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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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袖的家是楝新翻過的三合院老屋,屋後幾株參天的荔枝、龍眼樹,帶出一片涼蔭。
三合屋的中間廣場,擺了酒席桌子,婦人、男工來來回回忙得不得了,今晚有人請客?好巧!
關袖、方勁甫下車,一個身高一百八的壯碩男子走過來,拍拍方勁的肩膀説:“了不起,你居然敢娶我們家的包青夭,勇氣可佳。”關袖睨他一眼,隨口介紹:“他是我大姊夫,關依的老公,家裏搞牧場的,缺鈣的話,去他們家載一桶牛喝喝。”
“他為什麼叫你包青天?”方勁的話是對著關袖發問,回答的人卻是那位大姊夫。
“因為關袖從小脾氣不好,人家一惹到她,她就撞牆抗議,於是經年累月額頭中央有一塊烏青,所以全家人都喊她包青天。”大姊夫説。
“好了不起的抗議法,誰敢不投降妥協?”方勁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子,他不會正好娶了河東母獅為吧!希望她沒有吼叫習,他們將來要住的是高級社區。
“的確,誰敢不妥協,我們從小就是這樣被她欺負大的,東西她搶最大份、分錢她要分最多、家事她碰最少,誰有意見她就去找牆撞,包青天可不是得虛名。
嗨,你好,我是大姊關依。”大姊從一灶腳”處走來,對著方勁就是一陣轟炸,但願能炸出他的幾分警覺,未來生活不至於太悲慘。
“你好,我叫方勁。”方勁朝大姊點點頭,關家姊妹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間,不過大姊的體型嬌小一些。
“進來吧,大家都在裏面等你們。”大姊夫説。
“不是六堂會審吧?”方勁摟著關袖的,在關袖耳邊問。
“敢審我?我們調頭馬上回台北。”關袖大刺剌説。
上午那一攤夠他們受的了,倫理大悲劇已經播演過,再來一場,二話不説,轉枱。
“審?方先生!你太小看我們家關袖,你聽過包青夭不審人反被審的嗎?”大姊調侃。
“大姊,今天爸接攤哦?”關袖阻止大姊往下説。
“對,接你的攤,爸媽和關矜、關衫都在廚房裏忙。”
“什麼?接我的攤…不會吧!”
“什麼不會?你以為爸媽會隨隨便便不昭告天下一番,就把女兒嫁出門啊!先給你們個心理準備,晚上席開五十桌,村子裏大大小小都要參加里長伯最小女兒的婚禮。”關依笑着貼進老公懷裏。
“不要吧!”關袖哀號。
“叫什麼叫,不過是一餐飯,吃不死你的啦。想當初我的婚筵擺了整整一天的水席,我那身新娘禮服,差點沒讓我熱到暴斃。”二姊從屋裏走出來,對方勁説話。
“你好,我是方勁。”從她説話吻,就能猜出她絕對是關袖的姊姊,只不過不曉得排行第幾。
“你好,我是老二關衫,我先生在裏面,你們可以談一談。關袖-進來幫忙,廚房裏忙不過來。”她是出來徵兵的。
“我?幫忙?才不,你結婚的時候,我們可沒讓你下場端菜,今天,我要享受獨有的權利。方勁,我帶你進去。”拉起老公,她招招搖搖走向內廳。
“你們家的人,對我這個女婿好像沒太大意見?”方勁問。
“嫁人的是我,別人為什麼要有意見?”哪像他們家,唉!天下奇景。
“可是…”
“好吧、好吧,説些讓你虛榮一點的話,你啊!事業有成,長相七十分,這種好男人不多了,我能綁上手,是我功夫不賴,別人家女兒想求還求不到呢!有這麼好的女婿,誰會花神去找意見?”
“就這樣?”這種覺彷彿是拼了命寫考題,大考小考考不停的學生,一進考場,卻發現這種題目早在三年前就會了的覺,鬆了口氣,卻也帶了出不了口的悵然,既是這樣,他之前的心未免多餘。
“不然你還想怎樣?”瞪方勁一眼,哪有人家不挑剔他,還嫌全身不對勁的?
難不成全世界都要像他家一樣!水淹金山寺,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最後用一句八點檔到不行的——“我絕對不承任這個女婿”來做ending,才能表現出對他的重視?
“這個情況,和我想像中不同。”
“放心,你會慢慢適應這家人的熱情。”另一個斯文男人走近他們,對方勁説。
“他是二姊夫,專門辦那種貴得嚇死人的學校,以後我們的小孩絕對不要去唸。”關袖説。
“不要把話説滿,我們學校是年年爆滿,報名籤的機率只有百分之十!比大學聯考上榜率還低。到時,你想要拜託關衫走後門,可要動作快一點,否則就算我是校長也幫不了忙。”二姊夫説。
“到時走着瞧吧!”關袖領著方勁繼續往裏走,她偷偷在方勁耳邊説:“二姊夫是我們家女婿裏面,條件最差的一個。”條件最差?不會吧!
方勁頻頻回頭看向“二姊夫”開學校辦教育還算條件差?那他的條件會不會叫作敬陪末座?
“關袖,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二姊夫長相俊朗英,又是教育界的菁英…”
“對,他就壞在長相上,沒事長那麼帥幹嘛?我媽早告誡過我們四個女兒,找老公不是在找偶像明星,超過八十分的男人不能嫁,嫁了,光照顧起來就會要掉女人半條命。果然,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當時要二姊嫁別人她不聽,現在報應來了吧!相不相信,他們學校連國小部六年級的女學生都會寫情書給他,為了火燒二姊夫的桃花林,我二姊什麼手段都使出來了。”難怪她會發展出男人長相七十分論,原來又是另一個家教守則。
“我剩下爸媽、三姊夫和三姊沒見過。”方勁説。
“我三姊夫是開煙酒進出口公司的!他最疼老婆,尤其我三姊正在懷孕中期,他才捨不得老婆累到。信不信,他一定在廚房裏面幫忙。先不忙去見他們,來見見我爺爺和阿祖吧!”説著!她領新任丈夫抬頭看向天花板,那邊有一排鋁框框起來的老照片,有清未打扮的老爺爺、綁小腳的老,還有兩個較接近現代的老人家,都是一臉的嚴肅端謹。
“綁辮子拿煙槍的是我曾祖父,綁小腳的是我曾祖母,穿旗袍的是我祖母,穿西裝的是祖父。小時候被老爸修理,我們要罰跪在廳堂,那時我就在心裏向他們告狀,説他們的不肖子孫待後世子孫。”説到這裏,關袖忍俊不住笑場。
“連爸媽你都告狀?夠狠,”方勁也跟著大笑。
“關袖不狠,怎麼能從男人手中搶下那麼多生意?”大肚子關矜從廚房裏走出來,扶著她的是三姊夫,一臉夫憑子貴的得意,看得方勁心癢,也想個孩子來當爸爸。
“關袖做生意手腕的確比男人還行!你好,我是關袖的三姊夫。”他向方勁打量半晌。
“我見過你,是嗎?”方勁問。
“沒有,見過你的是大姊夫,不過,我們公司的建築設計和裝潢是和風負責的,當時幫忙的是位姜先生。”
“是貫承?他是我的合夥人。”
“現在先不談這些,我建議你巴結一點,挽起袖子到廚房幫忙,給岳父岳母留個好印象。”找到替手,三姊夫樂得帶老婆出來稍作休息。
“喂!你不要欺負我家老公,你娶我家關矜時,我可沒要求你下場幫忙跑堂。
關袖跳出來替方勁説話。
“問題是你三姊夫,光為了求親!到我們家跑進跑出好幾趟,他可沒有偷偷拐跑我,而且…他也沒有結婚當天出現在演藝版的頭條新聞。”關矜笑盈盈把報紙遞給關袖。
一看到照片,那個角度、那個場景、不用懷疑,絕對是那位計程車司機的傑作,關袖恨起自己身為技術指導。
“現在狗仔隊這麼厲害?昨天的事,今天就上報,真恐怖。”方勁沒把問題聯想到自家老婆身上。
“説不定偷拍的記者,本是蕭昀自己帶來的,她現在年紀有了,想紅又紅不了,出此下策,還可以撈點知名度。”關矜栽贓。
“知道厲害了吧!以後,別人家隨便掉幾滴眼淚,就把膛出借,惹得一身狐狸味。”關袖瞪他,將錯就錯,得便宜兼賣乖,鄭重警告他。
“我會注意。”他的認錯聽起來不卑不亢。
“好啦,事情是你惹出來的,自作孽不可活,別人要審你我也管不著,自己到廚房認罪吧!”關袖雙手一攤,決定置身事外,她不當中間人!讓方勁親自去嚐嚐老爸老媽的厲害。
就這樣,倒楣地背起莫虛有罪名,方勁走進廚房,當一天免費勞工,乖乖敬五十桌酒,然後聆聽父訓一百八十分鐘,才被貼上合格認證,正式成為關家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