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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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想,愛一個人,是無法用理智強行控制的,但是,是否能夠接受往瑕疵重拾舊歡,那便因人而異了。
良辰自認做不到,就像沒辦法讓自己不再愛他一樣,倘若真相便是當年自己所見,那麼,恐怕這一生,就算再尋不着第二個讓她這樣愛上的人,她與凌亦風之間,也終究無法回到從前。
良辰也自認為做不到情義兩絕,如果能夠和凌亦風平靜地相處,那麼,情人之外,仍是有朋友可做的。
就像此刻,陪着他,回到z大校園裏散步。
遠處傳來悠長響亮的鈴聲,隔着一片濃黑的小樹林,西邊最大的教學樓隱約可見。那裏燈光星星點點,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喧鬧聲通過清冷的空氣低低地傳遞過來。良辰看了看手機,看來正好趕上晚上上課的學生放學的時間。她和凌亦風正走在小道上,不一刻,已有同學三五成羣地騎着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隱約還能聽見哆嗦的抱怨聲。
良辰不微笑,從前她們也是這樣過來的。在最寒冷的冬天夜晚,騎着車上課、放學,速度稍快便有冷風撲打在臉上,好像快把臉頰撒裂,呼呼的風聲從耳邊穿過,等回到寢室,五官早已凍得僵硬,説話都變得不利索。
和凌亦風在一起之後,他時常騎車載她,她正好省了力氣,躲在他的身後,手裏抓着他被風鼓盪起的衣襬,温暖自是無處言説。
凌亦風好像能夠猜出她在想什麼,兩人沿着路邊走着,他望着前方不遠處延伸下來的一道長而陡的坡,笑道:“幸好你那個時候瘦,否則我都不知道要有多辛苦。”良辰瞟他一眼,遙遠的記憶湧上來,也笑:“大三那年寒假回來,我長到100斤,你不也照樣載我載得好好的?”凌亦風回過頭,這才知道自己受了多年的騙:“你明明一直號稱自己只有四十八公斤。”良辰挑眉,有些得意:“以前人家總説,‘美女不破百’。況且,這也算是心理暗示,至少這樣一來從沒聽你抱怨過我太沉,不是麼。”那雙眼睛亮閃閃的,笑意盈盈,凌亦風失笑地盯着她。其實,無論再怎樣,那時都甘之如飴,自己又怎麼可能去抱怨。
無數次,經過那個坡,都有一生載着她走下去的願望。
他伸手朝右前方指了指:“我們過去坐。”26這種季節,籃球場上的熱鬧程度自然無法和夏天的夜晚相比,但是當他們走過去的時候,還是看見三四個男生分別各佔着一個場子,籃球此起彼伏的落地聲在清冷的夜裏格外清晰。
凌亦風同良辰一道,在場邊的光滑石台上並肩坐下,面前這塊場地裏,只有一個穿白t恤的男生在練球。
良辰看了看,不遠處還堆着他的衣物和書包,不由得想起過去凌亦風也總是這樣,一下場打球,也不管什麼天氣温度多低,總是很快就把外套掉,剩下里面的短袖t恤。他在場上揮汗如雨,她在冷冽的空氣裏即使裹着厚厚的大衣還猶自打顫。
那個男生的球技不錯,跑兩步上籃,步態利落姿勢優美,一會兒又站在三分線上投籃,力道和角度都很準,看了十來個球,命中率還
高。
良辰之所以會懂得看這些,一半是因為中學時電視台正熱播灌籃高手,她和同學追着看了好一陣,而另外一半原因則在凌亦風身上,大學時經常看他打球,時間久了,對於那些專業術語和籃球技巧自然也就悉了。
想起以前,良辰不由得一笑,指着那個正暢運球的男生對凌亦風説:“他打球倒和你當年很像。”凌亦風看了看,琢磨道:“我原來有他這麼衝動?”見良辰不解,又用目光點了點隔壁場地的另一個大男生,道:“沒發現?對方進一球,他就必然以更加華麗的姿勢扳回一球,花樣百出,好看是好看,但明顯帶着挑釁的意味。”他不説良辰還真沒看出來。他們的聲音輕且低,被談論的對象自然聽不見,良辰仔細觀察,果然如他所説。
只見凌亦風摸着下巴,又説:“我當年好像沒有這樣吧。”當然沒有。良辰想,那時候他一向都以球風穩健聞名。
其實球風酒風牌風大抵都一樣,全部都是可以從側面反映一個人格本質的隱形鏡子。凌亦風的打法,沉穩得有別於一般熱血衝動的年輕大學生,只要他在場上,那便是全隊的靈魂人物,他是一個發光的核心,穩定堅固。當時代表學院打校內比賽,良辰幾乎每場都在旁邊觀看,也幾乎次次都被那雙異常冷靜的眼睛
引。
那雙眼睛裏,除了悉一切的瞭然,剩下的就是安定人心的力量。
這些,良辰從來沒和凌亦風説過,現在當然更不會説。可是凌亦風卻好像突然來了興致,站起身朝場中男生招手“同學,可不可以讓我玩一會兒?”良辰一呆,也跟着起身,奇道:“你來真的?”説着指指他腳上的皮鞋“小心受傷。”
“這有什麼關係。”凌亦風稍微活動了一下,下外套捲起襯衫袖口,下場。
好像回到z大,那些年少時的飛揚灑,也全都跟着回來了。
估計那個男生也想休息一下,將籃球傳過來,一揚手指着不遠處的超市“我去買喝的,你們先玩着。”説完一路小跑,腳步輕快,力充沛。
修長的身影單立在空曠的球場上,一陣風吹過,掀動衣角輕輕飛舞。
仍舊是當年那個標準的姿勢,手腕的弧線優美暢,深褐
的球在黑夜中劃出一道圓潤的拋物線…
籃球在籃框上轉了兩圈,最終彈出來,凌亦風跑過去接住,拍了拍,笑:“太久沒練,果然沒手。”説完,轉過身,第二球出手。
這一次是跳投,夜風中雙腳輕輕離地,下一秒“刷”球應聲入網,而且還是空心。
“恭喜,寶刀未老。”良辰笑道。
凌亦風又試了幾球,興致更高,轉身招手,叫良辰:“你也來。”良辰抿着嘴笑,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球在地上拍了拍,往罰球線上一站。
這是她的習慣。過去和凌亦風玩投籃,也總是喜歡站在這個方位。
凌亦風總説她不思進取,像這樣固定在一個點上正對着籃框,其實只要練得久了悉了力道,十有八九是會進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