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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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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天與人開了玩笑,當人得到,卻不懂珍惜;當已失去,才真正懂得擁有的甜。他説無夢時,正醉在夢中;他想祈夢時,醒時卻難眠。共夢的人不見了,他的心也跟着丟了…

“兒子,聽小海説你最近常常和一些公司的男模特出去玩?都是些黑頭髮、金皮膚、高瘦的年輕人,是這樣嗎?”老者坐在i。k傳媒大廈的總裁辦公室裏無奈的看着自己正在對鏡整理衣服的兒子,他當然知道剛剛走出去的那個連拉鍊都忘記拉的黑頭髮的年輕職員與他的兒子都做了什麼——“你還是忘記不了那個人?就像這個傳媒公司你依然用他的名字去命名一樣,你總是在尋找着他的影子,為什麼要讓自己那麼痛苦呢?孩子,難道你對我的安排不滿意嗎?小海是個不錯的男孩子,而且,我也不認為你那些小朋友們比他更像你的i。k。你不喜歡女人,我不會你去做什麼,但我也不希望你委屈自己。昨天你去哪了?小海説你跟兩個男人一起開車出去了,一夜都沒回來…”

“他還説什麼了?説我跟那些男人玩羣?還是説我恬不知恥的跪在他們面前像以前一樣的那副賤樣求他們強暴我?或者説我給他們錢倒貼?他有證據嗎?照片、偷拍、證人的供詞,隨便什麼,拿來我看,我可以拿它去上娛樂版的新聞,我是什麼人、做什麼事用不着他來管,這棟樓裏的男人有幾個跟我沒發生過什麼的?他很介意嗎?那個天天給他擦皮鞋的清潔工以前做我老闆時,我跪在地上讓他的全部員工上,外帶給他鞋,那又能怎麼樣?我本來就不是他心裏的那個天使,也不是什麼哪個大家族的少爺,我就是個男,一個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留在身邊的小可憐蟲…呵呵呵呵,那又怎麼樣?他不還是留下來跟那些男人一起分享我?您的海先生什麼都好,就是牢騷太多了點,他應該清楚,他並不是i。k!”説最後一句話時,邇純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將打了半天也打不漂亮的領帶甩到一邊,邇純從桌子上的銀煙盒中拿了支煙,他喜歡那種女人的細細長長的香煙,喜歡在這時找上一面鏡子,撥着自己染成黑的頭髮,對着鏡子中的幻想媚態的騷手姿,但現在,已經不會再有一個人親吻着他奪過他指間的香煙在他的大腿上將猩紅的火焰熄滅了,他可以放任他的一切的不良嗜好,可以全無顧及的荒無度,可以盡情的在任何一個男人面前放蕩的呻或是下賤的乞求,不會再有人懲罰他,不會再有人慾,更不會再有人去因他頑劣的傷自己後悄悄的照顧他、守護他…

i。k,他離開了多少天,邇純是一分鐘一分鐘、一秒鐘一秒鐘數着過來的,他試過逃避,試過找人代替,試過自我催眠…試過各種各樣的方式讓自己與那一屢不知飄蕩在何處的煙魂接近,但都是徒勞,沒有人能替代他給他的覺,沒有人能替代i。k給邇純的愛與痛、得與失、一切的一切、每一點一滴髮膚間的細微觸動的記憶…他已經快被這些‮夜午‬夢迴時彎心的想念得瘋狂了。

“好了,你不要每次一提這些就説那些傷害自己的話,你這個孩子,總是這麼任,其實,是你讓自己變得無法拯救的,你認為你一身污穢而無法得到任何人的愛,所以就拒絕了i。k的呵護,而他為了讓你被救贖,就順着你的想法一路錯了下去,因為在他眼裏,你是幸福的,至少,你在讓自己痛與快樂時,都是被自己去支配的,儘管那是一種因為那段我無法照顧到你的年代而遭遇的不幸給你帶來的心理障礙,但無論如何,我的孩子,至少你可以拯救你自己的心不是嗎?你知道,該如何,讓自己好過,讓自己有被救贖的覺,而i。k不會…”老人撐着枴杖站了起來,繞到自己的兒子身邊,拍拍那個一直都是十分瘦弱的肩膀,正在對鏡煙,看着鏡中那張被自己的黑髮擋住了臉的影像痴笑的邇純讓他到一種老人才會有的疲倦,他已經試了很常時間,去平服邇純的躁動,但每次他的説教,都管不了多大的用處,就像現在,他知道邇純一定是在聽的,因為,他們在説的,是關於i。k的事——邇純的耳朵只對所有關於i。k的事——他的兒子是為那個人而活的,只是到那個人無法在出現了,他才瞭解到了事情的嚴重,其實,一開始,他可以救那個孩子一把的,只是他沒有,他們都認為一些偉大的事總要有些必要的犧牲,然而,一個龐大的計劃往往到了最後會出現一些軌的危機,那時,必要的犧牲品便變得更加可憐,因為那成了一種沒有必要的犧牲,實在是…可憐——“從他有了記憶開始,他就是父母手中的一顆棋,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自己的意願,甚至連身體都是為了別人的利益去出賣,在別人面前,他是驕子,但實際,他只是個隨時都會從凌宵寶殿上被打入地獄的小棋子,連享受與你的幸福,他都是誠惶誠恐的,比起這樣的可憐孩子,你要幸福太多了,爬的越高摔的越重,就是這個道理。你已經對自己放棄了,所以無論什麼樣的不幸降臨了,都變得無謂甚至無聊,但他是被人拋棄,即使是在他最顛峯的時候,他也依然是個被人拋棄的孩子,那種卸下華麗的偽裝之後的痛苦,才是最能讓人心碎的…”

“呵呵呵呵,父親大人…你不覺得你這副慈悲的嘴臉很噁心嗎?”對着鏡子吐了口香煙,邇純嗤笑着回過頭,撐着桌子站起來,俯視着古稀的父親,冰冷的話語中滿是嘲諷的味道:“到底是誰把他變成這樣的?是誰拋棄他的?是你們,不是嗎?現在,您卻還在這裏痛心疾首的説着什麼同情?你們…這些做大事的人,總是有那種不惜一切代價的氣度,因為犧牲的,本不是你們自己。我們都不過是你們手裏的一顆棋子,上天入地,也不過就是你們一句話的事,現在,我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您又有什麼必要在我們那座所謂愛情的墓碑上加個什麼類似悼念的花環呢?”邇純在香煙的霧之中笑得更深、更苦——“呵…從他消失之後,我開始有了種覺,我就好像活在這種類似於煙霧的雲上,你們就是這雲,等我發現了這些託着我的,不過是一團聚集的空氣並沒有實際的形態時,我就呼——的一下,從天上摔了下來…i。k,已經在那裏等我了,我做夢的時候,總是聽到他對我説…他很好,只是會孤獨,只是很冷,他要我去讓他暖和一些,陪陪他…

我做這樣的夢時,總是很害怕醒來,因為那時,我會發現這不過是場夢,而我呢?我卻睡在一個明明知道是他的替代品卻像浮木一樣抓着不放的陌生人懷裏,用別人的體温温暖自己,我他媽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見鬼的!為什麼你們一定要選他?為什麼他連跟我説句再見的機會都沒留下就走了?為什麼不讓我找到他的屍首?

不管是大卸八塊還是怎麼樣,至少我知道他死了,我就不用天天再盼望着他會在這個噁心的世界裏再次出現了,我現在就是靠這種幻想活着,整天編造着各種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可能,一天一天的活着,我已經快發瘋了,快被這種瘋了!瘋了——”哐——像每次一樣,他無法抑制自己因想念而躁動的情緒,邇純一把將辦公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推在地上,電腦顯示器劈啪的火花就像他眼中的淚,極快的一閃而逝,指間的香煙落在地上,他又在笑了——“呵呵呵呵…我又在做什麼?演一場戲嗎?真像個小丑,我本沒權利去職責你們不是嗎?他一定知道了,一定知道我是跟你們一夥的,一定知道我向他隱瞞的事了,他肯定憎恨這個家族,憎恨你們這些人,又怎麼會原諒你的兒子,怎麼會原諒我呢?況且,我騙了他…怎麼辦?i。k他一定知道我一直在騙他了,他一定認為我在耍他,我明明可以救他的,如果我早告訴他我的身份,或許他就不會被ivan擺佈了,我明明可以保護他的,卻把他害死了,他肯定不會原諒我,肯定到下輩子都不會,一定的…”像是墜了冰獄,邇純的眼淚過連笑容都來不及收回的臉,像是隻冬快被凍死在窗外的鳥兒,突然的,他頹敗的滑倒在地上,跪在自己父親的腳下,抱着父親的腿,孩子一樣的一邊哭一央求着——“您不是告訴我您無所不能?您把真的i。k找回來給我好不好?只要有您的保證,一定沒人再會讓他受傷害的,到時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我可以跪下來求他,他一定會原諒我的,寵物怎麼可以沒有主人呢?我會死的,一定會死的,父親,你救救我,我不能沒有他,不能沒有他…”

“邇純,你太動了,i。k已經死了,三年前就死了,你該堅強點接受這個時候,你是我的兒子,不可以這麼懦弱!”老人緊緊的抓着兒子顫抖的肩膀,但他知道,這管不了多大的作用,邇純的神已到了崩潰的邊緣,在這個時候,他除了抱緊了兒子顫抖的身體不讓他做出什麼傻事來,沒有其他的辦法——“邇純,你不要動,我叫了醫務室的人送鎮定劑上來,一切都會好的。”

“不會好的,一切都完了,徹底的毀掉了,我馬上就要死了,那樣我就能解了,我知道,他在叫我,我聽得到他在叫我…我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活着,他説過,要我死在他後面,我已經為了這句話活了三年了,我活夠了,也累夠了,他得放了我,得放了我…”邇純抱着頭痛不聲,儘管這樣,他還是推開了父親的懷抱,他不再需要別人的懷抱,不再需要i。k以外的人的懷抱,他會到害怕,所有的人,都是騙子,都會傷害他,只有他的i。k不是,只有i。k會保護他,但他卻為了他痛得最徹骨,最錐心。他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給他最後的懲罰,這樣,他就可以站在地獄之門嘲笑他的脆弱了——“i。k,你早就知道,我不能沒有你,你早就知道…”

“邇純,你冷靜點,別這樣,你會傷自己的。”老人彎下身用力抓着兒子顫抖的肩膀,不讓渾身痙攣的邇純去扯自己的頭髮、去咬自己的手指,如果説,i。k的死,是邇純給自己的懲罰,那麼邇純的遭遇,就是天在罰他了,罰他這個想要衝天的人——沖天又能怎麼樣?當每個帝王坐上高處的寶座時,他們都會發現,其實,他們在這一刻失去了一切。

然而,就是這樣的蠢事,卻總是在最後才會揭穿,為了一個天下,他到底輸了多少,輸到最後,連自己的骨都一併賠了進去,那是他血的一部分,他怎麼能不疼?在他與老ivan的鋒中,誰也沒有贏,ivan用他兒子的死換來的,是他的兒子活着的痛,而那個所謂的“天下”又是什麼?他就為了一個本就是無形的東西爭奪了一世,輸了最重要的東西…這是天在罰他,罰他們這些喜歡與命爭的人,罰他們的貪婪與愚蠢,也罰他們的心。

“邇純,你放了自己吧,好嗎?算爸爸求你。”老人從椅子上跪下來,與縮在地上的兒子平視着,他盼望邇純能夠看他一眼,給他些希望,而邇純卻沒有…

“放了自己?呵呵呵呵,要麼我死,要麼…他活過來…”這樣説時,邇純那種空的眼神中帶着一種瘋狂的執拗,這説眼睛看不到未來,他也不想看到未來,他只想知道,什麼才是他的盡頭…

“孩子,你告訴我,到底用什麼方法才能拯救你…”老人的手顫抖着,他很想去摸摸兒子的頭,然而這個動作,卻被邇純戒備的閃開了,那種防範的眼神,讓老人到痛心疾首,但卻無計可施,即使,他在很多人面前,是無所不能的——所有的人,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無一例外,所以,人學會了祈禱,即使是他這樣偉大的老者,也不得不在這個時候求助於蒼天的垂憐——到底誰才能讓他的兒子再活一次呢?

“邇純,原來你在這兒,你怎麼在地上,沒事吧?”這是海的聲音,進入邇純凌亂的辦公室,海知道邇純一定是又發作了——在他的眼中,邇純是個很可憐的人,他很想去守護這樣的邇純,但那卻時常都被邇純所排斥。

“騙子,你們全都是騙子,別碰我!”定定的看着海的臉呆了一會兒,推開海伸來攙扶的手,邇純自己從地上趴起來,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從地上撿起那面鏡子,在燃了支煙,繼續顫抖着對着鏡子煙——通常,他都是這樣來讓自己恢復平靜,有人説,鏡子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看着鏡子時,他所處的世界就不存在了,如果説他現在還活着,也只是活在幻覺裏罷了。

“好,我們不碰你,那你乖乖打針,然後到樓上休息好嗎?”老人在海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試探着對邇純勸着,卻被邇純抬手阻止了——“我不要打針,你們誰都別管我,我要一個人待著,你們都在,‘他’就不會出來見我了…”捧着鏡子,邇純的眼神已是一種忘乎所以的狂。

“…好吧,那我們出去,但我來是想告訴你件事,凱西首相打電話來找你,説你寄養在他家的寵物不肯吃東西,大概是想死…”砰——邇純手中的鏡子摔了出去,砸成了碎片,如他的眼神,凌厲的向是能夠傷人的鋒刃,他冷冷的苦笑着——“我説什麼來着,‘他’就是討厭我,所有能讓我覺到‘他’靈魂的東西都討厭我,那一定是‘他’的詛咒,一定是…”

“邇純?邇純——”如一道清明時節吹過冷雨的悽風,邇純一頭撞了出去,消失在門口。

“先生,難道真的就看邇純這樣嗎?”海擔心的問着頹坐在椅子上的老人。

“還能有什麼辦法?你代替不了他心裏那個i。k,不是嗎?”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除非那個靈魂再從地獄裏活過來,不然,沒人救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