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好戲連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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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返航的第七天了，丁汝昌看着陰鬱的天空，沉重的嘆了口氣。回想起前些天傳來的電文，他的眉頭擰的更緊了，平壤之戰失敗的這麼快，是他沒有料想到的。

八月的黃海海面上，沒有往那般波濤洶湧，可是在丁汝昌的眼中，這平靜的海面下，湧動着無數暗伏的危機。自從護航結束返航伊始，他就已經覺到一張無形的大網在向自己和北洋水師罩來。

“提督大人，軍機處李中堂大人發來急電！”船上的電報官急匆匆的登上指揮台，雙手遞上電報。

丁汝昌心中一凜，該不會又是什麼壞消息吧？帶着急迫的心情，他很快的將電文瀏覽了一遍，竟然？他彷彿不相信似的又將電文看了一遍，沒錯，是真的！

“大人？”身邊的管帶見丁汝昌臉上喜形於，疑惑的問道:“大人，中堂大人來電説什麼了？”

“朝鮮陸戰有轉機了！”丁汝昌剛出個笑臉，轉瞬又疑惑道:“既然埔雲大捷，為什麼還是讓我們繼續扼守渤海灣？難道中堂大人另有用意麼？”那個管帶想了想説道:“也許中堂大人，還是怕軍從海路進犯，直接威脅直隸吧？”丁汝昌點了點頭，想了片刻，轉身對管帶説道:“傳我命令，改變航向，向威海進發。”龐大的艦隊在海面上轉了個小小的彎，犁出滾滾泛着白沫的海，向威海方向駛去，誰都不會知道，在他們東南方向一百多海里之外，懸掛着本海軍旗幟的一支艦隊正向着他們原來的航向前破前進。兩個各自代表着本國最強實力的海上艦隊，就這樣在陰雲密佈的海面上，擦肩而過，也許能有幸看到這一幕的，只有在海天之上飛翔着的海鳥…

從單筒望遠鏡望過去，平壤城頭飄揚的太陽旗依稀可見。林雲收起望遠鏡，對身邊的葉夢飛等參謀説道:“軍比我們想像的要狡猾多了，吃了兩次虧，就縮回到平壤來固守。”他緊緊盯着遠方的平壤城牆，説道:“你要守，我就讓你好好守！”

“大人，我們該怎麼攻下平壤？”葉夢飛從地圖上抬起頭，表情凝重的問林雲。

“打平壤？”林雲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誰説我要打平壤了？”

“不打？”這次不光是葉夢飛，就連郭松齡也不解的問道:“可是我軍已將軍團團圍住…”他停頓一下，看着林雲意味深長的微笑，接着説道:“難道大人另有其意？”林雲點了點頭，在地圖上指點着“我軍在朝各軍合計不過三萬五千眾，能戰者…也不過我自強軍、奉軍、毅軍和聶大人所部。而軍主力呢？尚有一萬四千多，雖然被圍困於平壤，可是城高壕深…除了牡丹台工事損壞較大，其他可還是堅固的很啊。”他停下來看了看大家，提出了一個讓大家意想不到的問題:“如果你是軍的最高指揮官，你是選擇固守待援，還是主動出擊，與我軍決戰呢？”

“若是我…就死守城內，待援軍前來，裏應外合夾擊。”葉夢飛想了想説道。

“你呢？”林雲只是一笑，轉過臉來看着郭松齡問道。

“如果是我，我會選擇主動出擊，決一死戰。”郭松齡起膛，認真的説道。

“哦？為什麼？”林雲的眼中，既有鼓勵，又有欣賞。

“因為這原本就是軍的目的，只不過大人您將其部署和作戰計劃打亂了，讓他們被迫做出了改變，而被困在這裏之後，軍很快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只有主動出擊，才能扭轉形勢！”郭松齡自信的回答道。

“有道理，卻不全對。”林雲下了結論，對郭松齡眨了眨眼説道:“看來你很瞭解本人，可惜，你還忘記了一點。”

“請大人明示。”

“你分析的是目前軍事上的形勢，可是你並沒有從全局來看。”林雲指着地圖上標示平壤圓點説道:“自我軍撤離平壤，軍尾銜北上，三路軍中，被殲滅一路，擊潰一路，而其主力隨後改變方針，旋即南下與潰軍會合後，退守平壤。”他抬起頭看了看湊上來的一圈腦袋，接着説道:“現在可以確定的是，軍原本想突破我鴨綠江防線的作戰企圖，已經破滅，轉而守平壤，只是一時之計。我認為，其戰略本目的不會改變，那就是將與我軍決戰，繼而北上，強渡鴨綠江，威脅我遼東平原。所以平壤…還將有一場惡戰！”

“可是大人你又説不打？”一個參謀忍不住問道。

林雲直起身來，點了點頭“是的，不打，而且，要儘量避免與軍決戰。”他看着眾人疑惑的眼神，還是將心中的想法説了出來:“我估計，軍的援軍，就快到了！”

“啊？本人援軍這麼快就會來？”

“這仗可怎麼打？城裏的還沒殲滅，援軍又要來了。”

“也許大人另有安排？”林雲伸出雙手虛按一下“諸位，我現在所慮者有三，第一，平壤城中軍與我決戰，第二，軍援軍突襲我軍外圍陣地，第三…”他看着眾人疑惑的眼神，接着説道:“是朝廷。”老成如葉夢飛聰明如郭松齡的人，自然知道他擔心什麼，林雲嘆了口氣道:“軟主帥，説什麼也瞞不過去，而且戰事一再變化，朝廷中未必不知道其中的緣故，我擔心朝廷一旦知曉這裏發生的事情，我所制定的戰略就要付之東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林雲既然敢於做出這等非常之事，自然已將身家命置之度外，諸位放心，這件事情不會連累各位的。”

“大人何出此言？我等皆願追隨大人左右！”

“是啊大人，您也是出於忠君報國之心才行此事，朝廷自會有明斷的！”林雲擺了擺手，説道:“我問心無愧，也沒什麼好擔憂的。這樣吧，去請各軍總兵來，關於平壤目前之局面和今後的戰略，我還想聽聽他們的意見。”説是這麼説，林雲在會議上，還真沒聽到有什麼建設的意見。這也怪不得各位大人，當他們聽林雲陳述完作戰戰略後，除了張大嘴表示驚訝，剩下的就是懷疑，而這懷疑又被林雲耐心的解釋漸漸消除了。

“大帥所定之戰略…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也太大膽了些。”衞汝貴自那圍攻軍，被軍突破其防守的陣線後一直揣揣不安，生怕林雲問他的罪，因此對林雲的態度很是恭謹，彷彿真把林雲當成了朝廷任命的統帥一般，只是他一向謹慎，對於林雲所制定的這個戰略，心中還是有些害怕。

“出奇才能致勝，我看林統制這個方略可行。”依然板着那張黑臉的聶士成乾巴巴的説道。其他幾位總兵也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既然各位大人再無異議，那麼便按計劃進行吧。”林雲揮了揮手“所行之事一定要快，不能讓軍發覺我們的企圖，更不能讓軍實現他們的目的！”送走各軍總兵之後，林雲留住了郭松齡，對他問道:“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回大人，標下查出被俘軍中，有個少尉會講漢語。”郭松齡回道。

“哦？很好。”林雲笑了笑，從懷中出張紙片，遞給他説道:“你看看，怎麼樣？”郭松齡疑惑的接在手中，快速的看完，驚訝的問道:“大人？朝廷已調奉天、山海關多路大軍來了？”

“是啊。白紙黑字，可不是説的很明白麼？”林雲拍了拍郭松齡的肩膀説道:“不派來重兵增援，軍又怎麼會固守平壤？他若是現在反擊，你叫我拿什麼來和他們拼？”

“想不到朝廷這次會這麼迅速的派兵來…按電文上説的時間，差不多今明兩天就該到了。”郭松齡看着林雲臉上慢慢浮現出的笑容，疑惑的問道:“大人什麼時候發過電文請求援軍的呢？”林雲嘿嘿一笑，直視着郭松齡的眼睛反問道:“你什麼時候見我發過電文？”

“那麼…朝廷並沒有派重兵來？”

“沒有，當然不會有了。”林雲走到地圖桌前，看着地圖説道:“至少近期，我們就別指望了。”

“那大人這張電文？”郭松齡問完之後見林雲不語，只是轉過身來看着自己微笑，腦子裏忽然之間，閃過一個念頭“大人的意思是…”林雲看到他猛然發亮的眼眸，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今天晚上，咱們就給他演出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