們等會兒再説,我先問你們。你們為何要殺這對父女?”猶豫良久,其中一人嘆了口氣“他們要告陳隊正,我們是一時糊塗!”張煥冷笑了一聲“看不出你們很講義氣啊,來人!”旁邊馬上站出五六個大漢,張煥一指這二人“每人重打一百軍,趕到河湟去養馬。”
“多謝都督!”兩人垂淚給張煥磕了一個頭,跟着行刑手下去了。
旁邊林平平知道張煥是輕饒了他們。她見張煥動怒,卻不敢多説什麼。只看他怎麼處置元兇,這時。張煥見那老人已經醒來,便蹲下去問他道:“老漢,天寶縣逃出多少人?”老人搖了搖頭,聲音低微道:“一個也沒逃出來,我是帶女兒去昌松縣相親,才逃過一劫,我兒子也戰死了。”張煥心中難過。他站起來。指着這對父女對親兵道:“把他們帶下去好好療傷,按軍屬的標準撫卹。再從我的名下另外劃出十畝上田給他們。”幾個親兵答應一聲,把老人背了出去,張煥瞥了林平平一眼。
“你和他們去吧!我怎麼處置屬下是軍中之事,你就不要豎耳朵聽了。”林平平見他説中自己心思,臉不由一紅,訕訕地跟着他們父女去了,藺九寒剛要説話,張煥卻一擺手攔住了他,他快步走到另一頭一個破爛的窗户下,高聲道:“不要偷聽了,不會讓你失望地,去吧!”只聽外邊‘嘩啦!’一聲,隨即有腳步聲跑遠。
張煥搖了搖頭,回到大殿,他取出自己的金牌遞給藺九寒道:“你帶五百人火速趕到長樂縣,先不要打草驚蛇,調查清楚後,再將他給我抓來!”藺九寒領令,帶着幾個人去點兵了,張煥心情沉重,揹着手在大殿裏來回踱步,若不是今天這個偶然事件,自己怎麼也不會相信陳平那個明能幹的手下竟然會做出這種事,難道真是知人知面難知心嗎?看來有的時候僅僅靠信任是遠遠不夠的。
他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回到了節度使行轅,行轅的官員們已經得到張煥返城的消息,早將行轅收拾得乾乾淨淨。
張煥大步走進行轅,不時有官員走出公務房向他躬身施禮“都督回來了!”
“參見都督!”張煥一一點頭致意,他快步回到了自己房中,孟郊已經先到,正在整理桌案上堆積的文書,見張煥進來,連忙上前施禮,張煥擺擺手道:“等一會兒再整理,先替我把杜先生請來。”片刻,杜梅匆匆趕來,遠遠地向張煥施一禮笑道:“都督終於回來了。”張煥一邊請杜梅坐下,一邊苦笑了一聲道:“早知道今天會遇到這件事,還不如不回來。”杜梅見張煥心情不大太好,便詫異地問道:“都督今天遇到了什麼事?”張煥便將陳平之事告訴了杜梅,最後嘆了一口氣道:“我總以為貪污坐贓、強佔民女之事和我西涼軍無緣,就算偶然有,也是因為軍隊擴大,一些良莠不齊的人混進來,諸如韋家舊部或者隴右大族子弟等等,卻沒想到我西涼軍第一樁貪污坐贓大案,竟然是我從前的親兵隊正,真是莫大地諷刺。”杜梅沉默片刻便勸他道:“都督也只是聽説陳平給河西難民吃黴爛的糧食,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中飽私囊,或許他有什麼隱衷,或許是他地下屬擅自所為、他也不知道,至於良家婦女陪宿,這種事情往往會被人刻意擴大,或許他確實有一點不檢點,但無論如何,都督先不要聽一面之詞,更不要先入為主,等調查出結論後再定罪也不遲。”張煥點了點頭“或許你説得有道理,是我愛之深、恨之切,但更使我生氣的是,這種事情竟然是從偶然事件中才得知,假如我那兩個親兵不頭腦發熱去砍告狀地父女,他們也許就忍忍算了,那這件事就絕不會被揭出來。”張煥揹着手走到窗前,憂心忡忡道:“我現在擔心的是還有多少大案我不知曉,或許現在還沒有,但將來呢?等到發生了再殺人嗎?所以必須要有什麼辦法來預防它們。”杜梅這才終於明白了張煥的用意,他繞了這麼個大***,其實是想建立一種監察制度,那他召見自己的用意難道就是果然,張煥仰頭望着天空徐徐道:“本來我是打算效仿則天皇帝設立四匭,但這樣一來會誣告四起,使隴右官員人人自危,即用之,則不應疑之,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應以預防為主。”説到這,張煥轉身凝視着杜梅“我打算用胡鏞主管政務,但監察權分置,效仿御史台,把現在的拾風使改為監察使,你就為我的第一任監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