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離離弈局殘星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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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呈慘淡之,懸掛中天的大星澤白而無光,搖搖若有墜勢。
水鏡上方升騰起茫茫輕霧,嫋嫋升入天境,映出坐在前方黑衣少女蒼白怔忡的神。
“是要生變了吧?”少女幽幽的嘆息如同夜空中掠過輕風,半天之上那顆大星隨她幽沉的語氣呈緩慢墜落之勢,一點點近大地,失去光澤的白愈加微弱。更詭異的是大星外圍,隱隱約約泛起了一圈血紅,極淡,可染就它的,卻是一層不祥的血腥。
“怎麼,還是不得善終麼?”少女清麗的嘴角掛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誰會殺了他呢?”儘管一舉一動,都可聽到清脆的鐵鏈擊響,手足被縛的少女卻有着多來從未有過的輕快心情,轉目四周,想找點什麼來增加興致。――比如手邊有杯酒,她會更快樂地把酒對青天,靜觀其變。
然而她嘴角的笑容迅速離而去,盯着黑暗中的某處,低聲道:“蒼溟塔難得有客臨門,何不現身一見?”那裏沉默了一小會,接着黑暗裏分離出一條影子,緩緩走了出來。
這一晚夜空只有那顆不光的大星,然而她彷彿周身帶着一圈光暈,令她的容顏綽約難尋,只見到一雙清亮如泉的眼眸。
“南宮郡主。”這個稱呼好似針一般,進南宮夢梅心房。少女冷冷拂動衣袖,鐵鏈在寂靜的夜空清晰迴響:“不敢,閣下是誰,偷偷摸摸躲在我蒼溟塔,所為何來?”那女子僅是點點頭,抬眼看着半空之上的大星,這麼一會功夫,它外圍的紅越來越是濃重,隱隱然有了殺氣。眼中不無擔憂。
夢梅終囚蒼溟塔,忽然來了一個人,雖然認定是敵非友,可來人滿身温柔的氣息卻令她生不出敵意,忍不住道:“你也能看懂天象不成?”那女子嘆道:“天機莫測,轉瞬百變,誰能言懂?若是絲毫不知也就罷了,若知得一鱗半爪,妄加猜測,反而是無由的禍端加倍的煩惱。”她隨意針砭的,恰恰是上代女祭司一生為傲的東西,夢梅卻是心裏動了一動。
她的授業恩師,本也是這樣敢於呵天斥命之人。
不過,無論怎麼傲骨錚錚,睥睨天下,空有着驚世駭俗的本領,她還不是輸給了幾句箴言?
“山中荊璞誰知玉,海底驪龍不見珠。”夢梅小時候,曾躲在暗處,聽着她的師父在濃濃酒醉之下,一面哭,一面反覆念着兩句話。
哭完了,她便在山頂凌風仰,抬臂呵天:“死老天,我不會聽從你的安排!等着看吧,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劈碎我的那顆星!”眼前這個女子,雖然有着與師父相似的認知,卻有着與此認知完全不同的深憂,夢梅冷冷道:“天命不可信,然則閣下何以深憂?”那女子微微苦笑,道:“郡主説得極是,我便是這樣一個紅塵困頓的俗人而已。”夢梅道:“你很了不起了。若夢梅沒有錯,閣下是幾進幾齣蒼溟塔,視此聖地如無物。第一次,便是脅迫前任巫姑,在蒼溟塔頂放出赦字,才使雲天賜有機會放走華妍雪。”那女子並不否認,但説:“蒼溟塔並不是什麼聖地,浩瀚書庫裏,有多少是屬於瑞芒的,又藏着多少,謀人害命之法?”夢梅一震,多來囚的生涯伴着委屈,在她心間衝成一股怒火,冷笑道:“哦,閣下是為審判蒼溟塔而來!”那女子無言搖了搖頭。夢梅這時才現她面蒼白,即使站在那裏,也有不堪重負之累,和她想象中的擅闖蒼溟塔的絕頂高手,有着絕大反差。
“我是受人之託,來找一樣東西。”她靜靜地説“我很是愚蠢,找遍蒼溟塔,一無所獲,才忽然想到我本就是錯了。那件東西,應是置於伸手可及之處。”視線所至,是水鏡。夢梅暗自凜冽,道:“我不會讓你帶走任何東西!”那女子嘆了口氣,道:“姑娘夜觀星象,難道不曾看出,那件東西躍躍出,已非你蒼溟塔可有之?”夢梅微驚,怒道:“胡説八道!”那女子微微一笑,忽然走了過來。夢梅也隨之而動,哪怕是手足鏈之所繫,有限的空間裏,夢梅還是有着足夠的自由,她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前任女祭司,有着足夠的自信能夠攔下對方。
豈知對面的女子明明是很從容的舉足抬步,一舉一動都極緩、極慢,入目清清楚楚,等夢梅搶到她前方,卻已失去她蹤影!
急回身,那女子已然端立於水鏡之前,彷彿她從來沒有動過。
夢梅驚怒集,腳下忽的一絆,那鏈子不知怎地打了個結,無巧不巧的扣住腳踝,那一步再也跨不出去。
但見那女子抬起手,輕忽、優雅而快捷地做出一連串的手勢。水鏡募然大變!
原來是平靜如幽深之湖,嫋嫋霧氣上接天語,忽然鏡面幽藍翻覆,波濤洶湧,宛若銀河九天之水,匯於一鏡,而源源不斷,湧上天界!
水之盡頭,緩緩燃起銀光,瞬間輝煌燦爛,徹底蓋過天上大星以及它背後正愈演愈烈的血腥紅光!
“你看!”隨着輕語,天之北端,一顆微不足道的闇弱的星星,募然劃過中天。
夢梅臉唰的白了。
帝星紫微!
半晌,夢梅輕聲道:“我只想知道,你倒底是誰?”水鏡的爛漫銀光正在消散,最後一點餘光映着那女子素蓮花一般的面龐,然而她又如方才出現時的意氣蕭索,輕聲回答:“沈慧薇。”
“沈慧薇?”夢梅有些吃驚地看着她,眼裏有着瞭然的神。
異國他鄉的少女,聽到了沈慧薇的名字,按理應該是完全陌生的,可是她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彷彿是早有耳聞。沈慧薇也略微生出驚奇之,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這姑娘方才阻止她時的身法,似曾相識。
然而,心事重重的她,只是念頭一轉,她在思考的,仍然是水鏡之下的奧秘。
雖説她可以不廢吹灰之力起水鏡變化,但要從空無一物的虛空之中憑空拿出傳國玉璽,卻非易事。
水鏡只是一種虛景,一種幻象,只要懂得縱的方法便能讓其實現很多事,如“天通眼”――可鏡像看到若干遠之外的景象,當然這個若干遠僅限於在那裏也有與水鏡相類通的氣場。利用水鏡藏匿東西,是最安全也最冒險的方法,因為一個人藏下了某種東西,另一個不知道對方藏匿時所用的手法,等於對着一口鎖上的箱子。如果憑着高超的手段強行打開,很有可能導致玉碎瓦也裂的結果:藏在裏面的玉璽碎掉了,連得水鏡也被破壞,而附於水鏡上歷代祭司修煉的靈力,都會遁走消失。
原本,她還想暗中設法,慢慢尋找這面水鏡的弱點。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願意與生人接觸,更不願意,自己的“死亡”最終變成一個自欺欺人的笑話。但今夜奇異的天象令她產生另一重擔憂,不得不提前作出決定,趁今夜塵埃未落定,把玉璽拿到手中。此後,不管宮中如何驚天動地,她都可倚借玉璽,助天賜立於不敗之地。
她當然不是不知道大公在利用她,得到玉璽之後她也未必能順利解救天賜或恢復天賜以往地位。不過,她似乎也唯有得到那玉璽之後才有與大公對抗的憑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