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孰能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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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這場滂沱大雨，像極了好幾把錘子，狠狠的砸在了我的身上一般。

痛且麻木，冷且心寒。我慢半拍的仰起了頭，看着屋檐的水柱，也看着在我眼前的這‮腿雙‬，好半響，我們都不説話。

那‮腿雙‬的主人正幫我撐着傘，才不至於我整個人完完全全的泡在了水裏。我看着雨，也看着我自己。打從我們幾個離開長白山那兒開始，這麼些雨就好像是一直都下不停的一般。眼下這會兒，竟然越下越大。

終於，在我面前的這個人，他忍不住了。

他一把將手中的傘扔到了一邊，繼而蹲了下來，跟我面對面的對視着，他胡亂的撫了撫臉上的淚水，對我説道:“蘭姐，我覺得每個人都會有做錯事情的時候，可是他們也後悔了不是嗎？我們應該試着去原諒，而不是這麼對待他們。”我對他搖了搖頭，説道:“你説的我都懂，可是林藍你知道嗎？我已經後悔了。我想了一下，確實。每個人都會有犯錯誤的時候，我確實不應該那樣對爺爺。他老人家就算真的把我當成了傀儡又怎麼樣？他也含辛茹苦的養了我20年。我怎麼可以這麼大不敬對不對？林藍你知道嗎？我已經後悔了。”林藍慢慢的爬到了我的身邊，繼而坐在了地上，不顧地面已經聚集了許多的雨水，也沒有去管現下我們是不是在雨中。他坐穩了之後，閉上眼睛，對我説道:“蘭姐，我其實很羨慕你的，你還有個爺爺，我連我爸媽是誰都不知道。我一直都很羨慕你的。”我剛想開口安他，只見林藍朝我揮了揮手。説:“你聽我説完。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古爺跟我説了什麼嗎？”我對他點點頭，他見我點頭後，竟然非常的開心，衝我笑了一番，接着繼續閉上了眼睛，對我説道:“他一早就跟我商量，説要是你回來了，估計會怪他，估計已經知道他年輕那會做的糊塗事了。所以，他一直跟我説，等你回來了。就讓我當和事老，好好的來個二人夾擊，跟你解釋一番，他害怕你這個倔脾氣跟他吵起來。”我聽完林藍的話，有些呆愣。但更多的驚呆了。林藍沒有理會我的驚呆，而繼續説着:“我還沒有説呢，你就跟古爺吵起來了。你可不知道，你離開那會兒開始，就沒見他有一天能吃飽，你離開第5天的那會兒。他就説你可能不行了，一直翻翻找找，找了太多的書。我一個字都看不懂，所以沒能幫上忙。”

“那…”

“蘭姐，你知道嗎？那還是我頭一次看見那樣的古爺。他這個人都嚇壞了，你知道嗎？他當時那手都是顫抖的，一個人就坐在了地上。一坐就是一下午一晚上，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反正那天我沒走。到半夜3點多的時候，他才醒過來，對我説你沒事了。然後就叫我扶起他，你不知道，那個時候，他渾身都是抖着的，隔天在牀上躺了一天，醫生説了是老年風濕。”

“林藍，我不想聽你繼續説下去了，我現在心裏頭亂的慌，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應該相信誰。但是，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只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就好。可以嗎？你能做到嗎？我只聽實話！”我非常的嚴肅，此時此刻，我的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

這場雨越下越大，我等着林藍的點頭，也等着我自己的答案。

好半響，林藍重新拿回那把傘，對我説道:“你説吧。”

“你覺得，對於爺爺來説，我真的只是一個傀儡嗎？我跟他這20年的情，難道就是鬧着玩的？林藍，你覺得爺爺真的是有心要害死跟我的父母的嗎？”林藍聽完我的話，對我説道:“咱們不是説好就一個問題嗎？”我側過腦袋，認真且嚴肅的看着他。他被我看到頭皮發麻了估計，了口水，伸手再一次撫掉了臉上的雨水，才説道:“你還不明白嗎？如果，古爺只是把你當傀儡，他就不會那麼着急的關心你。這些天我看了他太多面了，那都是因為你。我不是説了嗎？每個人都會犯錯，古爺又不是神仙，你怎麼能指望他不犯錯？”我張着嘴，想要告訴林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好半響，我還是沒有開口説話。他繼續説道:“蘭姐，咱們回去吧，跟古爺道個歉吧。他老人家真心因為你可真的不容易，你説你從小就沒少招惹別人，就算他做錯了什麼，你不也跟他生活了這麼些年，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是知曉的，你咋地那麼糊塗，在他的面前説那些傷人的話？身為古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你怎麼不試着往好的方向想？那古爺是為的誰？你自個好好想想，他是為了誰。”林藍説完後，便伸手扶起了我，我慢半拍的站起了身，任由他幫我舉着傘，不在開口。此時此刻，我的心亂到了極點，我是真的不知道現下這會兒，我到底應該怎麼做了。

我承認，林藍説的沒錯。這麼多年來，我跟爺爺生活了這麼久，他老人家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也沒錯，就算爺爺真的敢了不少的缺德事，真的親手推去死，設計讓我的父母死無葬身之地，可這還是我的爺爺。

這麼些事情，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了，我要認識的爺爺只是現在的，而不是之前的那麼爺爺。所以説，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林藍説得沒錯，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應該是那個非常信任爺爺的人才是。而不是第一個站出來指責他的人，我應該無條件相信爺爺的才對。

我怎麼那麼糊塗，那是我的爺爺啊！我的天吶！我剛剛做了什麼？我剛剛對他説了什麼傷人的話了？真是活該，活該我要挨那兩個耳光，活該我的臉腫成了豬頭。我簡直就是一個混蛋，簡直就是一個王八蛋，我沒良心，我沒人。

好半響，我抬起了頭，我已經分不清，在我臉上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了。對林藍説道:“林藍，我想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林藍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跟林藍説完後，便轉身就跑。我想我明白我應該做什麼了，我扔下了林藍自己一個人，快步的跑回古董店，衣服，臉，頭髮，我整個身體都浸在了水裏，整個人都濕透了。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的心還沒有，我的良心還沒有被浸透。

我在大雨中狂奔，只為了能快點回到爺爺的身邊。

終於，我又一次回到了悉的古董店這裏。我懷着忐忑的心情，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來顫抖的敲了敲門，加大了些許分貝，説道:“爺爺，我知道錯了，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的。對不起！”好半響，裏頭都毫無聲息。

我的手已經雨水的關係，此時此刻冰冷冰冷的，一下又一下的敲着門，我的手痛到了極點，可我還是沒有打算放棄。繼而繼續敲着門，大聲的説道:“爺爺，我真的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説也應該相信你的，林藍説得沒錯，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權利。不管你之前做錯了什麼，你都是我爺爺。爺爺，你能原諒我嗎？”我的話説完了好半響，這裏頭還是沒有一點消息。我想這一次，爺爺應該不會原諒我了，畢竟我剛剛是那麼的大逆不道。我想這一次，我是真的得不到原諒了。難不成，我跟爺爺之間，就真的要這麼斷除關係嗎？

不，我做不到。

我想念他的糖醋排骨，我想念他給我買的冰淇淋，我想念他拿着大煙鬥敲我腦袋時説的“蘭兒你又胡鬧了。”

…

但是，這目前的情況來説，別説是進入家門，他估計連説話也不想跟我説了吧？

我的心裏頭一陣難受，正股股的冒着酸楚，痛、冷、麻。他們依舊沒有出來的跡象，我終於忍不住了，緩緩的起身，走到了台階下面。由於我此時此刻，渾身上下已經被水泡過了，所以我現在渾身的衣服，重到了極點。可我還是，沒有打算要停下腳步，一步又一步，慢慢的走到了四階台階下面。

而後，‮腿雙‬穩穩的跪在了地上。正對這古董店的門口，雨越下越大，幾乎已經將我的視線給遮住了，我沒法完全看清楚眼前的情況。我渾身上下的唯一官，就是痛，和冷。

膝蓋下面遍佈着不少的小沙粒，這會兒完完全全的扎進了我的衣服裏頭。我不知道，它們有沒有扎到我的血，但這一刻，我真的很痛。

不只是膝蓋，更多的是心痛。

好半響，我開口喊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爺爺我真的錯了，我們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説，我都應該相信你的，我不應該懷疑你的。”依舊是鴉雀無聲。我越來越覺到了心寒的滋味，我忍不住便開始小心的哭着，不管林藍已經繞過我，將雨傘合上了之後，便慢慢的打開了古董店的木門，走了進去。

我沒有抬頭去看門內的場景，但是我知道，爺爺一定正在看着我，包括程景。我知道，他們此時此刻的視線，是有多麼的灼熱。而我，還是沒有抬起頭來看。

他們，是不是也跟我一樣，痛到了麻木呢？

ps:第一更！