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班長和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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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金貴是個一級士官，在教導大隊擔任班長。班長官雖然不大，但一茬一茬的帶新兵，分配的時候説上幾句話還是起作用的，所以過來受訓的新兵蛋子們都把陶班長當回事情，經常買些香煙飲料牛乾之類的小食品巴結班長，陶金貴不白吃人家的，隔三差五也買回來些招待自己的手下，所以陶班長在戰士們中間蠻有人緣的。

陶金貴是安徽六安人，那地方屬於淮河域，早年間經常遭受水患，當地人多喜歡出外謀生，所以金貴十八歲那年，他爹就讓他參了軍，兩年義務兵後就轉成了士官。陶金貴他爹今年已經七十掛零，老人家子嗣不旺，直到快五十歲那年才有了陶金貴，稀奇的不得了，就給兒子起名叫金貴。陶金貴剛轉成士官他媽去世了，他擔心老父親一個人在家裏孤苦伶仃，就在部隊附近租了房子叫他爹住，以便就近照應。

陶老爹雖然年逾古稀，身子骨卻很硬朗，腦子也好使，初來乍到沒得啥事情，每就圍着教導大隊轉悠，尋覓着做點啥子事情。部隊有規定士兵不許隨便出來，知道班長把老爹接來了，想吃零食的時候，就請陶老爹去超市幫着買回來，順便將飲料乾什麼的給陶老爹一些吃吃。到最後，整個教導隊的新兵蛋子們吃東西都由陶老爹代為買來，時間長了，戰士們給的飲料啊、乾啊、花生米之類的都吃不完，在屋裏頭堆了好大一堆，有時候陶老爹乾脆就不買，直接把東西拿給了戰士，每天便有了十塊二十塊的賺頭。

陶老爹由此發現了商機，覺得小戰士們都是獨生子女，除了津貼每月爹媽還千兒八百的資助，這些錢大都買了飲料零食香煙之類。教導隊每次受訓的戰士有二三百人，打一個戰士一天消費十元計，就有三千多元的花費，便覺開個小超市之類的，專門供應這些新兵蛋子們，應該是很有賺頭的。就跟兒子説了想法，陶金貴死活不答應，説:“你在這裏開個商店，賺我們戰士的錢，叫我的臉面往哪放？”陶老爹不屑的看看兒子説:“看你説的，我不賺別人不也賺了嗎？咋我賺了你就沒有了臉面？”陶金貴説:“我不管，反正你不要開啊，開了影響不好的，跑到部隊門口來賺我的兵錢算是那回事？”陶老爹瞅瞅兒子説:“我每天給他們跑腿買東西，超市的老闆見到我都客氣的不得了呢，過個幾天一盒煙一瓶水的給我，還有戰士們給我吃的東西跟本都吃不了，我有時候不去買直接拿來給了他們，錢就留下來了，這些錢都夠我生活費了。”陶金貴想想説:“你這樣別人沒有啥説的，一旦開起商店覺就不一樣了。”陶老爹説:“有啥不一樣的，裏外我都是為你的兵服務的，到時候開了商店我還不要他們請我吃東西了，你的兵巴不得呢。”陶金貴想想覺得爹説的在理，便説:“你先莫慌着啊，等我想想再説。”陶老爹沒有聽兒子的，很快就在馬路對面租了門面，一開始去食品城進貨，時間久了就有商家送貨上門，且都是賣完結賬，小小超市就玲琅滿目頗具規模，只要戰士們有什麼需要，一個電話過來，陶老爹立馬將東西送到兵營門口。陶金貴本來以為把老爹接來住自己會要很心的，沒想到老父親竟然做起了生意，不僅供應自己的戰士連幹部家屬以及周圍老百姓都到他這個超市買東西，一時間得火火紅紅的，每天總有個三四千塊的營業額，一個月下來竟然落了萬把多塊的純收入。陶金貴嘆道:“爹，你這比我這個一級士官還厲害呢，我一個月四千二百塊的工資，再加上二百八十元的班長補貼，還不到你的一小半呢。”爺倆高興，就了幾個菜，陶老爹美滋滋的喝口酒説:“嘿，我這算啥？説起來萬把多，跟你那四千四百八成可不一樣的，你那是國家發的，你的名字在國家的本本上面有登記的，你那是皇糧，過幾百年幾千年國家的本本上都能查到你的名字呢，我這算球，國家的那個本本上都沒有我的名字，等我眼睛一閉走了，啥子都沒留下來呢。”陶金貴不想叫老爹扯遠，舉起杯子説:“爹，兒子敬你一個，祝賀爹的超市開張大吉，沒想到生意這麼好呢。”陶老爹美美幹掉兒子敬的酒，抹抹嘴巴説:“趁着爹身子骨還中，爹要給你掙些錢，準備給你娶媳婦呢。娶媳婦就得要房子，沒得房子誰家姑娘會跟你？爹一直想着要給你買套房子呢。”陶金貴連忙説:“娶媳婦還早呢。再説了爹這大年紀了，手裏有幾個錢，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娶媳婦的事情我自己有辦法，爹只管把身體保養好就行了。”陶老爹瞅瞅兒子問:“你有辦法？你有啥辦法？”陶金貴説:“等我退役了復員費能拿幾十萬，再加上我的工資每個月攢下差不多四千，到時候買房子應該不是問題的。”陶老爹再次瞅瞅兒子説:“嘿，你那咋中呢？等你能拿到幾十萬復員費的時候，你要多大歲數了？誰家姑娘會嫁給你個半大小子？”陶老爹喝乾杯子裏面的酒，看着兒子給自己添滿，摸摸嘴巴説:“再説了，這房子一天一個價格，現在不買到手，誰知道到那個時候是個啥形勢？到時候你那幾十萬能買上個廁所就不錯了。我已經看好了，不是説有什麼按揭首付啥子的嗎？咱們也參加一個，先把房子到手才放心呢。”陶金貴沒想到爹還有這麼深的打算，想了一會才説:“爹想的遠呢，兒子真還沒想到這些呢。”陶老爹就笑了，説:“你娃子要能想到這些還要我這個爹幹啥？咱們説幹就幹，離這裏不遠有個樓盤我看着不孬，咱爺倆下午去看看，要是中的話就早點下手。”忽然狡黠一笑説:“俺聽説貸款的錢都是國家的，國家的錢不花白不花啊。”端起杯子仰脖子喝下一杯酒説:“你小子聽着啊，我把這個窩給你搭好，你可要早點給我引回金鳳凰，爹也是土埋在嗓子眼的人了，這輩子要是看不見你娶媳婦給我生孫子爹閉不了眼呢。”陶金貴見爹有些傷，連忙説:“爹，你放心好了，俺村裏那個二妮你曉得不？”見爹想不起來，便提醒道:“就是村西頭吳三爹家的。”陶老爹眼睛一亮，説:“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閨女長得俊哩。”陶金貴連忙説:“就是，就是，她現在在深圳打工呢，俺跟她聯繫着呢，她來部隊看過俺好幾回了，我倆都中意的很，就等着今年過年回去跟她爹説呢。”陶老爹完全沒想到有這樣的喜訊，高興的説:“呵呵，我兒子不孬哦，我説到了部隊覺喜慶的很呢，原來我兒子還有這樣的好事沒説呢。”想想又説:“吳三爹一家子厚道，二妮是個本分姑娘，爹相中的很哩。”陶金貴跟着笑了，問:“要是結婚後，叫二妮來給你當幫手中不？”陶老爹説:“那咋不中？可行的很，還要等結婚幹啥？你叫她現在就過來，俺真的缺個幫手呢。”陶金貴笑了，説:“到時候你當董事長，二妮當總經理，我有空就過來跑腿。”陶老爹被逗的開心無比，隨即正道:“這話兒子説的不中了，你這輩子別打算給爹跑腿了，就一心一意在部隊裏面幹，你想想你一個一級士官就掙4200元，將來混個四級五級那不要上萬了嗎？現在在外面打工，掙四五千塊不容易呢，你這是皇糧，國家名冊裏有你的名字呢，俺村裏誰不眼氣你？”見兒子認真點頭，端起酒杯喝乾杯中酒説:“你出來幾個小時不容易，咱不耽擱了，吃完就去看房子，二妮來了要有地方住哩。”陶金貴點點頭，連忙盛了兩腕米飯，父子倆埋頭吃了起來。

2016年3月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