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中華英烈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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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熱,章然掉了軍裝,這才發現,衣服的後背上已打濕了。怪不得剛才貼在身上那麼不得勁呢。望着列車外那悉的山川美景,他的思緒,恍惚間又回到了東北,那段寒料峭,馬蹄踏雪的時候。這“喀嚓”聲,更是讓他想起了俄國裝甲火車的兇悍。
那是一個天灰暗的下午,密集的槍炮聲使這個陰沉沉的天氣顯得更為森冷,第七協的騎兵受命正在猛攻俄軍佔據的火車站,那裏修築了大量的工事,沙包修築的堡壘在道口、在小洋樓門前,在月台上到處都是。
戰鬥進行的非常烈,俄軍人數雖少,卻憑藉着工事抵死頑抗,就在戰鬥最關鍵的時刻,從站台上開出一列奇怪的火車,順着鐵道衝了出來,將攻入站台的一標兄弟與後續部隊分隔開來。面對那個用鋼鐵包裹起來的怪物,弟兄們手中的步槍簡直無能為力,稱雄一時的手榴彈也失去了往的威風,從那些窄小的擊孔內,噴出一道道死亡的火光,重機槍的撕吼讓兄弟們傷亡慘重。
“要是有門炮就好了!”章然身邊的一個士兵用憤怒的眼神瞪着那輛裝甲列車,低聲吼道。可是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持續的機動、大縱深的迂迴,他們早都將一切重裝備丟棄了,他們的優勢在於出其不意,在於靈活機動,然而在這個裝甲車前。一切優勢都化為烏有。
“沒有大炮,就用炸葯!”一個念頭在章然腦海中生成,他猛地拉住那名士兵,説出了自己的想法。很快,一包炸葯就用綁腿帶捆好了,那名士兵自告奮勇的要去炸火車。
“為了給俺兄弟報仇!”丟下這句話後,他將那包炸葯掖在身側,從隱蔽的斷牆後爬了出去。
車上的俄軍手發現了他,頓時一道火網籠罩了過來。那個士兵看樣子是個新軍的老兵了。在地上騰挪翻滾,利用能夠利用地所有地形隱蔽自己,但還是有一發子彈打中了他的腿。
“火力掩護啊!”章然猛的舉起自己的駁殼槍向裝甲車的擊孔打去。子彈打在鋼鐵上發出尖鋭的聲音,然而俄軍的機槍依然猛烈的掃着,幾個士兵被打翻在掩體之後。章然只覺得自己地眼睛都瞪出了血。要不是他身邊有個人猛的撲過來,將他壓倒在地上,那裝甲車上突然發出的炮彈就會把他炸成碎片。
原來這傢伙身上還裝着小口徑的火炮!
章然搖了搖有些昏沉的腦袋,將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翻到一邊,這才看清楚剛才把自己撲倒的那人身上被飛濺的彈片打的鮮血橫。一雙眼睛瞪着天空,已經斷氣了。就在這時,章然看到那個將炸葯包抱在懷裏的士兵正在一堆屍體中慢慢地向前爬去,爬到了俄軍機槍界的死角。
他好象還回過頭來看了看,章然不太肯定,他記得那個士兵還對他笑了笑。嘴動着,彷彿在説什麼。然而距離這麼遠,敵人的機槍聲、炸彈的爆炸聲又是這麼刺耳,他説了什麼,已經永遠無人能知道了。
爆炸聲轟然響起的時候,天空彷彿也一瞬間亮了起來。然而這僅僅是章然的幻覺。他不怎麼記得後來是怎樣衝到那輛底部燃燒着烈火,從擊孔內冒出滾滾黑煙地鐵甲車前的。他的耳朵嗡嗡的響着,只記得他踩在幾個士兵的肩膀上從擊孔內丟光了自己攜帶的手榴彈。直到那輛裝甲列車燃燒成一堆廢鐵。
他甚至不知道那個士兵的名字。也找不到他留下的任何遺物。他把自己融入了那團烈火之中,也把自己融入到千千萬萬個無名英雄地紀念碑中。
章然的思緒,又一下跳躍到那個陽光燦爛的上午,晴朗的天空中,飄動着幾縷絲帶般地白雲。他和他的戰友們,列着整齊的隊伍。肅立在天安門的廣場上,他們的目光,追隨着林雲的身影。一直到林雲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他們的時候。從大帥的眼中。他們看到的是一種希望,也是對他們無言的承諾。
大帥的軍裝還是那麼樸素,如果不是他肩膀上那閃耀着金光芒的肩章,他看上去和一名普通的士兵沒有什麼不同。他的聲音不大,卻句句撞擊着自己的心靈,迴盪起一股動的情緒。
在大帥的身後,是一座四方尖頂的紀念碑,黑的大理石碑身上,雕刻着由步槍、荊棘和一團火焰組成的圖案。碑身細長拔,宛如一把利劍刺向天空。而碑身的基座,是由漢白玉台階和欄杆組成的,它們穩穩的托起這把利劍,彷彿藴藏着無窮的勇氣與決心,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那麼神聖,那麼凜然不可侵犯。
章然的耳邊,迴響起林雲那略帶着湖北口音的話語:“此紀念碑之樹立,乃是告歷年來犧牲於各抗擊外敵之戰爭中英烈之舉;乃是宣揚我中國民族不屈不可戰勝之決心之舉;乃是向世人宣告,凡是在抗擊外擊民族敵人之事業中,貢獻出自己生命的英雄都將在此被我們永久紀念之舉!”
“一個沒有英雄出現的民族,是一個悲哀的民族;一個有了英雄而不知崇拜的民族,是一個永遠沒有希望的奴隸之邦!遍查我中華歷史,民族之英雄舉不勝數,他們,實在是我中華文明得以永存,得以延續之脊樑!此碑之樹立,不但是歷年來犧牲之無名先烈之紀念,亦是千百年來,為了反抗內外敵人,爭取民族獨立和民眾之自由幸福,在歷次鬥爭中犧牲的所有英雄們之紀念!”
“今天,我們在這裏緬懷先烈,築起一座碑來紀念。這座碑,就叫做‘中華英烈紀念碑’!明天,我希望各位革命地誌士,能以先烈為榜樣,投身到偉大的建設國家之洪中!使我中華民族,永遠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使我中華共和國,再無任何外敵敢來侵略;使我中華之國民,永不受外國之奴役!”林雲的聲音,是那麼自信,又是那麼讓人心澎湃,章然記得,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是淚滿面,他想起了犧牲的戰友。想起了那個年輕的,丟下句“為了給俺兄弟報仇!”而慷慨赴死的士兵。他就那麼讓眼淚在臉上盡情地淌,他的膛停的很高,下巴堅毅而又倔強的向前,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而他,卻一動不動的站的筆,他模糊看到,前面的旅長抬起胳膊,他也哭了麼?
這個問題。他當然沒有去問旅長,簡短而又肅穆地紀念碑落成儀式完成之後,他便被總統府的聯絡副官叫住了。留給他一張寫的很簡短的便條,並吩咐他即起不在擔任參謀職務,轉而調入陸軍部軍械管理局。他有些茫然的打開那張便條,上面用筆寫着很潦草的短短几個字:“明天下午來我這。有事商議。”落款是林雲。
雖然心存疑慮,他還是在第二天下午去了總統府,這是棟不很顯眼的建築,比起輝煌的紫城,這裏充其量不過是個大旅館罷了。接待他的還是那個聯絡副官,個頭不高,自稱姓張。張副官領着他在總統辦公室外的走廊坐下等待,過了一會。他才被請了進去。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林雲,在他們這批軍官中,林雲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有一個稱謂。
“大帥。”然而現在該改口了,他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在他的眼中,年輕的大帥個子並不很高,和自己也差不多吧。兩隻眼睛很有神,眼角過早的有了許多細小的皺紋,但這反倒使他顯得更加威嚴了,實際上,他的神態很温和,甚至親手給章然倒了一杯茶,而兩個人地話題,也是從茶開始的。
—“茶葉,實在是個好東西。”林雲回到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説道:“你知道麼?如果我現在宣佈停止對英國出口茶葉的話,恐怕還會和他們打一場‘茶葉戰爭’呢!”對於這句沒來頭的話,章然沒有貿然接口,只是表情嚴肅的望着他,倒是林雲自己笑了:“這當然是句玩笑話了。不過話説回來,英國要是再向我國提高茶葉進口的關税,我還真要和他們幹上一傢伙。”看到章然張口結舌的模樣,林雲很朗地笑了幾聲,站起身來,對他啊説道:“不過今天我請你來,不是談和英國人打仗的事情的。”
“大…總統請講。”章然好容易把那個“帥”字回了肚子裏。
“聽説,你們有一次戰鬥中,碰上了俄軍的裝甲列車?”林雲放下茶杯,盯着章然地眼睛問道。
“是的,我那回也是頭一次見。”章然一邊緊張的回憶着當時的情景,一邊迅速回答道。
“説説你的看法。”林雲好象很興趣的問道。
“這傢伙裝甲厚,火力猛,還有…還有相當的機動。”章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快速總結道。他的眼前,又彷彿看到了那輛突然出現的裝甲怪物,子彈對它來説,無疑是毫無作用的。它噴着蒸汽,開動着巨大的鐵輪,以不可阻擋的氣勢猛然衝出,這怪模怪樣的車上,配備了那麼多機槍和小炮,它們噬了多少戰友的生命啊!
“這麼厲害,你們是怎麼把它消滅的?”林雲的問話把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它的底部是木板,這是我們後來才知道的。當時,誰也沒見過這玩意,傷亡了很多兄弟。直到有個士兵抱着炸葯包,鑽到它肚子底下才把它炸壞了。”章然略帶傷的説道。
“這麼説,當時它是停止不動了?”林雲皺着眉問道。
“是的…”章然猛的明白了林雲問這句話的含義,身上不冒出一陣冷汗,是啊,當時它是停在站台前,封鎖了先頭部隊的退路,阻斷了後續進攻部隊的停在那裏。要是它一直開動着…他抬起頭對林雲它也是有缺點地!”
“哦?説説看。”林雲微笑着鼓勵道。
“雖然他的裝甲夠厚。火力也很猛,也能在鐵道上縱橫馳騁,可是一旦我們把鐵路炸燬,他就成了斷腿的瘸子!那樣的話,幾門重炮就能消滅它了!”章然越説越動,不住站起身來。
林雲笑着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
“你説的很對。”林雲首先肯定了他地想法,接着又説道:“那麼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能生產出一種…一種不需要在鐵軌上運行的裝甲車,那又將會是怎樣呢?”
“不需要在鐵軌上運行的裝甲車?”章然有些茫然的重複着,腦海中豁然開朗,他熱切的望着林雲“總統的意思,是有這種可能嗎?”
“可能是當然有的。”林雲自然不會説那東西他早都司空見慣了。他站起身,從桌子上拿起一堆紙張,走到章然身前遞給他“你是學過機械的,看一看,這個東西有可能造出來嗎?”畫面上,是個奇形怪狀地東西。最上面一張,是側視圖,這個怪東西,有着兩個形狀截然不同的部分。上面是個不圓不方的長櫃子,櫃子上伸出個圓柱體,註釋表明那是個口徑四十毫米的火炮。下面,是兩個大似梯形相接的樣子,下面那個倒梯形裏,是幾組小圓圈。再看傍邊的註釋…承重輪。他匆忙又翻看了後面幾張俯視圖和正面圖,抬起頭來疑惑的問道:“大帥,這種‘坦克’用什麼來推動呢?”
“內燃機。”林雲簡短的説道:“幾年前,德國有個工程師叫狄爾的,發明了狄爾引擎,或者按我的説法,叫柴油機,兩年前。已經應用於固定發電機組。其熱效率應用已達26%,雖然用來做它地動力,還很不夠,但這只是暫時的。我相信,隨着技術的進步,會有更好的發動機問世的,而我們,所要做的就在這個基礎上,研製它!”林雲地手指向那疊圖紙。
“這件事情,需要高度的保密,除了我之外,僅有很少的人知道此事,當然,這其中,包括我們的德國朋友。”説到這裏,林雲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已經下令成立了一個特殊的機構,對外稱呼是軍械管理局第三處,從今天起,就由你來負責這個處的工作。工作的地方在漢口,那裏有幾個工廠,可以給你提供所需要地一切。”他盯着章然,一字一句的説道:“這是國家機密,你只需要對我直接負責,明白了嗎?”
“明白!”章然站起身來,莊嚴的敬了個軍禮。
“這個只是初步的設計,有些地方,可能太超前了。”林雲並沒有給他解釋為什麼會“超前”又是哪裏超前,只是嚴肅地對他説道:“具體的方案,需要你和德國技師去共同商議。比如裝甲的厚度,機槍的位置,火炮的口徑。另外,還要考慮到乘員的舒適,通風、通訊等細節方面,也要做好。”
“這種武器的意義,你明白了嗎?”林雲見章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開口問道。
“是的,我明白!”章然將自己從震驚中擺出來,看着林雲,認真的回答道:“這種坦克…”他雖然覺得這個詞有些古怪,卻認為和它那外形非常吻合“這種坦克如果大規模的投入戰鬥,必然會改變戰爭的形勢!比如説,如果在洋河戰役中,敵人擁有這樣的坦克,就可以毫不費勁的突破我們的前沿陣地,甚至,跨過我們的壕溝,這樣的話,就太可怕了…”他彷彿看到了那樣的恐怖場景,一輛輛冒着黑煙的坦克頂着密集的槍炮碾壓過來,切斷戰壕與戰壕之間的聯繫,用攜帶的重機槍瘋狂的掃,用炮火掀開一個個火力點的堡壘…
“你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林雲出個奇怪的微笑“具體的設計要求,圖紙上都有,不過那不是最終的目的。”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章然,接着説道:“如果你們能製造出更好的坦克,我將會給你授予一枚國會勳章!”章然情不自的摸了摸自己前佩帶的那枚“共和勳章”這是對他在抗擊俄軍時所做出的貢獻的肯定和獎勵。也是讓很多同級校官羨慕的勳章,順便説一句,共和成立之後,他已經被提升為上校了。
火車的汽笛長鳴一聲,表示快到站了,章然收起紛飛的思緒,起身準備收拾行李下車,其實他的行李很簡單,一個小小的從不離手的公文包,外加一個裝着軍裝、軍禮服、軍便裝的小牛皮衣箱,當年,他也是提着這個箱子從美國留學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