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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不堪回首月明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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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梅黯然道:“在蒼溟塔初見前輩,我們是敵非友,然而你威脅我也好、出劍也好,我總是覺得前輩是一位可親近的長輩。因此我一路上才會跟着你的,誰知反惹人討厭了。”沒料到一面之緣,自己給這少女竟會留下這麼好的印象,沈慧薇輕輕咬,苦笑:“我對誰也不好。”夢梅不由得輕輕地笑了起來:“前輩,你對人不好,便是救她、護她,為她療傷,若是對人好了,那便如何?”沈慧薇默然,聽得夢梅悵然道:“對人好了,便是替他潛入蒼溟塔,索取玉璽;對人好了,便是不顧強敵在側,放下武器,任人宰割…唉,沈夫人,你真是――和我師傅所説一般無二呀。”沈慧薇詫異地揚眉:“你師父?”夢梅望着她,忽然微微地笑:“前輩,你知道麼?華…我表姐真的很象你。”

“啊?”

“習慣,動作,表情,甚至是説話的語氣,所有這些表姐和你一模一樣。我想,她是有意無意地在模仿你吧?”

“…”雖説態度是淡淡的,但是還算温和的女子忽然不肯開口了,她本就有些氣蒼白的臉,在一瞬間,忽然變得如透明一般的白,而眼睛裏,卻有萬千複雜的光芒一轉即逝。

夢梅無法猜想,自己無意中提到的一句,給眼前這個安然平靜的女子會帶來多大的衝擊?

她轉身低頭而行,象是有着難以索解的心事,走得很慢,直到聽見夢梅跌倒的響動,轉回頭來,夢梅單膝跪倒在地上,口那簡單包紮的帶子已經為鮮血所染透,少女額上全是冷汗,卻閉不着一字。

明明是緊緊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地尋求着她的保護,然而,面對她明確表示不想再有任何瓜葛以後,也並不出言求懇或死纏爛磨,忍痛的神裏含着三分倔強,三分孤傲,加上三分孤意的清冷。這個外表看起來那麼柔弱和有教養的女孩,卻和…小妍一樣的執拗,個鮮明。

“還是――送她到安全的地方罷?可是,她師父究竟是誰?”詐死的人,由衷不願再度捲入是非,對於南宮夢梅的師父,她雖有些好奇,更多的卻是畏戒,她只想避開一切可能的故舊人。

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姑娘,她無法讓自己硬下心腸,終於嘆了口氣,問:“往哪兒走?”冰峯如削,盤桓若帶,仰頭之間,不見青空,只有層層密雪,霧氣深繞,向下則若臨絕地,無極深淵。芷蕾暗暗心驚,到了這個地方,只怕憑着自己的輕功,再難下山,她竟是被怪人囚在此了!

那怪人也是奇特,帶了他們兩個上山,明明有很多言語想問,偏又是一句也説不出來,微微有些煩燥的走來走去,凌厲的眼鋒不時掃過這一對少年。她腦子裏是在烈鬥爭着,要不要問,要不要清楚這個女孩子,和慧姐是否有關聯?不會有關聯,她想,在那個園子里長大,叫一聲“慧姨”很尋常的事情。哪怕,退一萬步説,這個女孩子是清雲十二姝某一個的後人,那也和她毫無關係,絲毫不能阻止她下手!她不是一眼看出她是許綾顏的徒弟,照樣痛下殺手嗎?徒弟就能殺,即便是許綾顏的女兒,那也沒有兩樣!

深山裏,只和風言語,只和野獸對話,她有多少年,不曾和人説過話了,她怕問,怕煩,怕開口,怕惹人事是非!她決定什麼也不管了,反正慧姐死了,慧姐也當她死了,她有什麼可以不放心的,殺!還是殺!獸的那一面佔據了上風,她還是數十年前一模一樣的習慣,本不願開口,不願和人溝通,慧姐要是還活着,一定要笑她,然後再勸她,可是不管,慧姐死了!她死了!

她眼睛裏的兇光,一陣狠似一陣,雁志踏上一步,擋在芷蕾面前,謹慎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她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喜歡這個孩子。這孩子生得真是好啊,挑不出半些瑕疵,柔眉柔目的,清俊若畫中人。她記憶深處有一個少年他也是這樣的,不過她見他才三歲,他已經驕傲得象只抬頭走路的小天鵝,他真是可愛極了!後來她就沒再見他,因為那個人説她這副樣子會把小天鵝嚇壞的,她覺得也是,就沒見他,可深深記住他水墨山水般的眉眼,她也就愛上了這樣的孩子,見了總是想寵着,就算,是在寵小天鵝吧!

她眼光漸漸氤氲温柔起來,茸茸的深處,對他展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笑容。

笑容很難看,很僵硬,就象是,她好象不大會笑一樣,腮紅的笑肌是麻木,勉強裂了開來。但雁志還是有些受寵若驚,第一受是不確定她在對自己笑,抑或對芷蕾笑。當然她是不會對芷蕾笑的,於是他臉倏然紅了,還報以怯生生的笑容。

“慧――徒弟?”雁志遲疑了一下,小小的點了下頭。他就是心虛,不敢理直氣壯的承認,他也堅信,要是有人問沈慧薇,一生收過多少弟子,他肯定是不列入其內的。可是怪人並不知曉這些,她明明有看到他的武功身手,因此,她只是更加的快樂。

“你?”她注目芷蕾,生硬地問。

芷蕾看着她,不再如初時的害怕,眼中反而浮起些許憐憫。她緩緩地説:“崔藝雪,是嗎?”怪人渾身劇震,大大退後了一步。

“我猜到的。”芷蕾輕輕嘆息。雲姝對過往諱莫如深,她也對那些不聞不問,可別忘記了,她最好的朋友是這一代消息最靈通的華妍雪,華妍雪所講的每一件事,表面上,她不興趣,可沒有一件不牢牢記於心底。有用的時候,就拿出來。

“我不知道你和我師父有仇沒仇,但是即便你和她沒仇,你也不會因着她對我手下容情。我師父她們的情份,清雲同你的淵源,沒到這一步。而且我剛才是哄你的,我和慧姨毫無瓜葛,我不過是跟着我的朋友,習慣了這樣叫她而已。你要殺我,不必顧慮着她,我也不想領誰的情。我要説的是,你縱然殺了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崔藝雪瞪大眼珠子,一臉不可思議。小姑娘思維的清晰捷遠勝常人。她本就不怎麼會説話,現下更是一個音節也不出了。

她張了張嘴巴,最終打消了這個意願,蹲下去,以指代筆,刷刷地寫:“我要殺你,不要東西。”堅硬的冰層在她指下有如腐竹,每一筆深入三四寸,而不會説話的她居然寫起來鐵鈎銀劃,甚見功底。

想殺她而不為那件“東西”來的,這是第一個,而她神情,絕不似在撒謊,芷蕾道:“我不明白,你究竟為何要殺我?”

“有人要我殺你,我就殺!”芷蕾冷笑:“那自然是那個人以為東西就在我身上,你殺了我,就得到了,可惜,那件東西,早已不在我身上。”崔藝雪將信將疑,她寫:“我現在不殺你了。”

“哼,”芷蕾輕輕哼了聲“等着聽主子吩咐?”

“我不殺你,但你不能走。”芷蕾尖刻地道:“為着慧姨?我説過不必顧慮她!”崔藝雪目光中不無困惑,但是她決心已下,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你留下來。”她不殺她了!芷蕾眼中光芒一閃即逝,有着情不自的喜。她貿然行事,引得這怪人帶她上絕峯之巔,籍此遠遠避開清雲諸人,還她一個自由、清淨,這一步險棋走對了!――崔藝雪武功雖高,思想卻很簡單,她拿住了她的命門,不愁保不住命,更有甚,有這麼個高人時刻守在身邊,對於不久將要來臨的那個危險,或許自己把握也更大了。

芷蕾縱然冰雪聰明,卻不知道,崔藝雪思想簡單,觀察力卻很強,而且有着異於常人的,這一閃而逝的喜,盡入眼底。崔藝雪也不會掩飾心情,登時怒形於面。

雁志看得真切,趕緊擋在前面,眼神裏含着企求。崔藝雪心情漸漸平復下去,一句話不説,募地轉身,一晃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