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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沼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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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這個世間相當有名的一個嗜血為生的殺手組織血魔不同,然而更加可怕,每至月圓之夜,必擄一百個初兒嬰兒,血,把乾枯了的嬰兒屍體製成風鈴,掛在雪域的每一個角落。

會是那樣一個地方嗎?

江蘭舟的本意,是捏造一個名字,然後讓他去那兒送死吧?

楊獨翎低頭凝視着沈亦媚雪白而絕美如昔的面龐,淡淡笑了。

就算是死,就讓他們一起死在那個惡鬼也不敢進入的地方吧。那樣,倒是可以安安靜靜地無人騷擾呢。

他抱起沈亦媚,拖泥帶水的上了岸,開始尋找下山的路。

前山不用想了,上山唯一可以尋覓的正道已徹底封堵,他是希望能在更加陡峭的後坡,找到下山之路。走不下去就爬,爬不了,滾也是要滾下去的。

卡塔峯頂範圍頗大,這個冰湖還是沈亦媚無意中發現的,離開他們前所居住的那間屋子有一大段距離,地點極為隱僻。

楊獨翎順着這個冰湖走着,冰湖水不斷動,水往低處,也許它的源頭,也就有着下山之路。

山中氣候瞬息萬變,剛才還是霞光萬里,山坡上到處點綴着綠意盎然,忽然,就變成了陰風陣陣,灰黑的濃霧籠罩在峯巒山頂。

他回頭望去,倒一口冷氣,就是隔開幾步之遙,在山脊的另一面,那裏依然是遍灑明媚燦爛的陽光,藍天湛湛,呈現出旺盛的生命跡象。

楊獨翎明白了,他已經闖到了雪山上有名的“陰陽界”以一道山脊為界,呈現出兩個截然不同的氣候。

雲蒸霧湧,朦朧世界,依稀見草樹糾纏,以楊獨翎遠勝於常人的鋒鋭目力,也僅能見到蜿蜒的小路在濃霧中乍隱乍現,逶迤失在濃霧之中。

耳邊仍有汩汩水聲,是那冰湖的水所的方向,他毫不猶豫的闖入陰界。

四周的黑雲往他頭頂聚集過來,偶有雷電閃過,照亮半壁青灰的絕壁,大雨傾盆而至,渾身上下迅即淋濕,狂風呼嘯,瘋狂撕扯着領口,阻止他前進的腳步。

而懷中的人兒也有了一點動靜。

“你、你在幹什麼?”她微弱的問“這是在哪裏啊?”他狂喜:“亦媚,你醒了麼?”他試圖看清她傷後的容顏,然而在漆黑的天空下一無所見,只得更緊的抱住她,説道:“我們下山去,亦媚,你別擔心,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把你救回來!”

“嗯!”懷中人兒有一點掙扎,彷彿突然明白過來,低低叫道“不,你瘋了!你走到陰界裏來了…決不可以下去,那裏沒有路的,是…沼澤,那裏是深不見底的沼澤啊!”楊獨翎窒了一窒,卻堅定的答道:“可是我們只有這一個機會下山。你什麼都不用管,我要帶你下山,我要救你!”傷重無力的女子低聲笑了起來:“你真傻…沒有用的,絲花飛雨毒氣反攻,就算是、就算是煉製出這種劇毒的六指魔,也沒有辦法救我了。何況,還不知道這個人是否還活在世上。”

“六指魔還活着。”因為聽到了相同的名字,楊獨翎反而斷然無疑“他在雪域琉璃堡。”

“嗯——”沈亦媚還待説什麼,只是昏昏沉沉沒有了説話的氣力。

楊獨翎微笑着道:“別擔心,你別擔心。你救了我,在雪崩之下救了我,在毒發之際救了我,現在你什麼都不要説,你相信我,我決不讓你死的。”不再聽到沈亦媚的回答,大約是重又陷入了昏。楊獨翎把身上的衣服,儘量裹住她忍受不住這氣温的變化而愈來愈是寒冷的軀體,在昏沉不見天的世界裏,看不清來路,也已經踏不上回歸之路的濃霧裏艱難前進。

沈亦媚再度昏之前提到了沼澤。他這一次走着相當小心。每走一步,必試探一下。

試探幾乎是無用的,因為狂風暴雨的襲擊,這條路本身便是爛污不堪,每一步踏下去都很柔軟,彷彿隨時往下陷入。

然而沼澤説來便來,猛然間,他到自己半個小腿深陷淤泥。

鞋子為淤泥所粘住,進滿了水,腳下沉重抬不起來,每走一步,腳底的粘便沉重一分。

他明白自己是走入了那個可怕的沙區域,一霎那,心裏為巨大的惶恐所席捲。第一個念頭是退回去。

可是退回去便有生路麼?

本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入這片沼澤地的,更加不知道,出了這片沼澤地,是否還有別路可行。

這裏一邊是萬仞絕壁,一邊是黑乎乎他全然看不清楚的天地。

無論如何得走過去,走回頭路斷然不可,等於前功盡棄。

儘管內力充沛,他一路上和風雨,和陡峭的下坡路搏鬥,也已到力不能支了。

懷中的女子奄奄一息,在説了那幾句話之中,暴風雨象大的鞭子往兩人身上擊,楊獨翎都覺得疼痛難以忍受,但沈亦媚始終毫無反映。

再大的沼澤也是一塊一塊形成的吧,總有個盡頭。否則這些冰雪、泥沙,是怎麼托起象鋼鐵一般強硬的卡塔雪山的?

繼續往前走,泥漿很快到了膝下,越陷越深。

楊獨翎很快覺到,泥漿很稠,能托起一個人的份量,卻吃不住兩個人同時行走。

水已經過了,他把沈亦媚舉起來,不讓她沾到泥水。每走一步,都幾乎難以拔起走出下一步。他筋疲力盡了。

風雨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然停住,彷彿為他震愕。

他隱隱綽綽地見到沈亦媚的臉龐,雙目緊閉着,長髮垂下來,碰着他的臉。現在他雙手高舉,把她抬過頭頂。

突然向下沉了一大截,泥沙裹住了他雙臂以下的所有。

下陷,下陷,還是在下陷。

他凝注着她昏中絕美的面龐,眉目依然是幻般的無瑕,當死來到眼前,他靜靜笑了。

就是這樣罷。

和她永在一起,那也很好啊。

一股熱捲過膛,而後襲上他的面龐,他的眼睛,他的額頭。

一霎那渾身的熱情如火燃燒。

他堅定的雙手微微抖着。

她好象受到了什麼,長長的睫抖動着,徐徐睜開眼來。

他昂起頭,使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最温和,沒有死的恐懼與黑暗。

她也還他輕盈如落花温熙如暖陽的微笑。

垂下了手,艱難的,一點一點,往裏面挪,最後觸到了他的面頰,輕輕拂去他臉上一滴不知是未乾的雨水抑或是他的汗水和淚水:“你人很好,我不後悔…救了你,我這樣死去了,也…是值得的。不必自責。”在楊獨翎完全沒有料到的時刻,她用力一掙,掙了楊獨翎抓住她身子的雙手,向外撲出,半空中劃落一道弧線,靜靜的滑落淤泥。

“亦媚!”楊獨翎如受傷的猛獸,吼叫了一聲,拼盡所有力氣,往前急衝。因為手上沒有了份量,他每走一步,不再向下深陷,但是沈亦媚明白他的意思,儘量翻滾着,卻離他越來越是遙遠。

他拼力往前,腳尖不知觸到了什麼硬的東西,有個立足點!

他來不及思考,一下身子,在這立足點上扎穩,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踏上了救命樓梯的第一級。

他踏到的是沼澤另一面斜坡的起始,連滾帶爬的撲到彼岸,爬上了實地。大口大口的息着,拔取沼澤邊上一條條結實堅硬的軟藤,結成長長繩索,揮出去,捲住泥沙中淡淡可見的影子,把她帶了上岸。

沈亦媚大半個身子染上青黑的淤泥,輕盈的身體也顯得沉重了,她早已人事不省,但還有一線氣息尚存。

柳暗花明,絕處逢生,楊獨翎不住熱淚滾滾,痛哭起來:“你別這樣,你別這樣!你為什麼要救我,用你的生命來救我!你要是死了,以為我會好受麼?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在眼前死去而自己無能為力,我還有臉繼續做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