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鞭梢效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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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鞭梢效應(一)長壽守在青雲茶莊五號雅間的門外。平心靜氣地等歐青謹辦完事出來。
屋裏傳來一陣輕笑聲,接着有人站起身來,長壽便知裏面的事完結了,立時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門外候着。
不多時,歐青謹自裏而出:“走吧。”長壽悄悄往五號雅間望了望,什麼都沒看見。
二人走到大堂處,掌櫃的上前作揖:“四爺,您老可喝好了?”歐青謹笑着道:“許久沒喝到這麼好的茶了,把剛才那個白毫銀針包一斤。”夏瑞熙就愛喝那白毫銀針,或者説,她就愛看那茶沖泡時,“滿盞浮茶”銀針立,上下錯的好看處。
掌櫃的笑得小心:“那是這段時間最好的了,得來極為不易,如今戰亂,就是有好茶也運不來。”長壽以為他想多要銀子,略微有些不耐:“要多少銀子?我們爺還有事。”掌櫃的很是尷尬:“不是銀子,是隻有三兩不到了,今若非是四爺來,小的也不肯拿出來。否則客人來了。沒有好茶,以後就不來啦。”這意思,是要留着看店的,不賣。
長壽不高興:“你騙誰呢?偌大一個店子,只有三兩好茶?你開什麼門,做什麼生意?枉自我家經常來照顧你的生意。你就是這麼回報老主顧的?”掌櫃的額頭冒汗:“四爺的照拂,小的隨時謹記在心的,實在是…”歐青謹攔住長壽:“沒有就算啦。誰會有把生意擋在門外的道理?也不知其他家可還有?”掌櫃的嘆道:“不瞞您説,這好茶,前面披福巷文家有,我們的好茶,都是從他那裏來的。只是他忒,每次只肯賣半斤,貴得離譜。賣散茶還可勉強回本,若是稱兩數,只怕沒人肯買。咱們從其他地方拿不到好茶,為了撐攤子,不得不花這個錢。其他人我是不説的,可四爺不同其他人,您去瞅瞅,興許他願意賣半斤給府上也不一定。”歐青謹就把這披福巷文家記在了心上,看來這家人很有心計,只怕過不了多長時間,這全西京城的好茶都要被他家給壟斷了。
長壽看歐青謹的眼扔了一錠五兩重的銀子在櫃枱上:“謝了。”長壽道:“四爺,披福巷,大姑家的老宅子不就在那裏麼?表少爺和老管家不是也去的那裏?咱們要不要去瞧瞧?”歐青謹也想去看看這文家是什麼來頭,為何能到別人都不來的好茶。夏瑞熙陪嫁的兩個藥鋪。如今沒有貨源,如果能和這家人搭上點關係,運茶時搭着運些藥來也不錯。
這是臘月二十六,正是“殺豬割年”的好時候,雖然東西少得可憐,但滿大街都是人,不圖實在圖熱鬧。
歐青謹騎了一回馬,覺得人實在是多,不方便,索下了馬,讓長壽牽了馬跟在後頭慢慢來,自己先往披福巷走去。
熙熙攘攘的人羣中突然一陣騷亂,一匹胭脂馬自披福巷口附近的利濟街橫衝直闖地飛馳過來,夾着一股風停在歐青謹的身旁:“喂,小爺問你,你可瞧見一個穿白衣的小賊從這裏過?”馬上的俊俏少年穿黑錦暗提花袍子,棕麂皮靴子,披一件大紅羽緞狐裘披風,面如玉,顧盼神飛,好不****俊俏。
馬是千里良駒。人才也是一等一,可惜太沒禮貌,太囂張,歐青謹淡淡地瞧了他一眼,緩緩搖頭,腳下不停。
少年大約是沒被人如此冷漠對待過,憤怒地瞪了他一眼,打馬正要走,披福巷裏又衝出兩匹黑驪馬來。黑驪馬上兩個一般裝扮,一樣俊俏的藍衣少年衝紅披風少年大聲嚷嚷:“少爺,巷子裏沒有,那賊兒肯定往人多處去了。”
“在那裏,我看見了。”三人風馳電掣地衝了出去,所到之處,起一片驚叫聲。
“小賊!叫你跑!叫你跑!”為首那少年大聲呵斥起來。
“呀!”人羣一陣驚叫,歐青謹停住腳,負手而立遠遠地看着。只見紅披風手裏的馬鞭,是尋常馬鞭的兩倍長,大概有個六尺左右的樣子,像一條靈活有力的蛇,肆無忌憚地向着人羣最嘈雜處去。他玩得稔,角度又刁,動作又快,鞭子出的破空聲,聲聲刺耳。
“不怕死傷地只管圍上來!”隨着藍衣少年的一聲大喊,人羣水一般地散開,出正中一個白袍少年,披散了頭髮,正手忙腳亂地護住頭臉拼命躲避那毒蛇一樣的鞭梢。他再快也比不過紅披風的鞭子快。很快白袍就被了個稀爛,出裏面白的絲綿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好在紅披風多以調笑為主,並不是要人命,他才得以未見紅。
歐青謹看得嘆氣,白袍少年腿腳行動不便,紅披風騎術鞭術湛,又居高臨下,也難怪白袍少年要吃虧了。他向來不愛看熱鬧,又見這三人面生得很,這般富貴囂張,估計也是新朝勳貴,懶得多管閒事,只慢慢往前走。
這邊紅披風得意地一笑:“小賊,你以為你會那兩下三腳貓功夫就了不得啦?叫你知道小爺的厲害!”手上的鞭子像長了眼睛,捲住白衣少年的一隻袍袖,乾脆利落往下一帶,一隻袖子就被拆了下來,出少年白的裏衣。少年仍是緊緊捂住頭臉不放。
紅披風嘲笑:“你光會穿白麼?幹什麼捂着臉不放?還怕小爺毀你容顏麼?你讓小爺看一眼你長的啥樣兒,配得上這白不,否則叫你丟臉丟到姥姥家!”手裏的鞭子又往那少年白的裏衣袖子上捲去,這下有些偏,沒撕去袖子。鞭梢反而帶下一大片衣襟來,翻出白綿袍的黑呢裏子來。
看熱鬧的眾人倒有些奇怪:“有這樣做衣服的麼?呢料子不做面子做裏子,偏拿細棉布做面料?”一個藍衣少年歡快地叫起來:“哈哈哈,我知道啦!原來他不是專愛穿白。他反穿衣服呢,黑呢才是正,白是裏子。這般會打算,原來是個專門做賊的!”
“原來是故意的。”紅披風收起玩笑之意,眼裏帶了股煞氣,狠狠一鞭子向着少年的頭臉去:“如此藏頭尾的,小爺偏要瞧瞧你是何方神聖!也敢來刺探小爺的宅邸!”遠遠圍觀的人羣倒一口涼氣,這一鞭子與先前帶了玩之意的幾鞭子都不同。狠辣無比,這一鞭子下去,只怕這反穿衣袍的少年半邊頭皮都要被捲走。
歐青謹一聽那衣服是黑呢的,猛地回頭,越看那披頭散髮的白衣少年身形越悉,不是那一早纏着他出門的尚世卿又是誰?又見這一鞭子來得兇險,一口氣上不來,不假思索就衝了上去。
他的功夫雖不能和木斐等人比,但和一般人比起來卻算是很不錯了。紅披風的鞭梢已是觸到尚世卿的頭髮,就被他堪堪一把抓在手裏。
紅披風先是大怒,隨即陰陰一笑,握着鞭子使勁往後一拉,他這鞭子是帶了倒刺的,所以才能把那些衣服得滿天飛。他想着,只要他這樣一拉一扯,歐青謹的手掌就算不被蟄個稀巴爛,也得去了一槽。誰知他使出了吃的力氣,那鞭子也未能撼動半分。
紅披風從沒吃過這種虧,又細又長的眉一下子豎起來,眼睛瞪得銅鈴大,恨不得把歐青謹給吃了:“**啥事?滾!”想拿鞭子劈頭蓋臉地給他下去,偏偏鞭子又在人家手裏不動。
兩個藍衣少年同時變了臉,兩條鞭子同時往歐青謹去,歐青謹看得真切,在二人鞭子未靠近他之前,就將紅披風的鞭子往旁一帶一纏,纏死了二人的鞭子。
紅披風又羞又怒:“誰叫你們多管閒事!退下!喂!你快鬆手!”歐青謹不理紅披風,穩穩地站着,惡狠狠地瞪着蹲在地上抱着頭的尚世卿:“還不快站起來!這個樣子成何體統!”尚世卿聞得歐青謹的聲音,這才敢把護在頭臉上的手放下去,吶吶地道:“四舅舅,我不是,我沒偷他家的東西…他們十幾個打一個…不講規矩,裂了我的傷口…”如果不是這些人不講規矩,仗着人多,不分青紅皂白就上來打人,又使詐讓他撕裂了舊傷。他未必會如此悽慘。
“稍後再找你算賬!”歐青謹狠狠瞪了尚世卿一眼,回過臉鬆了手,抱拳向紅披風致歉:“幾位公子爺,實在對不住。這是我家中小輩,他生頑劣,少不得闖禍。要説偷,卻是從來不會的,這其中必然有誤會。請幾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解釋清楚,我讓他給幾位擺酒賠禮道歉,該罰的就罰,絕不姑息;若是壞了東西,該賠的咱們加倍的賠,請公子爺打個讓手如何?”紅披風見他鬆了手,收回鞭子,冷笑道:“你説讓放了小爺就放了?剛才小爺問你看沒看見他,你不吭聲,原來是一夥兒的。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原來也是賊窩子!我今就他了,就算死他,他也是白挨,今我先就瞎他一隻眼睛,你待要如何?你敢如何?”説着又往尚世卿左眼去。
他左一個小爺,右一個小賊的,一副蠻不講理要人命的模樣,得歐青謹心頭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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